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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东边露出鱼白色时，明月公主终于等困了，也等疲倦了，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有两行清泪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在枕头上。
迷迷糊糊中，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
那时，她跟西门杼一起入学堂，西门杼身子弱，她时常照顾他，感情自然比旁人亲厚些。
等到两个人都过了十三岁了，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她就央求爹爹请媒婆说亲。可爹爹不愿意她下嫁，说哪有堂堂一个郡主上杆子嫁给一个整天混迹烟花酒巷，毫无实权小将军的。她记得，那时，爹爹刚刚被陛下亲封了征西大将军，权势正盛，爹爹叮嘱她务必矜持些。尽管她知道西门杼不是那样的人，尽管她知道西门杼胸有大略，可她还是听了爹爹的话，始终没有对西门杼表达自己的情感。
直到十六岁的西门杼和比大他四岁的百里楠订了亲，她才彻底傻了眼。
她跟西门杼写信，写长长的情书，诉说自己对他这么多年的情愫，毫不回应。
十六岁的西门杼，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他对自己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只拿自己当做一个亲王的郡主，而不是小时候的至亲，好朋友。
......
明月翻了个身，眼泪湿透了枕头的另一边。
红杏在门口立了很久，始终没敢上前叩门。眼看着西门杼跨进了海棠苑，她才小声地说：“公主，公主，奴婢可以进来吗？”
明月用手帕擦干了满脸的泪水，问她：“何事？”
红杏压着兴奋，小声道：“公主，将军回府了。“
闻言，明月立刻起身，从床上跳下来，鞋也没顾上穿，快步走到梳妆台前。
“红杏，快进来，帮我弄弄头发。”
“是”红杏答应一声，推开了房门，快步走了进来。
明月一边往脸上敷粉一边问：“将军现在在哪里？是去了书房吗？”
红杏手一抖，梳子掉了，她赶紧跪下，低着头：“公主饶命。”
“起来回话，将军去了何处？”明月放下了手中的粉盒子。
“将军......将军去了海棠苑......”
明月顿觉一股凉气从脚心升起，她呆坐了许久，才道：“红杏，把我的鞋子拿过来。”
红杏爬起来，拿过鞋子，给明月公主穿在脚上。
随后，她站起身来，淡淡地说：“我们去看看将军。”
红杏扶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朝海棠苑走去。
这会儿，天已经大亮了，太阳也从东边露出了半个脑袋。
海棠苑坐落在府内的东北角，院子不大不小，但错落有致，也是阳光最早能照到的地方。
明月走到门口，看见院门敞开着，院内的海棠树三三两两，都紧挨在一起，虽是冬日，掉的没剩一片叶子，但瞧着也不孤单，因为春天总会来的，到时候，绿树成荫，花团锦簇，肯定煞是好看。
她正看得出神，西门杼已经挑开帘子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件还在滴水的衣袍，她赶紧迎了上去。
“公主，你怎么在这里？”西门杼拧了拧衣袍上的水，眼皮子抬了一下，问道。
“将军，洗衣的事情自有府中下人打理，你怎么还自己洗上了？”明月忽视了西门杼眼里的冷漠，笑着说：“再不然，还有我这个娘子呢，怎么能劳烦将军自己动手？”
西门杼将白色的衣袍高高悬在海棠树上，阳光立马欢喜地凑过来，白色的衣袍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微微的光芒，西门杼看着看着，忽而就笑了。
明月心中一喜，又走近了几步，站定：“将军这件衣袍甚是不错。”
西门杼来了兴趣，声音和缓了不少：“何以见得？”
明月轻移莲步，踱步到海棠树下，轻声道：“这件衣袍，初见，会觉得针脚粗鄙，缝制也不怎么精细，但细瞧，便知是缝制之人有意而为之，针脚不走直线，只沿料子的纹理走，还别出心裁地在丝线里加了五彩金线，故而阳光一照，便光芒四射，实数一件稀罕物，怪不得将军如此喜爱。“
“说的不错，本将军也刚瞧出来，公主眼力不错。”西门杼竟然笑了。
西门杼这一笑，明月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尽，有一股暖意在心头缓缓流淌。
“将军，可用过早膳？”明月问。
“不曾。”西门杼的眼睛一直盯着衣袍看，脸上带着春天般的笑容。
“既如此，要不去西苑用早膳？？明月提议道。
西门杼回头看着明月，眼里的笑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客气和疏离：“不用了，本将军要进宫见陛下，公主请自便。”
明月心一滞，脸上还带着笑：“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走。
红杏紧紧地跟在后面，明月走得很快，鞋子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她满心怒火，想她堂堂一国公主，为何要如此低三下四？
“公主，公主，你慢些。”红杏喊道。
明月停住了脚，回头问：”红杏，你说将军到底怎么了？“
“公主啊，您可真是当局者迷，您刚才光顾着瞧将军了，没瞧见将军的衣袍都磨破了......”红杏说道。
“真的？我怎么没瞧见？”明月一愣。
“公主啊，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这夫妻之间，有些事情得亲手去做，不能都交给府里的下人。您也瞧见了，将军多喜欢那件衣袍，您难道没想过做袍子绣娘的居心？”红杏低语道。
“你是我那绣娘也爱慕将军？”明月问。
“肯定啊，将军年纪轻轻，人也长得英俊，哪家姑娘不爱慕？这都是人之常情，公主不必忧心。奴婢的意思是，公主您何不也亲手给将军做件衣袍？到时候，还怕将军心里没有您的位置？”红杏说道。
“红杏，你说的有理，一会儿，你就去城中最好的绣庄，买最好的丝线，再到城中最好的布庄，买最好的料子，本公主一定可以做出一件比将军手里那件更好的衣袍来。”明月握紧了红杏的手。
“这就对了，公主，别发愁了，我陪您用早膳去？”红杏笑着问。
“好，好丫头，本公主一定重重赏你。”
多谢公主！”
“哎对了，你刚才说将军的衣袍破了，我怎么没瞧见？”明月疑惑地问。
“不是挂在树上那件，是穿在身上那件，不过，将军既然要去见陛下，肯定会换下来的，公主别操心了。您啊，赶紧给将军做件新的衣袍，他不就天天穿您做的？哎呦，这就好比公主您时时刻刻陪着将军了，是不是？”
明月飞红了脸，唾道：”你这个死丫头，何时变得这么多话，还不快走“？
“是，将军夫人，奴婢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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