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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还是她的错，她的疏忽大意造成的。
心底无限的自责谴责着她，她闭眸缓了片刻，终于再次恢复一丝力气，抬眸看向他，清冷的声音满是疲惫不堪，又好似不解:“为何？”
“师尊……你先起来好不好……”
潋言只是跪在她面前，这地上寒凉，她又是从极寒之地出来，现下身体这般虚弱，师尊怎么还能受得住在地上这般折腾。
他知道师尊的意思。
可他该怎么说？说他原本就是魔，还是说，他因为……入魔。
无论哪种说法，他都无法开口。
唇上的血显得她脸色愈发惨白，发丝凌乱，她不搭理他，只是怔怔的看着他，重复那两个字:“为……何。”
潋九筝不明白，为什么当初那个小小的，害怕她抛下他的那个孩子，会成魔，她很早就知道他身上的魔气了，甚至旁敲侧击的说过，善恶，仙魔，无非一念之间。
她说过不会抛下他不管，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没有抛下他放弃他，她从小的教导难道都成了耳旁风，还是说他压根就没听过，或者是她真的哪里教错了？
可是错在了哪里？她想不明白。
分明在极寒之地，他因为她的话宁愿自刎，宁愿自绝，都不肯入魔，怎么她一醒来，一切都变了？！
是她的错……她错在没有护好他，分明说过为师会护你，可她没能护住，才让魔族有了可乘之机。
可是她只想要他一句话，只要他说，她就信，不管理由是什么。
“为、何！”
潋言听着她的三遍为何，由不解，自责，到强忍着怒意的语气。
他只是觉得浑身一僵、有些无措，垂头怎么也不敢抬眼看着她，张了张嘴，可喉间好似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丝声音，好似被扼住喉咙，终究还是未发一言。
潋九筝只是定定盯着他，不眨双目，失去仙元以后她体内强劲的仙力本就不稳，稍有不慎便会与寻常失去仙元的人一般经脉尽断，五脏六腑都已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就如同修炼之人的丹田碎裂，内力会冲断经脉一般。
此刻喉间又涌上一股腥甜，硬生生被潋九筝咽了回去，她的内心除了怒还有哀痛和不知所措，事已至此，她该怎么办呢，她还能怎么办呢？
索性她时日无多。
“师尊……徒儿错了。”
他只是反复说着那句:
“你先起来好不好，地上凉……”
她不回不应，无动于衷，一贯清冷的脸上尽是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眸中却难掩惊痛。
他就连原因都不愿意说。
就连理由都不愿意编一个。
哪怕你说，我就信。
可你为什么，连骗，都不愿骗我一下呢？
夜色静谧，殿外是虫鸣声，好似在下雪，淅淅沥沥的小雪，本就纤瘦的潋九筝显得更加单薄，寒意浸染，心底哀恸，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体内乱窜的仙力。
潋言一直垂着首，不敢抬眼看她，直到有潋潋艳丽的血，淌在地上，发出滴答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此刻他才猛的抬眼，只见不断有血从她唇角涌出，她不言不语，无动于衷，一副准备自绝的模样。
潋九筝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自责，她失望，她累了，她头一次生出逃避的念头，以死逃避。
阙云宗，想来是他灭的。
她从来都是挡在所有人面前，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只能面对，可她也是人，她也会有退却之心，既然改变不了那就不看。
潋九筝清楚，她若死了，他哪怕是出于愧疚也不会动仙门半分。
“师尊！”潋言不敢置信，颤着手去接她，被她一把甩开，而她自己也摔倒在地。
“师尊徒儿错了……徒儿说，什么都说！”
“师尊……不要！你不要——”
他伸出手微微颤抖地拭去了她唇角鲜血，可仍旧有血不停涌出，他将她瘦削的身子搂得更紧。
而她此刻已经无力再说什么，千言万语、无限悲戚与心哀都被她咽了下去，涌出的血，太多了，她咽不回去那么多。
“怎么会！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师尊不要，师尊……”
潋言探上了她的手，这才发觉她已经浑身经脉尽断，就连五脏六腑都已经损伤，失去了所有修为。
是不是他若今日不来，至少师尊还会活着？
“师尊不要……你若是恼徒儿成魔，你可以杀了徒儿，你不要伤害自己……师尊徒儿错了，真的知错了，求求你不要……”
潋言不断哀求着，他没想到会把师尊气到这个地步，可……
此刻殿外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发出了雨声，有风吹落树叶，好似枯枝断落，好似有什么东西流逝。
潋九筝想到了第一次见他。
也是雨天，她撑着伞，看见一个小孩在医馆外面跪着不断磕头哀求，心下一软，便上前为他挡了雨，这一挡，没成想便是这么多年的相伴。
忽地她想到了，她真的只把他当徒弟吗？
见她缓缓闭上眼，潋言彻底慌了神，怎么办，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师尊……师尊！
他该怎么做才能救师尊？
忽地想到了以自身魔气供养……即使这般做师尊会与他一般成魔，哪怕师尊抵触魔，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师尊不能死，不能死……不可以死。
可潋九筝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不知从哪里来的最后一丝力气，睁开了双眸，眼底一片清明，只是声音很微弱，却带着一股坚决和笑意，她反问:“你想用魔气救我？”
“我是你师尊，你想的什么我比谁都清楚……别想了，不可能。”
大抵是回光返照，亦或者是方才闭眸缓了一会儿，她此刻倒是有了一丝力气，轻笑开口:
“你就算用魔气救了我，你以为，那还是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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