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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谦见他一身被血污染红的亵衣，喉咙有些发紧，他垂下眼帘，跟在萧衍身后。
萧衍并没有让人送热水来，净房里有一桶冷水，他褪去亵衣后，用水舀子舀了一勺冷水，浇在身上。
冬日的冷水冰寒刺骨，却不及萧衍心里的寒意。
李谦沉默地听着水声，沉声道：“调查清楚了，药是赵嬷嬷下的，命令是王妃下的。现如今，赵嬷嬷已经被押下了。王妃她……她让您去见她。”
萧衍想起今晚吃的那一碗燕窝羹，眼里流出冰冷。
冲洗掉浑身的血腥味后，萧衍光着胸膛走出净房，“从今日起，王妃不得出门半步。”
李谦垂眸，道：“是。”
神医已经离开了，萧衍进房之前，抿了抿唇，声音薄凉道，“告诉她，从今日起，清胧和我都不会再晨昏请安了。”
“……是。”
萧王妃得知萧衍的话，气得狠狠砸碎了茶盏。
“我、我这也是为了他好啊！如若董清胧在路上怀上了，他如何照顾的了？！”萧王妃自以为有了很好的借口，顿时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李谦面无表情地道，“世子妃今日来了葵水，又因喝下了那药，如今血崩。属下去看的时候，世子身上几乎被世子妃的血染成了血人。王妃，若是世子妃就这样血崩去了，您说世子会不会疯？”
以往，他是敬着萧王妃的，但是这几年来，这位当年有眼见的大人物越发糊涂了。
如今的萧王府，已经是萧衍的萧王府。萧王妃却还以为萧衍是当年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吗？
闻言，萧王妃一怔，神色有些慌乱，“怎、怎么会如此？”
“那就要问问王妃到底想干什么了？”李谦留下一句话后，径自离开了。
萧王妃脸白如雪，心中始终慌张。
……
萧衍换了一身衣服后，重新躺回到榻上。
睡得迷迷糊糊的清胧睁开眼，冷得一个哆嗦，她看了一眼窗外，没打开窗什么也看不见，不由嘟囔着问，“下雪了吗？”
萧衍“嗯”了一声，“下雪了。”
第二日，萧王妃便听到下人回禀，昨夜大雪纷飞，气温骤降，赵嬷嬷被关进柴房后，活生生地冷死了。
接下来的日子，萧衍都留在府中陪着清胧。
皇上早在下令让他护送官银去山西时便免去了他每日上早朝，只要清点好了官银、粮草与将兵之后，萧衍便可以出发了。
调养了半个月，清胧终于缓和过来。
清胧没敢将这事告诉苏氏与文国公，也喝令白荷等四个丫鬟闭紧嘴巴。此事是萧王妃做的，她不能报复回去，但是如今萧衍的冷漠以待，对萧王妃来说已经是最残酷的对待了。
“终于可以出门喘口气了。”清胧感叹了一声。
今日她穿着厚厚的衣裳，披着厚厚的披风，穿着厚厚的靴子，再加之外面没有下雪，萧衍才同意她出门走上一走。
萧衍牵着她的手在雪地上走出两串脚印，一大一小。
他站定，将清胧纳入怀中，低低的声音里有后悔与愧疚，他说：“胧儿，是我对不住你。”
清胧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心里一片宁静。
在那天之前，她并没有想过自己与萧衍会有一个孩子，但是那天之后，她便开始想了。
一想到那孩子在三年之内都不可能出现了，她不由有些失望。
不过，如今是萧王府与皇权争端之际，一个孩子出生会让萧衍多出一个弱点，这是万万不可的。
只是，她没想到竟是萧王妃出手导致如今这个场面。
不说清胧自己，就连萧衍对萧王妃也是存着恨的吧……而且，他对萧王妃有多失望，就对清胧有多愧疚、多心疼。
对于清胧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清胧抱住萧衍的腰肢，在他后背拍了拍，像是哄人一般，语气软软道，“阿衍，我没事的。再说，现在的确不是生养孩子的好时候，我们还年轻，以后还是会有孩子的。”
萧衍沉默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又过了几日，官银、粮草与将兵清点完毕，萧衍要正式出发了。
这一日，文国公和苏氏都来到城门口送别萧衍与清胧，萧王妃也想送儿子离去，但是被侍卫一再阻拦后，她已经提不起愤怒的心，只余下满腔的颓丧。
是她自己亲手将萧衍越推越远的。
“娘，别送了。”清胧握住苏氏的手，柔声劝道，“回去吧，天气太冷，您若是病了，爹该埋怨我了。”
文国公还未辩解什么，苏氏就横了他一眼，“他敢！？”
“娘。”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苏氏拍了拍清胧的手，满眼关切道，“记得照顾好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第一时间就是保存自身，明白吗？无论如何，娘都不想你发生意外。”
清胧点了点头，乖巧地应下。
萧衍在面前带路，与清胧的马车相隔五六米，平日赶路两人都来不及说上一句话，而李谦骑着马跟在马车边上护卫，而马车后便是神医的马车。
可能是此前半个月清胧每日好吃好睡被养的太好，这一路上颠簸，白荷和冬竹都被颠得身形消瘦，她却仍旧面色红润，精神奕奕。
范离观天之象，预测接下来三日会有寒雪将至，萧衍为保万全，便让人在河边安营扎寨，先避过这场大雪，再继续上路。
清胧下了马车后，耐不住想到处走走。
萧衍还在忙碌，护送官银目标庞大，说不定会引来亡命之徒的觊觎，所以他忙着安排警卫之事，片刻都走不开。
“阳鱼，想不想吃鱼？”清胧问阳鱼。
自采花贼那一事后，小和尚阳鱼便在文国公府安了家，苏氏把他当成了侄子般养着，却不想在清胧出发离京之时，小和尚竟然背着小包裹千里迢迢地跟随。
待李谦发现时，小和尚已经是离京十里之外，无奈之下只能让他继续跟着。
一听见有吃的，小和尚眼睛一亮，“想！”
哪怕他是因为吃鱼被赶出佛陀寺，他也不曾对鱼产生心理阴影。真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小吃货。
清胧让人将自己行踪禀报了萧衍后，便带着小和尚去了河边。
冬日冰寒，河面已经结了冰。
小和尚熟门熟路地捡起河边的小石子儿，走到河面上画了一个圈儿，然后将小石子儿往旁一扔，抬起拳头就猛地砸了下去。
清胧还未看过他凿洞，乍然一见，忍不住吓了一跳。
但是小和尚手脚利落，不一会儿就捶出了一个洞，洞下河水流动，却没看见有鱼。
清胧拉起他的手看了看，只见他小拳头虽然红红的，但是并无大碍。
“练武之人果然厉害。”她不由感叹。
白荷将鱼竿递给清胧，冬竹拿出几个小马扎放到一边。
经上次与太子到佛陀山一行，冬竹便未雨绸缪地准备了许多东西，比如鱼竿、小马扎。
河边的鱼与佛陀山的鱼不同，河边的鱼经常被人钓起，因此都有警惕之心，小和尚在旁边蹲了半响，都不见一条鱼从洞底的河水里游过。
不过幸好，清胧的钓鱼天赋给力，一个时辰便钓上了三条肥鱼。
她晃了晃竹篓子，想了想，“只有那么几条鱼，要烤的话肯定不够吃了，不如煲鱼汤吧！天气那么冷，汤里再加一些其他食物，还可以让营地里的人都喝上一口热汤。”
说罢，清胧便提着三条肥鱼去了大厨房。
厨子是从萧王府里带出来的，见清胧带了三条大肥鱼来，立马开心得见牙不见眼，连连在其他人面前夸赞世子妃了不得。
第一锅汤，厨子便给清胧送了过去。
清胧留下一半，让白荷给小和尚准备米饭，让他汤和饭吃个饱，然后自己提着另一半热汤去了萧衍的营帐。
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里面的人商议正事刚好告一段落。
“今天就先这样，都回去歇息吧。”见到清胧，萧衍就更没有继续商讨下去的耐心了，当即摆了摆手，道。
等人都离去了，清胧笑眯眯地提着食盒上前，将里面的小菜摆了开来，“这个鱼汤很鲜很好喝，是我亲自在河边钓上来的哦，你可要喝多几碗！”
“很好喝。”萧衍分外捧场。
两人吃完饭后，萧衍便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拉着清胧避开人群，出了营地。
“你要夹带私逃吗？”清胧不由好笑地问。
萧衍挑眉，“那我也得有‘夹带’啊。”
清胧登时理直气壮，“我不就是被你‘夹带’的东西吗？难道说我没有价值让你‘夹带私逃’吗？”
“自然是有的。”萧衍勾唇一笑，忽然打横抱起了清胧，一提身形就跳跃进山林之间。
清胧趴在他的胸膛中，看着眼前画面迅速后退，也没有问去哪儿。
盏茶之后，萧衍停了下来。
清胧抬眸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被杂草遮蔽的洞穴，萧衍抱着她进了洞穴，她便感觉到一个温暖气息扑面而来。
清胧一怔，忍不住眼睛发亮，惊喜道：“这里竟有温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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