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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溶微微愣了一下，寒凉的目光掠过明嫣然身边的那个小宫女，才道：“你，真的决定了？”
明嫣然点点头：“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说话算话。”
凌溶唇边扯出来一抹淡淡笑意：“为什么？”
明嫣然叹了口气：“因为我不想让更多的人死于非命，我们现在败局已定，没有必要再做垂死的挣扎，而你又无论如何不肯投降的，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和你一起离开！”
凌溶微微挑眉，点了点头：“那么，你有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明嫣然笑了笑：“我只是想在离开之前，见凌澈最后一面……”
凌溶没有马上回答她，沉默了片刻才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不要妄图借着这个机会寻死，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明嫣然点点头，垂头掩饰去眸中的一抹黯然：“我怎么会死呢，我肚子里的孩子还在……我会好好的活下去的。”
“但愿，这是你的心里话。”凌溶站起身来：“见了凌澈之后，我会马上带你离开这里。”
……
城楼之上，死尸遍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的气息，让人闻之作呕。
明嫣然一只手用娟帕掩住自己的口鼻，迎风而立在城墙边缘，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人群，眉头紧锁。
她并没有发现凌澈的影子。
因为明嫣然的到来，大胤的官兵暂时停止了攻城，不过依旧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凌溶担心明嫣然存着别的心思，就站在她身边的位置盯着，一只手状似随意的搭在她的肩上。
他的声音低沉：“凌澈也许并不愿意见你，不然又怎么会这么长时间没有露面？”
明嫣然笑了笑，摇头道：“不可能的，他不会不来见我。”
她的目光一直在城下搜寻着，然后很快她就望到了正从营帐方向由远及近而来的一匹白马，虽然看不清楚马上人的面孔，却已经从身形上辨认出来他的身份。
那不是凌澈，还会是谁？
没有兴奋，亦没有激动，明嫣然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从来没有过的平静。
倒是她身边的凌溶，搭在她肩上的一只手更加大力起来，让明嫣然清楚的察觉到他的紧张。
她甚至于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天不怕地不怕的凌溶，竟然也会紧张吗？
凌澈很快已经到了城下，勒住了战马，仰头望向明嫣然的方向，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明嫣然苦笑着出声：“你还好吧？”
凌澈点点头，却把头转向一边的凌溶：“你要怎么样才肯放她出城？”
凌溶笑了笑：“很简单，只要你撤兵就可以，你离开西罗，我后脚就把她安然无恙送回去大胤，决不食言。”
凌澈没有答言，明嫣然却一下子变了脸色：“凌溶，你出尔反尔，你没说要拿我威胁凌澈的。”
凌溶冷哼了一声：“我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你就是我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合理利用不是我凌溶的性格。”
明嫣然望着他的眼神就像是望着一个陌生人，不过很快，她就把视线从他身上移转开来：“凌澈，我现在病得很厉害，御医说我根本活不了太久了，所以你不用管我，继续攻城吧，不然你如何向那些个浴血奋战的将士交代！”
因为相隔的距离太远，她看不清楚凌澈脸上的表情，但是却可以听得清楚凌澈沉冷的声音：“凌溶，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卑鄙的多，不过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凌溶冷笑：“你现在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要么退兵，要么看着她死……我并没有逼你，我只是让你权衡好利弊，免得将来会为了自己今天的选择懊恼余生。”
凌澈垂头，沉默不发一言，似乎在考虑要如何抉择。
这时明嫣然忽然一只手捂上胸口的位置，眉头紧皱，一边的凌溶有些紧张：“你怎么了？”
明嫣然摇摇头，没有言语。
凌溶皱着眉头，居高临下的望向凌澈，语气里面是满满的不耐：“凌澈，我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我只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撤不撤兵？”
凌澈深邃的眸子望一眼明嫣然的方向，然后才又转向他：“凌溶，两条路我都不想选，不过我有一个提议，只要你现在缴械投降，我就答应你不伤你的性命，还你的自由，还有你手下的那些兵士，我也一个不会伤，如何？”
凌溶摇了摇头：“很遗憾，我对你这个提议并不感兴趣，而且我也没有耐性继续等下去，既然你不肯撤兵，那就算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强挽着明嫣然就要离开。
明嫣然试图挣扎，可是无奈他的一只手死死钳制着她的身体，让她根本挣脱不得。
而就在这时候，他们身后传来凌澈的声音：“你等一下，我答应你就是了。”
凌溶的唇边，挂上一抹得意的笑容，转过身去。
可是，就在他打算和凌澈继续讨价还价的时候，小腹处忽然传来一阵刺痛，让他下意识的皱起来眉头，一只手捂了上去。
身边的侍卫一下子都慌了神，而明嫣然就在此刻，后退两步，和他拉开了距离，手里面一把带血的匕首当啷一声落地。
凌溶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他满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明嫣然：“你竟然对我下这样的狠手？”
明嫣然已经快步闪身到了城墙边，脸上带着一抹异样的笑意，眼里却写满了决绝：“凌溶，我说过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得逞的。”
凌溶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什么不对劲，指挥手下：“赶紧拦住她……”
可是他终究是迟了一步。
那些个侍卫们还不等近到明嫣然身前，她的单薄的身子就已经直接跳了下去。
凌溶撕心裂肺的一声叫：“嫣然……”身子几乎同时扑到了城墙处，却什么也没能抓到。
眼前，白衫飘飘的身影，一点点远去，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而此刻骑在马上的凌澈也意识到了什么，迅速的冲到了城墙边，试图去抓住那个白色的身影，可是，他也一样晚了一步。
他不忍去看那已经跌落地面的女子的惨状。
他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空白，脑海中却不合时宜的晃动一幅画面，慵懒妩媚的女子斜斜的靠在榻上，对他说：“皇上，臣妾不不稀罕荣华富贵，也不在乎什么皇后的位置，臣妾只想要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你给的起臣妾么？”
凌澈的眼睛一点点模糊起来，眼泪滴滴滑落。
他终究，是负了她。
他给了她一句空头承诺，却没有兑现。
他非但没能给她一天安静闲适的生活，反而害的她早早就阴阳相隔。
她走了，他还独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悠扬的曲乐之声。
有人轻轻合唱：你若知我心忧，
懂我何求，
为何不放手？
等到昭华难留，
覆水难收，
才给我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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