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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是大宁七年发生的事情：
那年，大宁与西域在边境开战，大宁大获全胜，陛下龙颜大悦，封赏了所有的有功之臣，这里面自然有他的师父智能大师。
当晚，师父心情极好，生平第一次破了酒戒，喝得酩酊大醉，独自上了后山。
他不放心，一路寻到后山，一眼便看见了这座茅草屋，那晚茅草屋的烛火扑闪着红光，他推门进来，便瞧见了自己的师父正喘着粗气扭动身体，他身下压着一个年纪约摸十三四岁的姑娘，云鬓散乱，低低哭着。
色空一愣，身子绷得直直的，竟忘了掩住屋门。
冷气灌进了茅草屋，智能大师终于回了头，看见是他，竟说道：“你来得正好，师父累了，你处理一下。”
色空还是傻站着，眼前这一切，是他始料不及的。
智能大师穿好了僧衣，闲闲地瞥了他一眼：“色空，你今年多大了？”
色空低头：“回师父，十五了。”
智能道：“在我们大宁，男子十三便可成亲了，你这样的年纪，早就该有孩子了......”
智能脸通红，余光瞥见地上的女子慌乱的整理衣衫，心不由地猛跳了几下。
智能大师瞧得分明，呵呵一笑：“色空，这世上修行有千种万种，你红尘情缘未了，别自苦了......对了，师父先下山了，明日还得入宫，陛下找为师有事呢，你自己就在后山好好悟吧......”说着，智能大师迈着大步子下了山。
色空直愣愣地站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的姑娘，身体里有一股无名的火在浑身乱窜，他念了无数次的静心咒，还是无法静心。
那姑娘低低地哭，哭声被风一吹，远得听不见了。
后山离法华寺甚远，平日里很少有人上山，眼下又是深夜，更没有人会来这个鬼地方了。
色空心一横，饿虎扑食似的朝那姑娘扑了过去，姑娘还没来得及叫唤一声，嘴巴就被严严实实的堵上了，她不停地扭动着身体，用手拍打着色空的身体，还将尖尖的指甲扣进了色空的肉里，色空始终没有松手，他学着师父的样子，将姑娘压在了身下，压了很久很久，直到那姑娘没有了气息......
他被唬了一跳，颤抖着翻身下来，用手摸着姑娘的鼻息，已经没有了一丝呼吸。
夜风呼啦啦地刮过，吹灭了屋内的烛火，在黑乎乎的茅草屋里，他看不清那姑娘的样貌，只看见了一双睁大的眼睛，那眼神里有恐惧，有无助，还有仇恨......这让色空莫名的打了个寒颤，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趁着黑夜，他挖了个坑，将那姑娘葬在了后山，那夜，他坐在姑娘的坟头，念了一晚上的大悲咒。
第二日，智能上山，见他眼窝深陷，无神无主，便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智能大师时常叫色空去后山，色空每次都想拒绝，可最后一次也没落下的去了。
他不知道师父带来的那些姑娘是哪里人，也不知道她们是干什么的，只是每次师父穿好僧衣都会说：“你来得正好，师父累了，你处理一下。”
而他，每次都会处理的干干净净。......
几年过去了，他有时也留心打听有没有谁家丢了姑娘，可一直没有打听出来，他便信了师父的话：“色空，一切皆是虚像，你看到的，你经历的，其实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师父只不过是用了一种秘术，让你误以为自己破了三戒，其实，你还是你，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和尚......”
他知道，这些话可能也是虚的，但在这个后山，在无数个愧疚难安的夜里，这些话无疑给了他开脱自己罪责的理由，也足够支撑他一次又一次的犯错，一次又一次的原谅自己去犯错，直到看到自己的师父死了：
掀开棺材的那一瞬间，他瞧得分明：师父死在一个女人的手里，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他知道，师父最终栽在女人的手里......
能够将智能师父一剑封喉的女人，他从未见过，可她既杀得了自己的师父，难道杀不得自己吗？
显然也能。
他现在做了和尚，还能躲到哪里去？
唯一的去处，也只有后山，也亏了师父在世时告诫寺中弟子，严令他们出入后山，也亏得这么多年，法华寺的后山是个乱坟岗被传得神乎其神，要不然，眼下这样的形势，他还真是无处可去......
想到此，色空拿出随身的包袱，换了身干净的僧衣，雪白的僧衣在微微的烛火下折射出一个矮矮的影子来。
他闭了眼，转动着手中的串珠，开始默念往生咒。
一遍，两遍，三遍......等他念到八十一遍时，一股冷风灌进了屋子，他猛地睁开眼，便看到了一个姑娘，一身如火似血的红衣，手提一柄长长的已经出鞘的宝剑，一张消瘦的脸，两条细细的眉毛，一双如寒潭般的眼睛，倚在茅草屋的门口，不进也不出，只将长剑横在那里，沙哑着嗓子问色空：“师父，你在念什么？”
色空闭了眼，想继续念往生咒，可手抖得厉害，串珠的绳子断了线，珠子滚落了一地。他没有去捡，也没有睁开眼，固执地默念着往生咒，其实早就忘了这咒里的内容，就连最熟悉的大悲咒也想不起来一句了......
红衣女子望着他，嗤嗤地笑：“这倒是奇了，做和尚的竟然不会念经？”
色空睁开眼睛，大着胆子仔细打量了一番眼睛的姑娘，终于看清这是一张生面孔。紧绷的神经自然松了几分，稳住心神，淡淡地开口道：“已是深夜，姑娘何故出现在这里，是否迷了路？”
谁料红衣女子闻言，哈哈大笑：“哈哈.....色空师父，我已经在后山等你多时了......”
闻言，色空也变了脸色，厉声道：“姑娘到底是何人？”
红衣女子轻哼了一声，用长长的手指抚摸着手中的宝剑，慢条斯理地道：“色空师父这么好的眼力，既然看出你师父是被女子所杀，难道你不想为你师父报仇雪恨？”
“是你杀了我师父？”色空惊叫道。
红衣女子抬眼望着他：“不是我，是这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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