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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顾江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再次醒来，她已经明白今昔是何年，而孟景曜，也尚且不是那个一剑送她上西天的欺师灭祖之徒，他们之间还没有发生那些爱恨纠葛，甚至连她对孟景曜的朦胧情愫也都还未升起。
虽然明白，可顾江雪仍忍不住对现在的孟景曜感到迁怒、心痛。
毕竟孟景曜曾是她深爱的道侣，是毫不留情地一剑穿心、送她归西的仇人，锥心之痛尚在胸前，顾江雪怎能忘怀。
到死的那一刻，顾江雪才明白，孟景曜从未对她有过一丝一毫温情，即使他们是师徒、是道侣，可在孟景曜眼里，她只是一个阻碍他道路的人。
“师尊……可好些了？”可此时年轻的孟景曜，却用不安的语调执着地靠近顾江雪，仿佛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见顾江雪仍不说话，孟景曜也未灰心，只将手中的玉瓶递了过来，“这是养元丹，清芳师伯说，师尊内息受损，这几日，需每日一丸，以固本培元。弟子……”
顾江雪伸手接过玉瓶，“你……”
许多年没有和年少的孟景曜相处，顾江雪早已忘记他们早期的相处模式。
“弟子在外间候着，师尊若是有事，唤一声便是了。”孟景曜轻声答道。
他一直在外面守着吗？顾江雪醒来后就没有迈出房门一步，委实不知。
这不是三百年后的孟景曜，他应该还不恨她吧？顾江雪有些不确定的想。
“你……伤好了吗？”记起他们是才从魔修手中逃出，顾江雪总算挑了一个问题接话。
听见顾江雪话里的关怀之意，孟景曜低迷的情绪仿若吃了一颗定心丸，“师尊昏迷期间，百草堂已经替弟子和其他师兄弟治疗过了，现在早已大好，师尊不必担心。”
“那就好。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也先出去休息吧。”顾江雪又下了逐客令。
孟景曜闻言，并未离开，而是上前一步，倚在床柱上，离顾江雪不过两尺距离，连呼吸都清晰可闻，“师尊又要赶我走，之前也是这样，弟子真不知做错了什么。”
他们之间，曾经这么亲昵吗？望着冲她撒娇的孟景曜，顾江雪迷惑了。
三百年的岁月太遥远，三百年后的情感太惨烈，顾江雪的记忆里，她和孟景曜的温情岁月，实在不剩什么了。
这样温柔听话的孟景曜，是她最早爱上的样子吗？
怔怔地盯着孟景曜瞧了好一会，顾江雪才回过神来，“没有，你想多了，我不过是昏迷久了有些不清醒。既然你不愿意走，那过来我检查下你的功课吧。”
既然收了弟子，总要尽为人师尊的本分，只要不靠太近，就不会走到那一步吧？顾江雪内心自我安慰道。
孟景曜依言伸出双手和顾江雪双掌相对，满心信任的任顾江雪的灵力在他体内行了一个大周天。
筑基后期了……
“很好，看来受伤你也没有懈怠修炼。”顾江雪满意的说。
“那是自然，弟子一直有努力修炼的。”听到顾江雪夸他，孟景曜竟高兴地坐在床边，离她更近了些。
这样的距离，未免太近了，近到顾江雪都能数清孟景曜有几根睫毛。
“师尊怎么不说话？”孟景曜见顾江雪盯着他许久，出声提醒道。
“咳……咳……”盯着人发呆被逮到，顾江雪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明明三百年后该做的都做了，都是老夫老妻了，可今日竟还是被美色所迷，孟景曜啊孟景曜，你真是误人不浅！
“师尊可是哪里不舒服？”见顾江雪咳嗽，孟景曜急忙上手来探脉息。
“无事……不必！”顾江雪赶忙将手抽回来，并决心远离孟景曜这个行走的合欢散。
孟景曜正要再说些什么，一阵敲门声传了过来。
“你出去看看吧。”顾江雪趁机忙打发孟景曜出门瞧瞧。
不一会，孟景曜领着一位火红衣裙的美艳女子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
“大师姐？你出关了？！”顾江雪惊喜不已。
来人正是顾江雪的大师姐——化神真君清霞仙子。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通知我一声，若不是我恰好出关了，定要被你瞒在鼓里。”清霞佯怒，伸出食指点了点顾江雪的鼻尖。
“外面还有清云师兄照顾呢，就没有打扰大师姐闭关。”顾江雪亲昵地歪进清霞怀里，撒娇道。
“你弟子还在这儿呢，就这么小女儿作态！”清霞无奈地扫了她一眼。
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孟景曜不是她的道侣，而是小辈弟子，顾江雪顿时尴尬的红了脸。
而孟景曜何曾见过这样的师尊，也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
发现自己一句话让师妹和师侄两人都惊慌失措，清霞甚是好笑，忙转移话题让他们不那么尴尬，“景曜入门也快十年了吧？过些年也要晋升金丹了，你可为他准备好了道号？”
道号？顾江雪想起，前世孟景曜的道号，是他晋升金丹后她赐下的，那时他意气风发、气宇非凡，比平日更耀眼百倍。
大概就是那一天开始，她慢慢心动了吧。
“他们这一代，字辈为元，景曜的道号，就叫元霄吧，也愿你今后扶摇直上、气冲九霄。”顾江雪慢慢开口，一字一句说出孟景曜的道号。
“弟子谢师尊赠名！”
孟景曜双膝下跪，郑重地向顾江雪行了个跪拜礼。
“起来吧，从今日起，我们景曜……不，元霄，也是可以鼎立门楣的人物了。”接了孟景曜的礼，顾江雪坐在床上伸出一只手，虚扶他起来。
既然重来一次，这次我们就好好做一对师徒吧，我也不该再有那些破坏师徒关系的心思了。放眼这一派祥和宁静的太玄峰，顾江雪在心里许下诺言。
“本来是来看你的，没想到师妹这么果断就为元霄定了道号。”清霞观完礼，道，“那我就跑一趟印心堂，帮你替元霄更换身份玉牌。”
“如此便有劳师姐了。”顾江雪道谢。
清霞颔首，招呼孟景曜跟上后，抬步往外走。孟景曜再向顾江雪行礼后，也退了出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
事情发生的有点突然，顾江雪有点预料不及，但打从醒来后，她第一次有些开心。
有些事情，想明白了，便不那么痛苦了。
不管因为什么回到三百年前，为了在乎她的人，她都应该努力让一切变得更好才是。
只要不坚持和孟景曜结为道侣，以他现在尊师重道的模样，他们都不会走到前世那样不死不休的结局了吧。
想通了之后，顾江雪长吁一口气。
不，还不安全，顾江雪想到今日她面对孟景曜的几次失神，分外恐慌，她绝不能让自己不受控制的感情，毁了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
该怎么办呢？怎么才能不再次爱上孟景曜呢？
顾江雪忽然想起师尊留给她的一份秘笈。
师尊说，她天生多情，恐有碍大道，所以赐下《坐忘心经》，言她若深陷情劫，可以尝试辅修此功法，度过情劫。
可惜，顾江雪前世并未觉得那是情劫，直到身死道消，方才大梦初醒。
孟景曜就是顾江雪的情劫啊，她若逃不掉，不若自己斩断情丝、断绝情欲，这样……大家都好。
做了决定以后，顾江雪感觉身心都轻松起来，就连元婴后期的关隘也松动了几分。
看来，无情道，似乎才是适合她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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