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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豪门小妻太诱人 > 第337章 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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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夜色如水,被大雨洗涤过的天空格外宁静,天上明月皎洁,星辰璀璨,盈盈洒了一地的银辉。雨后泥土的味道有些刺鼻,莫言晴鼻头微微一酸。

    她不是不相信他,而是美人迟暮、正太长残,她看着镜中自己日益苍老的容颜,心中总是止不住的悲凉。这次这件事,与其说她是不信任他,倒不如说自己已经不再如年轻时候那么自信。谁能够抵挡得了岁月的摧残?红颜未老恩先断,这怎么能不让人惆怅?揽紧了她,他在她腰上使坏的收紧,勒得她喘不过气来。这些日子,他没有好好抱抱她,早已经想念得紧,此时软玉温香在怀,他揉着揉着,呼吸就变重了。

    莫言晴察觉到他的反应,一把掀开他的脸,在他腰上重重的拧了一把,他吃痛手臂一松,她趁机逃了出来,站得离他远远的,恶声恶气道:“从今天开始,你反省一个月,如果没有能够说服我的理由,我还是要跟你离婚的。”

    白景天双眸微眯,危险地看着她,正打算将她抓进怀里,她已经转身迅速逃开了。

    当晚白景天趁着夜黑风高,爬窗爬进了主卧,将熟睡的某人压在身下狠狠欺凌,完事之后,在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控诉下,终于将那晚的大乌龙交待出来。

    那晚他去“名世”给池城接风洗尘,饭宴时,一名长得极像莫言晴年轻时候的女子走进来陪酒,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池城打趣:“你若看上了她,就把她纳回去。”

    他笑着摇头,即使长得再像,也终究不是他的言晴啊。

    故友相逢,总是免不了多喝几杯。他的酒量不太好,自从跟莫言晴结婚之后,他很少喝酒,几杯下肚,就已经脚下虚浮。

    池城嘲笑他,他不以为意,一心想着应付完池城,就回去陪他的言晴。又是几杯烈酒下肚,他胃灼得难受,恰巧莫言晴打来电话,问他在哪里,去了外面接电话,回来池城就不见了,留了一张酒店房卡给他。

    他喝得实在太多,怕回去让老婆大人体罚,跌跌撞撞乘电梯上楼,想醒醒酒再回去。开房门的时候,他已经察觉不对劲,屋里黯淡无光,他推门进去,透过月色,看到两具不着寸缕的身体交缠着,那人却是他的好友兼发小。

    他脑袋激灵灵退了出来,真没想到池城叫他来,是为了看这场二人运动会啊。

    半晌池城慌慌张张的跑出来,看到倚在墙壁上的他,神色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他懊恼的揪了揪头发,神情后悔不已,拽着他的手让他帮他想办法。池城是个妻管严,如今出了这事,以冷静出了名的凶悍,怎么会轻饶了他?

    白景天哪里肯揽这事上身,言晴是冷静的朋友,让她知道他助纣为虐,还不跟他没完?他推托半晌,池城都差点跪下来求他了,冷静的脾气,是眼睛里萧不得半点沙子,当年他好不容易将她追到手娶回家,怎么呵护都觉得不够。更何况正常情况下,他喝个一斤八两的酒都不会有事,今晚怎么会醉得这么快?如今出了这种事,他都不知道上哪里哭去。

    那女子醉得很厉害,被疼爱之后,满脸都是娇媚。白景天静静地坐在旁边等她醒来,她姣好的面容真的像极了莫言晴年轻的时候。出于对言晴的疼爱,他应承下这事,帮池城打发她走。

    将支票递到她手上时,她哀凄的哭泣,幽怨的目光楚楚可怜地盯着他,饶是他意志钢强,也差点心软。他并没有解释她跟谁发生了关系,拍拍她的肩,让她把昨晚的事情忘掉,然后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哪知道一月之后,安素素找上门,说她怀了他的孩子。他错愕不已,若不是她的长相勾起了他浅淡的回忆,他已经忘记了她是谁。他安抚住她,立即致电池城,问他如何处理。

    那端沉默半晌,说剩下的交给他处理。然后安素素离奇的消失了,直到上次她在宴会上将这事抖露出来,他还很茫然,不等他去解释,小一辈的一个接一个就自作主张的替他遮掩,搞得他跟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似的。他一直挺到现在才说出来,实在是因为那一句承诺,莫言晴与冷静是朋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岂会不告诉她?

    莫言晴听完,连连冷笑,他一直知道事情的真相,却为了那段友谊这样瞒着自己。他看着她这些日子在痛苦里挣扎,却从不肯伸手拉她一把,这就是他的爱?还不比那友情来得重要!

    她推开他,怒极反笑:“你扛了这么久,怎么不打算继续瞒下去?看着我痛苦很好玩吗?”

    见她伸出尖利的猫爪,白景天也不生气,反倒笑盈盈的看着她,气得莫言晴想挠花他的脸,他菀尔,“若是不经过这事,我怎么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始终如一呢?”

    其实不是只有女人才会恐惧才会害怕,随着年华的老去,两人相处久了,仅有的爱情也变成了亲情。每天早上,他起来看着镜中的自己鬓前又添了一根白发,眼角多了一抹皱纹,他就会想:自己这样徐徐老去,当有一天鸡皮鹤发时,她还会爱自己么?

    经过这件事,她的抓狂她的痛苦她的难过,他都看在眼里,她心痛他心疼,可是就是想折磨折磨她,当疼得久一点,他们的爱情又会迅速萌芽,在年华中持久弥新。

    莫言晴恨得不行,扑过去咬他。是的,当她知道他没有出轨时,她彻彻底底的松了口气,可是想到可怜的冷静,她又难受起来,心里有种兔死狐悲的苍凉。

    人生百态,无论曾经多么浓烈的爱情,总会有慢慢平淡下来的时候。两人打打闹闹,连儿孙都添了的人,闹得像是孩子般。

    白景天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低喃道:“言晴,我爱你。”

    ……

    叶雨晴蜷缩在床上,身体还在隐秘的颤抖着,那样恐怖的记忆,让她这辈子都不敢回忆。小腹闷闷的痛,她捂住肚子,眼泪成串洇进雪白的枕头里。

    看着她无声哭泣,萧俊亦恨不得杀了自己。

    刚才,若是他再冲进去晚一点,那冷冰的医疗器械就刺进她的体内,将他的孩子搅成碎片。他们是多么残忍的父母,竟然想要将自己的孩子亲手送上黄泉。

    他倾身过去触碰她,她却像受惊般,身体抖得更厉害。他手指一僵,还是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拥进怀里,她的泪水滑进他的脖子,一阵火辣辣的疼,“别哭了,没事了。”

    他的声音温柔而缱绻,柔柔地敲进了她的耳膜,她眼泪落得更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进那个人间地狱,他为什么要将她拉回来?她已经没有勇气再次走进去了,以后孩子该怎么办?

    “为什么?为什么?”

    萧俊亦目光里尽是痛楚,他揉着她的发,苍桑道:“它是我们的孩子呀,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它离开我们,是我太自私,我承受不了。”

    叶雨晴一时哽咽住,她俯在他肩头,呜咽地痛苦起来,压抑而委屈。

    萧俊亦只觉得一颗心被她的哭声生生撕碎,这世上,唯有一人让他愿意放下高傲的身段,许她一世无忧。可是为什么,他那么努力想要让她幸福,却总是不停的让她受到伤害。

    叶雨晴在他怀里痛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抽泣声渐渐弱下去,萧俊亦挺了挺僵直的背,她的脑袋顺势滑进他的臂弯里,看着她犹带泪痕的脸,他心口一阵窒闷,修长的食指轻轻替她拭去泪痕,在她唇上浅浅的啄了一口,然后将她放进被窝里。重重叹了一声,他转身走出去,给她办理出院手续,并且问了一些关于孕期需要注意的事项。

    医生说,他拿着笔在一旁记,每一个小点都记得清清楚楚,比看报表还要多花心思。叶雨晴生小鱼儿时,他没能陪在她身边,为此他感觉深深的遗憾,而现在她又怀孕了,他会拿自己所有的爱去呵护她,将她怀孕的每个细节都记录下来。

    回到病房,她还在睡,眉头皱得很紧。他走过去,伸手将她紧皱的眉抚平,然后把她抱进怀里,拿西装裹住她,抱起她走出病房。他知道她向来不喜欢医院的味道,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怎能有好的心情?

    ……

    回到别墅,吴嫂开门将他们迎进来,吴嫂忐忑不安地指了指客厅,轻声道:“先生,夫人来了。”

    此时时间尚早,八点多的样子,天刚刚黑下来,客厅里光线亮如白昼,白有凤与小鱼儿各据一张沙发,两人互瞪着对方。

    听到这方的声响,两人扭头看过来,小鱼儿板着的小脸终于露出明媚的笑容来,“爸爸,妈咪,你们可算回来了,这里有个怪婆婆。”

    怪婆婆?萧俊亦挑眉看了一眼白有凤,只见她嘴角微抽,他竟然难得的有了好心情。将怀中的人收紧了一点,他大步走过去,即使不乐意,还是叫了一声“妈”。

    白有凤看着他抱叶雨晴进来,顿时又有了发难的借口,她精致的柳叶眉一横,沉声说:“她没长脚么?你伤成这样还让你抱进来?”

    萧俊亦不理她,抱着叶雨晴往楼上走,小鱼儿看了一眼白有凤,吓得缩了缩脖子,然后“蹬蹬”追上自己的父母,爬到二楼时,还不忘跟白有凤做了一个鬼脸,白有凤的脸色就相当好看了,暗嗤:“没家教的人生出来的孩子也没家教。”

    可是看着那小小可爱的孩子,他像极了萧俊亦小时候,她的心不由得一软。萧俊亦的性子像他爸爸,从小就沉稳有度,别家的孩子都在家里上蹿下跳时,他却安安静静地呆在房里看书。后来萧岩死后,他更是沉默寡言。那时她的心被仇恨煎熬着,从未真正去关心过他。所以现在他跟自己不亲,实在是她咎由自取。

    萧俊亦抱叶雨晴回房,将她放在大床上,她顺势一滚,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睡沉了,小鱼儿巴在床头看着她,皱着英气的眉问:“爸爸,妈咪怎么了?”

    萧俊亦将他抱进怀里,指了指叶雨晴的肚子,说:“妈咪这里有妹妹了。”

    是的,他希望她这一胎怀的是女儿,让他能够倾尽一切,去护着她不受伤害,护着她为非作歹、嚣张跋扈。

    小鱼儿的眉毛立即揪起来,他对妈咪这里有妹妹没什么概念,问:“妈咪为什么有妹妹?”

    一句话问得萧俊亦眼角直抽,低头看着儿子脸上忧郁的神情,他立即反应过来,这孩子是在吃醋呢。他将他抱着往屋外走,跟他进行了一次男人与男人间的对话。小鱼儿似懂非懂,也明白自己以后是哥哥了,要负起照顾妹妹的责任。

    时间已经不早,小鱼儿该睡觉了,明天一早要去上学。萧俊亦父兼母职,带他洗澡,给他讲睡前故事。小鱼儿幸福极了,窝在父亲怀里一会儿就睡着了。

    萧俊亦给他盖好被子,在他额上亲了一下,转身下楼去了。

    白有凤仍端着刚才的架子,像一樽雕塑一般动也不动,听到脚步声,她只是微微侧了侧头,见萧俊亦一身清爽地走下来,她皱眉:“俊亦,你越是这样我就越讨厌她,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你仇人的女儿。”

    “我知道。”萧俊亦脸色不善地看着她,“我更知道的是她还是我孩子的母亲,是我最爱的人。妈,她是我的底线,请你不要触碰。”

    有些话还是趁早说清楚比较好,他可以为了复仇化成一把利剑,可是却不会为了复仇放弃她,他想让白有凤清楚的,便是这个事实。白有凤知道自己的儿子决定的事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就像当年他毅然而然放弃了在纽约的发展,将公司移回国内。当时无论她如何发脾气,他都一意孤行。

    她哼了一声站起来,抬步往二楼走去,萧俊亦以为她要去找叶雨晴的麻烦,急忙拦住她,神色复杂难辩,“小九怀孕了,妈,我不希望你去打扰她。”

    “什么?”白有凤本来不想跟儿子起争执伤了那所剩不多的母子之情,听到他的话又彻底炸毛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事白有凤迟早都会知道,萧俊亦没想过要瞒她,“她怀孕了,一个多月,我们打算把孩子生下来。”

    “你疯了!”白有凤优雅雍容的形象全没了,她现在就是一只炸了毛的猫,她眼角余光瞥到吴嫂在厨房探头探脑,仅存的一分理智让她还懂得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她沉声道:“你给我到书房来。”

    说完挺直了背头也不回的向楼上走去,萧俊亦叹了一声,跟上去。

    书房门合上那一刹那,白有凤气得将书桌上的东西全扫在了地上,一时砰砰碰碰乱响,睡在隔壁的叶雨晴被惊醒过来,她从床上坐起来,眼神迷茫地看着前方。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看了看身侧,并没有萧俊亦的影子,折腾了一天,她有些饿,起身下床去找吃的。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隔壁传来的争吵声,她脚步一顿,缓缓走过去。

    “你真的是疯了,她是你表妹,跟你有血缘关系,你怎么能还让她给你生孩子?你知不知道,就连那孩子也不是健康的?”白有凤怒吼道,刚才在楼下,小鱼儿的蓝色头发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他们是近亲,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健康的?

    萧俊亦跟小鱼儿日夜相处,怎么会看不出来其实小鱼儿也有问题,他皱起眉头,“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让她生,你是想气死我不成?”白有凤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他们萧家遇上白家就是一个劫。若是知道俊亦来y市,会遇上叶雨晴,她拼死也要阻止。

    萧俊亦目光凌厉地瞪着自己的母亲,他说:“小鱼儿比任何孩子都健康,比任何孩子都聪明,妈,那是你的孙子,我不希望你拿歧视的目光去看他,会伤到他。”

    萧俊亦的性子是认定了就一条道走到黑,哪怕到时叶雨晴真的生出一个怪胎,那仍旧是他的孩子,他有精力也有金钱,能够给他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那他的蓝色头发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解释?”白有凤愤怒的道。

    萧俊亦被问得哑口无言,他也是几天前才发现小鱼儿的发色问题,当下他便拿了叶雨晴、小鱼儿与他的头发寄去美国遗传学研究机构,希望能够得出一个科学的结论。

    “你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你怎么还能那么糊涂让她再生下一个怪胎来?若是这个孩子不止发色有问题,连智力都问题,你该怎么办?我们萧家绝不接受这样的残障儿。”

    白有凤的话极冷酷,一下子蛰得萧俊亦浑身都竖起了刺。他冷笑:“是啊,你能接受的就是一个能为你报仇的棋子,你如此反对,也不过是因为她是白景天的女儿,这又如何,我不在乎,就算她是我的亲妹妹,只要我要,我都不会放弃。道德伦常在我眼里算什么?没有她一根指头重要!”

    萧俊亦话音刚落,白有凤的巴掌已经落在了他的脸上,清脆一声响,门内顿时静默下来,叶雨晴呆在原地。然后脚步声渐渐逼近,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要避,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拉开。

    萧俊亦右脸上两条长长的血痕,却是被白有凤尖利的指甲刮伤的,血珠争先恐后的往出冒,令人触目惊心。

    叶雨晴僵硬的看着他,他也有些措手不及,微微扭头掩饰自己的难堪。他大步往前走去,叶雨晴在他背后看着他,他的脚步倏然一顿,又回身来拥着她往主卧室走,“不睡觉爬起来瞎走什么?你身体不好就该多躺躺。”

    即使他那么生气的情况下,仍然记挂着她的身体,叶雨晴眼前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他被她半抱着走进了主卧室,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听到白有凤刻薄的声音,“偷听我们说话,你有没有家教?”

    门合上了,叶雨晴装作若无其事,她抬手看着他右脸,血珠已经开始凝固,她心疼地问:“疼不疼?”怕她担心,萧俊亦摇头,脸上不疼,心很疼。

    她的脸色发白,可见刚才白有凤那番话对她有多伤。他想保护她,可是却避免不了外界带给她的伤害,这让他感觉自己很无力。“我不疼,快别忙和了,睡吧。”叶雨晴不肯,拿出药水给他清理伤口,他咝咝地直抽冷气,痛得一直偏头。叶雨晴心疼,手上力道也放轻了些,她说:“她要打你,你那么高的个头怎么也不知道躲一躲?偏老老实实的受着,你平时敏捷得很,怎么到关键时刻就迟钝了呢?”

    萧俊亦听她抱怨,心里好受了些,看她收捡药水,他从后面拥着她,柔声道:“无论如何,她是我的母亲,她要打便让她打就是了。”

    叶雨晴的手一顿,然后不着痕迹的继续收捡,“俊亦,你真的不介意我是白景天的女儿吗?”

    萧俊亦目光窒了窒,他将她揽得紧了些,“不管你是谁的女儿,我所认定的只是你,不是你身后的身份,小九,我只说一次,我爱的是你这一个人,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那你能为了我放弃报仇吗?”她一问出口就后悔了,比起夹在中间的她,他一定更难受吧,一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边是深爱的女人,哪边都割舍不下。

    萧俊亦没说话,当叶雨晴以为他不会再说的时候,他避开这个话题,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醒了,是身体不舒服吗?”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让她的心更沉重起来,她轻轻叹了一声,“俊亦,我们离开这里吧,到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建一栋房子,院子对海而开,院里种满我最爱的郁金香,就只有我们跟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家四口好好生活,好不好?”

    萧俊亦沉默了,叶雨晴久久听不到他的回答,已经知道他的答案。眼里的热浪一阵阵涌过,她死死咬住牙关,才能不落下泪来,她挣开他,站起来将医药箱放回原位,回来时见他正在抽烟,一根接一根。她没有让他掐掉烟,他也自顾自的吸着,银灰色的烟圈一圈圈往上,慢慢的散去,萧俊亦的神情在烟雾中变得迷茫,她没有打扰他,安静地向门外走去。

    她刚拉开门,就听到他宛若叹息的低喃,“你让我考虑三天,好吗?”

    她心里慢慢涌起狂喜,只要他愿意考虑,那么就还有希望,她旋过身去,快步扑进他怀里,哑声说:“俊亦,谢谢你,谢谢你。”

    萧俊亦灭了烟,将她拥进怀里,她的快乐比什么都重要。父亲,那个在他脑海里已经渐渐模糊的形象,对不起,他无法为了报仇而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

    萧俊亦心潮澎湃,他看着怀里娇娇弱弱的小女人,偏头要吻她的唇,只听一声“咕噜噜”响起,他错愕,然后大笑起来。难怪她睡那么沉都醒来了,原来是肚子饿了。

    叶雨晴被他笑得满脸都红透了,她轻捶他的肩,不满的咕哝,“有什么好笑的,我午饭没吃晚饭没吃,是该饿了。”

    萧俊亦不笑了,是他的疏忽,一整天都惦着孩子的事,倒把她的身体疏忽了,他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拉了拉被子给她盖上,“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叶雨晴想起福记的水晶包,馋得直流口水。但是福记在市区,一来一回的也要两个小时,这么晚了,她不想折腾他。想起小时候跟叶明磊偷偷去买的一元一包的方便面,她说:“我要吃方便面。”

    萧俊亦没吃过那东西,一时梗住,“方…方便面是什么东西?”

    “就是方便面,方便面!”叶雨晴一个劲的嚷嚷,想起那味道,她馋得直咽口水。

    萧俊亦不耻下问,“方便面是什么面,跟意大利面是一样的么?”

    叶雨晴满头黑线,没吃过苦的孩子呀,“你让吴嫂去买,她知道哪里有卖的。”

    “这么晚了,不就是一碗面,我去给你煮。”

    什么事都难不倒萧俊亦,叶雨晴欲哭无泪的看着他扬长而去,半个小时后,她欲哭无泪地瞪着碗里的面,她想吃的是方便面啊啊啊!

    ……

    翌日,叶雨晴还在睡懒觉,萧俊亦起床,今天是他销假上班的第一天,脸上的血印子已经淡了许多,他神清气爽的换了衣服出来,看着还窝在床上睡得正沉的某人,心里冒起一个幼稚的念头。他拿起领带走过去坐在床边,拍了拍她的脸,“小九,醒醒。”

    叶雨晴不堪其扰,翻了一个身又继续睡,萧俊亦哪能让她好睡,爬上床,手臂横过她的腰身,另一手去堵她的鼻子。她呼吸困难,仍不肯醒,张着嘴继续呼吸,萧俊亦讶然失笑,低头封住她的唇,她一阵窒息,这才清醒过来,看着弄醒自己的罪魁祸首正餍足的像只慵懒的猫。

    她顿时来了气,一巴掌拍去,萧俊亦眼疾手快,一把控住她的手,将她翻过来,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他才松开她。看着她湿而亮的眸,眼里春水荡漾,他真想跟她一辈子腻在一起啊。把手里的领带递给她,颐指气使的说:“给我打领带。”

    叶雨晴本来有起床气,怀孕了脾气渐长,被他弄醒了还要她给他打领带,她气得牙痒,伸手就拽着萧俊亦的耳朵拧,萧俊亦吃疼嚎叫,她反倒咯咯笑起来,接过领带,她起身绕到他脖子上。给他系好领带,她脸一红,推开他,“快去上班,顺便把小鱼儿送去上学,再晚就迟到了。”

    萧俊亦一早起来吃了嫩豆腐,心情极好,在她唇上亲了亲,然后起身出去了。

    门一合上,门内门外的人脸上都没有那种强装的笑意,萧俊亦神色清冷,转身下楼,而门内的叶雨晴,神情渐渐落寞下去,她将自己摔进被窝里,拿被子捂住脸,鸵鸟一般的嚷:“我不胡思乱想,我不胡思乱想……”

    楼下,白有凤坐在餐桌旁边,看到萧俊亦下来,她若无其事的招手让他去吃早餐。萧俊亦看了她一眼,将公文包丢在沙发上,然后走过去。两母子安安静静地吃饭,一时风和日丽。

    吴嫂牵着小鱼儿下楼来,小鱼儿蹦蹦跳跳的声音打破了一室安宁,白有凤眼底不经意掠过一抹鄙夷,被坐在她对面的萧俊亦看得清清楚楚。他起身抱起小鱼儿,让他坐在自己旁边,他乖乖巧巧地向白有凤问早安,白有凤“嗤”了一声,再也没看他一眼。

    小鱼儿很受伤,回头看着爸爸,萧俊亦拿了一块三明治放在他手里,轻声说:“小孩子要有礼貌是对的,可是遇上对自己没礼貌的人,就不用搭理她。”

    白有凤听他这么教下一代,脸色一下子变了,手里筷子“啪”一声落在桌上,吓得小鱼儿将手里的三明治都掉了,害怕得看着她,“爸爸,怪婆婆发脾气了,好可怕,就像七个小矮人里的老巫婆,我好害怕。”

    萧俊亦目光轻而冷地扫过去,白有凤正横眉怒目地瞪着他,“俊亦,你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

    “小鱼儿被他妈妈教育得极好,是您太挑剔,令孩子害怕,您不喜欢他,又何必管我把他教成什么样。”

    白有凤闻言一窒,再看向小鱼儿怯生生的样子,她心里实在是堵得慌。叫她怎么去喜欢这个孩子?他所拥有的关系,每一个都让她恨之入骨。“你明知道他是什么身份,除非我疯了,否则我不可能喜欢他。”

    “您不喜欢他,我不强求,您在国内待的时间够久了,也是时候回纽约了,我打电话让方涵给你订机票,您今天就回去吧,至于那件事,我说过我有分寸。”萧俊亦不动声色地赶她走。他知道让她待在这里,不仅是叶雨晴浑身不自在,连小鱼儿都会感觉到不安。

    “你这是在赶我走?”白有凤昨天来之前,就已经打定主意要住在这里,一直到将他跟叶雨晴拆散为止。可是她在这里连24小时都没待上,她儿子就要赶她走,这让她情何以堪?

    ……

    叶雨晴再次醒来,已经快十点了,她全身懒懒的,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起床,换了衣服下楼,偌大的客厅空荡荡的,她目光微凝,转身去了厨房。灶上煨着什么,肉香四溢,底下绿幽幽的火舌舔着锅底,发出“哧哧”声响,叶雨晴打算揭开锅盖看看里面煮的什么,此时客厅的电话响起来。

    她转身走出去,接起电话时,忽听“轰隆”一声巨响,她吓得尖叫一声,扑倒在沙发上,额头撞到桌角,脑袋一阵闷闷的痛,身后巨物坍塌的声音此起彼伏。她强撑着回过头去,看到那蹿起几丈高的火舌,吓得心跳都要停止了,她连忙爬起来往外跑。大门被人从外反锁,她心底一凉,这是有人蓄意为之?

    还不待她细想,屋里一道轻微的痛吟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连忙转身跑回去,越接近正在燃烧的厨房,浑身就越热得难受,火气熏得她睁不开眼睛来。她跑得近了,那声声源源不断的痛吟声就清晰可闻,叶雨晴奔到厨房隔壁的杂物间,里面东西塌了一地,她困难地寻找着声音来源,“吴嫂,吴嫂,是你吗?”

    也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里面的痛吟声断了一下,然后一道微弱的声音又响起来:“救我……救我……”听到这声音,叶雨晴浑身一震,再也顾不得危险,冲进去,浓烟呛得她不停咳嗽,眼里的泪光挡住她的视线,她连忙抹掉,好不容易在昏暗的杂物间找到瘫在地上的女人时,她没有松口气,因为那人却是白有凤。

    “妈妈,你怎么样了?”叶雨晴实在想不通高贵的白有凤为什么会来杂物间,更想不通好端端的厨房为什么会突然爆炸。她此时也来不及细想,连忙搬开砸在她身上的纸箱等物。

    好不容易将她身上的杂物清理干净,她弯腰去扶她,白有凤却死死抱着她不松手,脸上布满刻骨的仇恨,“叶雨晴,我不会让你毁了俊亦,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她脸上的仇恨触目惊心,即使在这样昏暗的空间里,也让叶雨晴感觉到头皮发麻。她闻到空气中的天然气味道,越来越浓郁,她怕发生第二次爆炸,连忙去拽她,白有凤的下半身压在置物柜下,动弹不得。叶雨晴急得不行,她现在哪里管得了白有凤有多恨她,她只想把她救出去。白有凤死死地拽住她,叶雨晴急得反背冷汗直冒,又挣不开她,她看到她的腿压在置物柜下,灵机一动,伸手狠狠地戳向她的痛楚。

    白有凤疼得脑袋一阵发昏,终于抵不住剧烈的疼痛,昏了过去。

    叶雨晴好不容易搬开置物柜,整个人已经憋气得差点晕过去,她死死的咬住牙关,告诉自己,她不能晕,她要把白有凤救出去。濒临死亡的人潜力总是巨大无穷的,叶雨晴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将白有凤背起来了,她背着她跌跌撞撞地跑出杂物间,好几次都差点跌倒,都被她咬牙坚持下来。

    刚跑到别墅的后门,前面第二次爆炸声袭来,她精力耗尽,拉开门将白有凤扔了出去,自己却被爆炸的逆流冲飞,狠狠地砸在了玻璃上,摔下来时已经人事不知……

    第一声爆炸声响起时,萧俊亦正心神不宁地接待检察厅的人员,关于张局一事,检察厅已经有了新的进展,特来找萧俊亦问话。萧俊亦的本意是连面都不想见,后来想想,还是接见了他们,副厅长是个美丽的女人,很年轻,一举手一投足间风情万种,她有一个很飘逸的名字,叫苑飞飞。

    他煮了茶,茶香四溢时,他倒了一杯,亲手递给苑飞飞,却不知为何,失手打翻了茶杯,滚烫的茶水漫过手背,他疼得揪心。面上却声色不露,拿过一旁的纸巾拭干净手上的茶水,再续了一杯递给她。

    苑飞飞嫣然一笑,接过来时手指有意无意在他手心轻撩了一下,萧俊亦目光微凝,不动声色的说:“刘厅长最近似乎很忙啊?”

    在y市,还有人不买他的账的,想必身后有更高的人护着,只是他收了他那么多的好处,他若被检察厅紧咬着不放,他也不会让他好过。之前一直配合他们的问话,也不过是想查出谁在幕后之人,而现在他的耐性已经耗尽,并不想再随他们摆布。苑飞飞巧笑倩兮,“谁忙也不比萧总忙呀,我来之前,刘厅长还让我代他向您问好呢。”

    萧俊亦垂低了眸,掩住眼底的不耐烦,“那么苑副前来所为何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来卖萧总一个人情,他日若需要萧总的时候,还望萧总能念在今日的人情上助我一臂之力。”苑飞飞是个精明的女人,她年纪轻轻便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凭的不仅仅是她的美貌,更多的是她的智慧。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这是她爸爸教导她的精华。

    萧俊亦一怔,倒没想到她是来倒戈的,一时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他说:“那么苑副厅长想卖我一个什么样的人情?”

    苑飞飞将茶杯放下,起身走到他身边,偎着他坐下,手指有意无意的撩.拔他。她坐得近,身上浓郁的香水扑面而来,萧俊亦没有立即推开她,掩着鼻子咳嗽了两声,苑飞飞的神色立即冷了下来,“看来萧总并不需要这个人情,算我多事,告辞!”苑飞飞站起来,拿起名牌限量包就要走,萧俊亦同样站起来,轻声说:“若苑副想要的合作是以身体交易为先,那么抱歉,我爱我的妻子。”

    饶是苑飞飞这样在权力征途上见过各色各样的男人,听到他最后那句话里所含的深情也不由得动心。她回过身来,脸上的神情已经尽掩,重新落座下来,她已经能够做到就事论事,再没有轻佻的调情味道。

    “萧总逆来顺受,积极配合检察厅的工作,实在让我很好奇,因缘际会,我知道了萧总想知道的事,那人并非神通广大,只是两厅里有几个大人物的把柄都捏在那人手里。”

    “那人是谁?”萧俊亦直指问题核心。

    苑飞飞优雅一笑,轻启红唇,一字一顿,说:“景、柏、然。”

    果然是他!

    萧俊亦的眸光深邃起来,他摸着下巴,笑问:“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呢?”

    “就凭这个。”苑飞飞从手袋里取出一个东西交到萧俊亦手上,萧俊亦看见那东西,脸上的血色立即褪得干干净净,整个身体都开始轻颤起来。

    苑飞飞从始至终都微笑地看着他,那人果然说得对,只要萧俊亦见到手上之物,她说什么他都会相信。

    “萧总,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那我就先告辞了,他日有用得上萧总的地方,还请萧总不要推辞。”

    苑飞飞翩然而去,萧俊亦并没有起身相送,他看着掌中精巧之物,五指渐渐收紧,脸色慢慢变得阴鹜起来。他还没从这种情绪中抽身出来,李方涵急急地奔进来,一脸害怕地望着他,“总经理,不好了。”

    萧俊亦将掌中之物迅速收进怀里,抬起头来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事这么慌张?”

    “总经理,家里出事了。”

    李方涵说完,就见萧俊亦已经站起来,眉头揪紧,“出什么事了?”

    “家里莫名发生爆炸,夫人与叶小姐俱都昏迷不醒,刚才接到警局来的电话时,已经将她们送去了医院。”李方涵急声道。

    “什么?”萧俊亦一边往外疾步而去,一边问:“她们在哪个医院?”

    飞车赶到医院,萧俊亦的心狂跳不止,赶到急救室时,白景天等人皆已赶到,都焦急地守在急救室外。

    萧俊亦急得抓狂,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母亲。他在这世上的最重要的两个亲人都躺在里面生死不明。早上他明明就已经让李方涵送白有凤回美国,她怎么会还在别墅里?

    白景天看到萧俊亦疾步奔过来,他脸色铁青,冲过去一拳挥向他的脸,众人惊呼,齐齐往上走了一步,却见白景天的拳头在离萧俊亦一寸的地方,被他拦截下来,萧俊亦一把握住白景天的手,手腕一扭,只听“咔嚓”一声,白景天的手腕已经脱臼,他被萧俊亦轻松一推,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等他稳住身形,已经痛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莫言晴连忙扶住他,看他痛得脸色发白,一迭声的问道:“景天,你怎么样?”

    被一个小辈当众欺凌,白景天就是再痛,也得强忍着说没事,莫言晴很不放心,怎么会没事呢,那声骨头错位的“咔嚓”声,即使她离得那么远,也清晰可闻。

    白辰熙在一旁看见父亲被萧俊亦欺负,他快步走过来,拦在白景天与萧俊亦之间。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淡淡道:“姐夫,我爸好歹是你的岳父,你这样子有失孝道吧。”

    萧俊亦冷声嗤笑,“孝道?他算哪门子的岳父?就算我跟小九结婚了,我所认定的,唯有她一人。”

    他的话说得很直白,他娶了叶雨晴,也只是娶了她而已,跟她的家人没有任何关系。白辰熙唇边掠过一抹淡淡的笑,熟悉他的人,他是真的生气了。

    “对,我们这些穷酸亲戚确实够不上萧总的眼,我姐也不劳您惦记。自从她被您惦记之后,医院就成了她家了,若再让您多加关照,估计西边那地方就会成为她家。”

    西边那地方,指的是墓园。

    萧俊亦气得浑身发抖,但是白辰熙说得没错,自从他跟小九在一起后,她三天两头的进医院,一次情况比一次危急,他说要保护她,却屡次让她受到伤害,无论是精神上或肉体上,他都没有遵守承诺。

    看萧俊亦被白辰熙的话噎住,李方涵上前一步调停,“白先生,里面躺着的两位都是总经理至亲的亲人,论着难受,他比你们都难受。”

    李方涵的潜在含意谁都能听懂,白辰熙冷笑,“说起这事来,我还想向萧总讨个说法呢,好端端的家里怎么会发生爆炸?”

    白辰熙第一时间就知道别墅发生爆炸,当时他趁着萧俊亦住院期间,带人去别墅安装了防护设备,那些都是美国最精密的仪器,当他的电脑发出告警提示时,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爆炸现场的情况,他立即拔打110报警与120急救中心,然后飞车赶到。在一堆碎玻璃中找到叶雨晴时,她已经昏迷过去,她侧脸被玻璃碎片割伤,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也有着大大小小的血口子,触目惊心。原来不管他安装了多么精密的防护仪器,还是不足以保护她,这让他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如果萧俊亦做不到护她周全,那么他势必将她夺过来,好好护她一世无忧。

    萧俊亦再次被噎住,他知道出了事,就让李方涵一路开飞车赶到医院,还没来得及调查爆炸的真相,他无力道:“我不知道,等我调查清楚,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交代就不必了,我姐待在你身边实在太危险,等她挺过这一关,我们要将她接回白家去,以后就不劳萧总关照了。”白辰熙话说得客气,语气却很强硬。

    刚才那一幕,实实在在让他感到害怕了。他颤抖着手探向她的鼻子,生怕触不到她的呼吸。他再也不想经历那一幕,若是下次,她真的在他怀里失去了心跳,他又会多么憎恨自己?

    “她是我的妻子,凭什么要被你们接回白家去?”萧俊亦心乱如麻,耐烦心已经用尽,白辰熙却一步步逼得他想揍人。

    白辰熙正想讥讽他几句,此时急救室的红灯熄灭了,一群会诊的医生走出来,当头那位是金发白肤高鼻梁的外国人,他看到白辰熙时,向他点点头,用英语说道:“叶小姐受的是皮外伤,肺部呛了些浓烟,我们已经做了相关处理,没什么大碍。”

    白辰熙松了口气,萧俊亦走过来,问道:“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事?”

    白辰熙闻言冷哼,更加不屑萧俊亦,医生尽职尽责,“她被逆流冲飞出去时,好在是背部撞在了玻璃上,摔下来时有意护着小腹,所以孩子还在。”

    萧俊亦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想起自己的母亲,他又急声问:“那我母亲怎么样了?”

    外国医生神色多了抹凝重,“白女士下身被置物柜压断了,又在挪动中摔飞出去,造成粉碎性骨折,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将她的骨头重新接好,以后能不能走路,就要看她的恢复情况了。”

    “什么叫以后能不能走路?她若不能走路,我要你们医院从这个地球上消失。”萧俊亦凶狠的冲上去揪住那名金发外国医生,愤怒的大吼,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不能走路了,她怎么承受得住?

    外国医生被他吼得莫名其妙,轻松的一个擒拿手,就将他的手格开,然后理了理领子,淡淡道:“先生,请接受事实,我们已经尽力了。”

    说完转身离去,萧俊亦愤怒的一拳砸到墙壁上,墙壁顿时深陷下去,他的手指上血肉模糊。

    此时叶雨晴与白有凤相继被人推出来,叶雨晴已经醒来,看到门外的亲人时,心里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感,她一眼就看到了立在人群后面的萧俊亦,他却没有看自己,她心里一下子凉幽幽的,向他伸出手,却被莫言晴握住,“囝囝,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脸上受了伤,此时裹了一层纱布,只露出两只眼睛一个嘴巴,看起来就让人胆战心惊。

    叶雨晴收回失落的目光,对莫言晴笑了笑,“我没事,妈妈,你别担心。”

    她虽看着莫言晴,眼角余光却还是瞟向萧俊亦,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过她一眼,让她觉得莫名心慌起来。她来不及一一安抚白家的亲人,轻轻唤道:“俊亦,俊亦……”

    萧俊亦这才看向她,她朝他伸出手,笑盈盈道:“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萧俊亦向她走来,就在她以为他要握上自己的手时,他却与她擦身而过,她伸出去的手握了一手冰冷,她追着他的身影,却见他在她身后的病床前停下来,她心底一阵苦涩,暗暗告诉自己,那是他的母亲,他先关心她是应该的。可是为什么,她心底却有了种咫尺天涯的凄惶,就好像他们之间经历过这件事,就再也回不到曾经。

    想起白有凤拼死也要跟她同归于尽的阴狠模样,她浑身不停颤抖起来,今天的爆炸是白有凤蓄意为之,她拿生命来阻止她跟萧俊亦在一起,这样的决心令她害怕。

    莫言晴感觉到她在害怕,她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护士将她推去病房。

    白有凤伤得重,现在还昏迷不醒,护士将她送进加护病房,阻止家属探视。

    萧俊亦站在玻璃窗前,看着她躺在病床上,白色的床单衬得她的脸色更是白得惊心,仿佛下一刻就会羽化而去。

    萧俊亦想起早上自己与她的对话,他心里一阵愧疚。她再怎么不是,终究是自己的母亲,他怎么能赶她走?

    他后悔不已,如果她在这场爆炸中死了,他将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缓缓握紧拳头,他告诉自己,只要她好起来,他一定会对她好。

    叶雨晴回到病房后,莫言晴跟白景天去了骨科,病房里只剩她与白辰熙两人。

    她咬了咬唇,问:“辰熙,俊亦他妈妈怎么样了?”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情况不会太乐观。她当时救她时很吃力,背着她往外跑时,又发生了二次爆炸,为了救她一命,她将已经昏迷的她扔出了别墅。当时她的腿已经被置物柜压断,又加上二次伤害,只怕凶多吉少。

    “你自己都成这样了,还有心情去关心别人?”白辰熙忍不住数落她,语气轻轻的,却又没有多少数落的意味,让她感觉很安心。

    “她不是别人,她是他的妈妈。”

    无论她对自己做了什么,她始终是萧俊亦的母亲,她不会恨她。

    “小叶子。”白辰熙叹了一声,始终不愿意喊她一声姐姐。“你推心置腹的对待别人,也要看看别人是怎么对待你的,你告诉我,为什么会发生爆炸?”

    叶雨晴在白辰熙犀利的目光下微微偏了头,吱唔着不说话,白辰熙淡淡道:“你不告诉我,我迟早也会知道,你不要忘了,我在那栋别墅里安装了防护系统,应该记录下了发生爆炸前后的经过。”

    叶雨晴被他逼得无路可退,刚要开口,莫言晴与白景天已经去而复返,白景天的手腕处包扎了厚厚一层纱布。

    叶雨晴见了,格外揪心,“爸,对不起!”

    “傻孩子,又不是你的错,跟我说什么对不起。”白景天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

    叶雨晴更是愧疚难当,莫言晴见状,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囝囝,跟妈妈说说,怎么会发生爆炸?”

    见她脸色一阵发白,白辰熙替她说道:“说是保姆出去了,锅里饨的汤烧干了,她刚好经过,还好是下楼来了,否则爆炸时她被困在楼上,受的伤还要重。”

    叶雨晴感激的看向白辰熙,她并不想父母替她担心。自从认回了她,他们也跟着倒霉,这让她心里实在难安。

    正说话间,白辰熙接到一个电话,他目光深沉地瞥了叶雨晴一眼,然后走到角落里去接电话,他利落的应了几句话,然后说:“你们什么都不要动,我立即赶过去。”

    挂了电话,他走到病床边,凝重的对莫言晴说:“妈妈,我要出去一趟,您在这里陪着小…姐姐,我没回来前,您不要让她一个人独处。”

    叶雨晴见他的神情冷而厉,忽然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她着急道:“辰熙,不要节外生枝。”

    白辰熙揉了揉她黑而亮的发,柔声说:“你放心,我有分寸。”

    白景天见她安然无恙,叮嘱她好好养伤,跟白辰熙一起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叶雨晴与莫言晴两人,叶雨晴因为刚才萧俊亦的态度,心冷不已,懒懒地窝在被窝里,困倦一波波袭来,她最终还是难抵困意,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一双大手温存地摩挲她的脸,她困得睁不开眼睛,用力掀开眼帘,眼前却白蒙蒙一片,她听到房门合上的声音,然后屋子里一片宁静。她看着合上的房门,心一阵空落落的,他避不见面……

    是在责怪自己么?白辰熙赶到山顶别墅,警局的吴局长正指挥着属下调查造成爆炸事故的原因。

    白辰熙走过去与他打了声招呼,就听吴局长说:“爆炸的原因我们已经调查出来了,确实是人为。”

    白辰熙挑眉看着眼前满目疮痍的景象,整个别墅因为二次爆炸,一半都炸毁,还有一半摇摇欲坠,他说“知道是谁干的么?”

    “爆炸时,别墅里只有叶小姐与白夫人,详细的情况我们还要等录了口供再说。不过有一件事情很奇怪,一般这样的大户人家都安装了摄像头,可是我们并没有找到录像带,你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你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在这里出入?”吴局长从一个小警察混到局长的位置,白家在背后的支持可谓功不可没。然而他刚才的问话,却有怀疑白辰熙的意思。

    白辰熙不怒反笑,“没有,爆炸时距我赶到时,隔了大半个小时,这时候有人来拿走录像带,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怎么,你还怀疑是我拿走的么?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想知道这场爆炸是谁所为,我又何必藏起录像带?”

    吴局长听他语气里带着火药味,笑着打哈哈,“你看我也是查案查糊涂了,你当然不可能会藏录像带,这事与你又没有关系。”

    他的话里仍旧含着刺,白辰熙不想理他,往爆炸事故发生的地方走去,吴局长连忙跟过去侍候着,他是艾瑞克集团的少东,比起白景天来更是狠了不知道多少倍。

    吴局长这一生鲜少怕过什么人,可是总害怕他一脸和煦的笑意。白辰熙年少的时候跟着池城学过些侦探技巧,他跟在那些警员之后,戴上白手套,然后开始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经过二次爆炸,这里的线索所剩不多,可若是仔细查找,还是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在被炸飞的炉灶下找到一个小型的类似定时炸弹里面的芯片,他目光微凝,淡笑着道:“看看,这可不是人为的?”

    将芯片交给一边上来搜证的警员,白辰熙说:“我记得这里有一个佣人,好像叫吴嫂,出事之后,她有没有回来?”

    “没有,我问过四周的的邻居,他们说早上见到吴嫂提着行李匆匆离开,有相熟的问她去哪里,她说家里人生病了,要回去照顾一段时间。”一名警员说道。

    白辰熙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起来,一个计划好的圈套,别墅里只有叶雨晴与白有凤,他们到底是想要谁的命?

    看着白辰熙锁眉深思,吴局长对那名警员说:“迅速查访,务必找出吴嫂。”

    “景少,这里是案发现场,按理说我不能让你进来,现在已经找到相关的线索,还请你早点离去,若你出了什么事,我不好向白总裁交待呀。”

    白辰熙点点头,让吴局长盯着这件案子,然后径直往外走去。

    白有凤是第二天早上6点醒来的,她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双腿不能动,顿时失控得尖叫,萧俊亦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正打着盹,冷不防听到病房里传来尖叫声,他连忙站起来,隔着玻璃看到白有凤疯狂地捶打自己的腿,他骇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医生闻讯赶来,众人制止不住,只好又给她打了一针安定,让她睡去。

    萧俊亦站在旁边,满脸疲惫,医生给白有凤检查了一下伤势,重新包扎了一下,怕她再次醒来乱动,他们将她的上半身绑在了床上。萧俊亦为此与医生大吵了一架,最后也不得不屈服,若是再伤了腿,她这辈子可能真的要坐在轮椅上了。

    他守在病床前,熬了一晚上,终于支撑不住,趴在床边上沉沉睡去。

    叶雨晴伤得不重,休养了一晚上,身上的疼已经好了许多,今天是周末,她本来答应要带小鱼儿去游乐场玩,也只能食言。

    白辰熙带小鱼儿来医院看她,小鱼儿看到浑身裹满纱布的叶雨晴,吓得直哭。

    叶雨晴看着他鲜活的脸,心中一直在庆幸,还好昨天他去幼儿园了,若是他在家,她实在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让白辰熙把小鱼儿送回白家,她在床上躺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去加护病房,她在病房外徘徊了许久,仍是没能鼓起勇气走进去。白有凤昏迷前说的话实在让她害怕,她根本就不敢去见她。

    犹豫许久,她刚要敲门,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她的手就僵在了半空。

    她看到萧俊亦满脸疲惫地走出来,看到她时,目光微微一凝,随即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他的语气让叶雨晴心中一凉,她怯生生道:“我来看看妈妈,她怎么样了?”

    “你回去吧,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别乱跑,这里有我,你不用担心。”平常听来很温存的话语,此刻竟让她觉得他很遥远。身上的伤口明明已经不痛了,此刻她却觉得痛得钻心。“

    对不起,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救她出来,如果可以,我宁愿压在置物柜下的是自己。”

    萧俊亦身心疲惫,他一直压抑着自己不去看她,就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此时听到她这样说,他气得大吼:“说什么傻话呢,你还嫌不够乱么?我叫你回去躺着,你懂不懂?”

    萧俊亦很少这样暴跳如雷,叶雨晴本来就惴惴不安,此时见他这样子,吓得浑身一阵轻颤,转身就往自己的病房跑去,萧俊亦在她身后,悔得恨不得捶自己一拳。叶雨晴走得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往下落。

    走到自己病房前,她的眼睛已经被泪水蒙住,她看不清前面的路,只想一头扎进病房里,结果一不小心就撞到了前面的人。

    她的额头撞在来人硬邦邦的肌肉上,一阵闷闷的疼,整个人往后栽去。韩非凡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看她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喉头一阵阵发紧,“丫头……”

    听到他的声音,叶雨晴反射性地抬起头来,看到来人是韩非凡,她立即伸手去抹眼泪,奈何两手被纱布包得结结实实,就像一双熊爪子,她尴尬极了,也不抹眼泪了,怔怔的问:“你怎么来了?”

    “我看到新闻了,丫头,你还好吗?”看到新闻的那刹那,他就忍不住匆匆跑来,在楼下徘徊半晌,想着见到她他该说什么,从来没有一刻感觉到这么无力,她幸不幸福、好不好都与他无关。叶雨晴闻言心口骤疼,她怎么会好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真正需要来关心她安慰她的人,从始至终没有踏进她的病房半步,就仿佛他们再也不相干了似的。见她眼泪落得更急,他扶着她往病房里走去,边走边哄:“别哭了,会影响伤口愈合。”

    今天她脸上的纱布已经拆了,那些细小的伤口已经结痂,可仍旧触目惊心。看到那一幕幕断壁残垣,他真恨不得自己身上插了翅膀,立即飞到她身边来保护她。将她扶着躺在床上,他见她只是哭,一时手足无措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来来去去的就那句“别哭了”,显得极是笨拙。如果是以前,他会将她搂进怀里,借她一个肩膀,默默地陪着她哭。可是现在,他连借给她一个肩膀的资格都没有了。

    叶雨晴落了一会儿泪,心里堵得难受,她抬头看着韩非凡,像往常一样向他抱怨,“他怎么能这样子对我呢,我才是受害人好不好?为了救他妈出来,我差点被浓烟呛死,他现在怎么还怪我?”韩非凡静静地听着她抱怨,眼眸变得幽深,“丫头,什么叫你才是受害人?”叶雨晴顿时住了嘴,惶恐地看着韩非凡,“你听错了,我说的是我也是受害人。对了,心腹最近好不好?你们什么时候结婚?”这世上最悲哀的莫过于自己曾经的挚爱轻描淡写的问自己何时结婚,韩非凡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还是忍不住心痛起来。可是即使自己心里难受,他还是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快了,你放心,我结婚,怎么也会请你的。”“那就好。”

    叶雨晴点头。然后就是沉默,韩非凡坐了一会儿,起身说要走,叶雨晴要送他,却被他制止,“你好好养伤,有时间我跟馥心一起来看你。”

    叶雨晴用力点头,心里难免还是感觉到失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她轻轻叹了一声。

    韩非凡并没有立即走,他倚在病房外的墙壁上,细细回忆她刚才的话,眉头轻动,转身就护士站走去,问了几个问题,他向加护病房走去,远远的见到萧俊亦在吸烟区吸烟。他背抵着玻璃,脸上的神情尽是苍桑。

    韩非凡走过去,虽还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可是却没有半点揍他的欲望了,他靠在他旁边,轻声说:“能给我也来一支么?”

    萧俊亦偏头看他,见是他,他一边给他掏烟,一边道:“你见过她了?”

    “嗯。”接过他手里的烟含在嘴里,打火机一甩一收,绿色的光跳跃起来,他将烟凑到火光上面,不过几秒钟,已经燃了起来,他狠狠的吸了一口。

    太久没有吸烟,他呛得直咳嗽,俊脸一阵通红。

    “她好不好?”过了许久,萧俊亦才艰难的问道。刚才他吼她,她转过身去时眼圈已经红了,她怎么会好呢?

    “既然担心她,为什么不去看她?她一直在等你去看她。”韩非凡平静的道。

    萧俊亦笑了笑,再次吸了一口,对着天空吐着烟圈,一个接一个银灰色的烟圈往上窜,“我害怕。”他顿了顿,“曾经我以为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才是幸福,现在才发现,她留在我身边有多痛苦。那时我不该将她从你手上抢过来,跟着你,她会比跟着我更幸福。”

    韩非凡被烟呛着了,当初他抢人时他可不是这么说的,这才过了多久,他就后悔了?好不容易止住了咳,韩非凡眸色严厉地瞪着他,“萧俊亦,当初我放手,是因为你承诺过会给她幸福,难道你想食言?”

    萧俊亦没在意他的威胁,他痛苦的阖上眼睛,“事到如今,我不知道我跟她是缘是孽,上次是车祸,这次是爆炸,下次,我再见到她时,她会不会已经没了呼吸……”

    “萧俊亦!”韩非凡厉声喝斥,“如果你没能力保护她不受到伤害,当初凭什么跟我抢?如今抢到了手,你又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你让我很鄙视你。”

    萧俊亦是真的害怕了,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避免这些意外的发生?

    韩非凡气急败坏的走了,独留萧俊亦在吸烟区里,萧俊亦站了许久,久到都快成了雕塑。

    他最终还是去了叶雨晴的病房,在门前站了一会儿,他举手敲了三下,然后听到里面传来她轻轻柔柔的声音,“请进。”

    她正在收拾东西,身上已经换下了蓝色的病服,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套装,看见他进来,她怔了怔,然后嫣然一笑,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她轻声丢下一颗炸弹,“俊亦,你来得正好,我正想跟你说一声,我下午的飞机回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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