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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糊弄人了,你假结婚……假成亲怎么可能?你不顾及府上的颜面了吗?”不得不说,方才的话令她有些心动的,有个免费的靠山,又可以隔断与英王府的关系,确实是不错的法子。
欧阳子玉淡淡地一笑,目光之中多了点奇异的光彩,一缕清风从纱窗的缝隙吹了进来,吹起了他的墨发,有几缕贴在了嘴角,抬手拂了拂,神色不变,和煦而温暖:“我想要的不过是一桩不错的婚事,而你也不过是想要逃避一些事情,如此岂不是很好?我不想跟那些不相识、见识平庸的女子结为夫妻。”
林梦清以宽大的云袖掩住了半张脸,露出一双敏慧的眼睛在外边,笑笑地看着他,道:“原来如此,我们都是彼此的挡箭牌了?你早说嘛,我还以为你真的对我情有独钟呢,如此,我可以考虑考虑。”
欧阳子玉目光一闪,容色清雅,浮光掠影的美丽,接得飞快,流畅地说道:“好,你好好地考虑,家父是善于将想法立马付诸实践的,你想明白了便告诉我,我也好准备准备。”
林梦清脸色一红一白,准备准备?做个新郎官有什么可准备的,不过是假结婚而已,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此以后各自单飞的时候,也省去一些麻烦。
“我想过段时间再处理,英王府还有些事情没有了结,只能往后拖延一下。”林梦清讪讪地说道。
欧阳子玉怔了一怔,目光中放出几许不显眼的光彩,她这是答应了?
“你还打算回去?我怕你有去无回。”这是他心里的担忧,看龙涵宇那么在乎她,她回去了还能走出大门吗?
林梦清答得干脆:“虎父无犬子,我想你的才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总之,王府我是要回去一趟的。”
欧阳子玉点了点头,道:“好,家父说会向皇上请旨赐婚,如此也不怕你回不来。”
林梦清嘴巴张得老大,赐婚?那不是弄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合适吗?
“还是低调一些,不然,以后我们各自成家会很尴尬的。”林梦清搓了搓手,提醒道,“我们成亲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欧阳子玉朗若晨星的眸子看了过来,眼底是微微的笑意:“你觉得这样可能吗?我们宰相府虽然比不得皇亲国戚,但是也是威赫京城的,成亲这样的事情想要隐瞒下去跟老鼠不打洞一样困难。再说了,之前我们在悦来客栈传出的谣言也需要得到澄清,你说是不是呢?”
林梦清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他一笔糊涂债,不然怎么会被他给困住了呢?他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相反,道理大了去了,他这么着急地结婚是为了澄清那个事件吧,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一时玩心起了,结果却是要付上一段假婚姻,呵呵,可笑吧。
“就听你们安排了,大概什么时候?”恶狠狠地踢了桌腿一脚,结果不知轻重受了一击,物理上曾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不得了回报了吧,疼死了。
伏低了身子,抱住左腿缓解一下疼痛,林梦清在心里把对面意态闲然的美男子给骂了几十遍。
“下月初九,还有十三天。”
“疼吗?”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了她的身侧,温然地俯下了身子,看了看她抱住的左腿,一伸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不顾身份,也不顾男女大防,脱了她的绣鞋,仔细地为她揉捏脚掌,动作自然,像是做过无数遍,娴熟得很。
林梦清起先挣扎了几下,不过,他的按摩的指法很舒服,也便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坐在圆凳上,看着他屈曲的身影,很美,很温暖,原来在古代也是有人如此关心自己,这样的男子怕是搁在现代也是典型的好男人形象,打着灯笼也难找。
心里有些紊乱,脑中仿若有波浪阵阵轰鸣,冲击着她一向坚固的心志,长期以来,欧阳子玉和缓温顺的语气在心头一遍遍放电影似的飞转回旋,越来越急,越来越近,左右着她的理智与信任,他是可以信任与托付的人。
饶是如此,她依然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冷静地响起:“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手指放松地握住袖子的一角,淡淡地思量着,只是萍水相逢,只是淡淡的友谊,他却对自己这么好,好得让她有些过意不去……她从来不想跟这里的哪个人扯上一点关系,因为她至始至终都知道自己不过是无处可去的一抹孤魂而已,随时都可能会灰飞烟灭。
离离光华之下,如玉如琢的手,修长的手指,近乎温柔地在各个穴位上游走着,姿态轻缓,像是保护着心爱的人事,欧阳子玉恬然一笑,道:“因为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宽大的衣袖温柔地拂动,比月光更为静谧更为悠然的气韵,比月色还要明亮还要柔和的笑容,目光如波,淡雅地从她脸上流过,一低头,继续手头的工作。
如此天人般圣洁的姿态,与生俱来的优雅明动,初雪落地,春花暗绽,圆月冉冉升于万顷碧海之上,柳丝幽幽拂转于蓬莱高阁。
恍然一梦,柳翠莺啼,小桥流水江南梦,杏花春雨一飘扬。
沉默地看着他温柔的背影,此刻她的心里是何其的满足,若是就这样过一辈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眼前的人值得一试,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个好字嘛,如今她很好,很快乐,心静如水。
“谢谢你,子玉。”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笑意浓厚,比之眸色还要分明,神情温润,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态。
“跟我客气什么,我还指望着你替我解围呢。”欧阳子玉缓缓地接口道,笑容谦逊,“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你的指法真的娴熟。”林梦清头一回如此夸赞道。
“素日学了帮母亲按摩,日子久了,也便生了巧劲。”欧阳子玉溶溶地一笑,熠熠生辉。
“原来还是个大孝子,了不起,佩服佩服。”林梦清动了动脚,离开了他的手掌包围圈,明媚地笑道。
“不过是尽一份心意而已。”欧阳子玉神色如常,淡淡地说道,拂了拂衣袍,站直了身子,活动了一下,在林梦清身旁坐下了。
“那个,真的是下月初九吗?”林梦清脑中回响起方才的对话,好像真的很紧张,她没有把握在十三天内把事情给处理了,那块玉到底在哪里呢?要是谁给她托个梦就好了,哎,麻烦——“嗯,有什么问题吗?尽管说,我不会强求你在那一天成婚的。”欧阳子玉微微地仰头,优美的下颚扬出动人的弧度,温润的光晕下看起来?[贵绝伦。
林梦清动了动嘴,有些艰难地说道:“似乎有点仓促,人这一辈子才结一次婚,不能过于草率,所以,可不可以往后推几日?”吞了吞口水,有些期盼地望着他完美的轮廓。
他脸上的笑容如淡淡的梨花,意蕴深深,像是浓郁的酒香,有种蛊惑人心的清新之美,由不得人一时怦然心动。
“此事我会与父亲商量商量,应该会有转机。明日你便要回王府吗?”话语一转,似乎摸透了她的心思,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林梦清微微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怎么都觉得不合时宜,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依旧是微微地扬着头,白玉般的脸庞有着淡淡的润泽,他的笑容总是那么的温暖,那么惊心动魄的美丽:“嗯,只怕明天真的要回去了。”
心里不免一阵叹息,回去了会面对怎样的光景呢?天翻地覆伤春色,天雷滚滚动九霄?总之,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真是个麻烦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注定是要回王府走一遭的,有些事该了结就需要及早地了结,越是耽搁,反而对大家都是伤害,这是她不乐意见得的事情。
“你不要担心,我会送你回去的,不需要多想。”欧阳子玉安抚地说道,目光清远,无声地笑着。
“嗯,那就麻烦你了。”林梦清目光清灵了些,像是穿越了万里层云,看到了九霄云外的情形,明天会是怎么一个状况呢?不去理会那些烦心事,有他站在自己身旁,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欧阳子玉看了一眼外边的夜色,良久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明日或许会早些动身。”
林梦清点了点头,将他送出了门外,看着他的一袭白衣融入朦胧的夜色里,渐行渐远,最后出离的自己的视线,掩住了门扉,飘然转身回了里间。
原来很多时候,不需要自己做多大的决定,冥冥之中,有什么已经在*作着一切,比如她遇见了凌云阳,比如她巧遇了龙涵宇,又比如她偶遇了欧阳子玉……
将盆架之上的一条白色布帛往铜盆里一沾湿,绞去了里边的水分,半干半湿,贴着脸面抹去了淡淡的脂粉,还原了本来的麦色,梳洗了一下,这才取了寝衣换下一件件淡薄精致的衣衫,铺好床铺,像困倦的小猫一样钻进了被窝,灭了梅花小几上的灯盏,动了动眼皮,调整心境安睡过去。
光影恍惚,世事无常,天数盈虚,造物乘除,问汝何如?万般心事不过默然托付青花御酒,白玉杯,凉夜秋光,清尊素影,幽然共徘徊,难诉离恨种种。
何如?何如?碧海茫茫,人间天上,黄泉沉沉,彼岸幽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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