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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大亮，仝开宪运用幽冥身法隐了身形后上到船顶，望着冬日早晨的晴空出神。
快一年的时间里，他都是用这种办法出来散心。除了郭赞，连同在船上的江鳄帮众都不知道那个令世人闻名色变的大魔头仝开宪，就在他们身边。
“难道就这样瑟缩在一艘船中苟且一生？利用郭赞的阴息来帮自己化解阳息，这只是个想法。有了以前的经验做铺垫，郭赞不用再走弯路，相信三年内，一定可以在自己悉心教导下修出阴息。但自己真的能再经得起一次活取内胎的痛苦么？不堪重负的身体会不会当场崩溃，只给后人留下一个超级大笑话？”
仝开宪越来越怀疑自己的计划是否可行？
信心一失，仝开宪顿时变得烦燥不堪起来。
当初和郭赞说过隐忍三年的话，但现在还不到一年，仝开宪就有一种快要被逼疯的感觉，否则也不会让郭赞把大船开往金陵城下，去关注柴少宁和朝中的动态。
当年在柳婷婷的威胁下，仝开宪躲藏了三十年，可那时候有着明确的目的，每天都能看到自己在进步。
那时候同样不知道哪天可以超越对手？但每过一天，仝开宪就知道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分。
那是段充满希望和可以体会到努力成果的快乐时光。
如今则不然。
仝开宪完全不知道他的努力会不会有成果？他做的这些事情还会不会再有意义？
他已经老了，老到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希望的到来？
事实上天地之大，柴少宁找到仝开宪的机会非常渺茫。以仝开宪的本领，完全可以找一个地方，或占山为王、或择水而居，安度晚年应该没有问题。
但那不是仝开宪想要的生活。他一生都在和最强者做斗争，生平最瞧不起的就是胆小懦弱之辈，甚至都不屑于和那些人为敌。
很多人都在担心仝开宪会拿自己的亲友展开报复，但实际上仝开宪尽管杀人如麻，大多数时候却都是有目的而为之，很少像制造洛阳惨案那样，纯粹为了泄愤而大开杀戒。
即使仝开宪是魔鬼，也不屑于去做一些浪费时间和精力的无谓之举。
可是魔人心性，谁又敢保证他哪天不会突然间狂性大发呢？
现在，仝开宪就觉得自己快有点心神失控。
为达目的而隐忍，是仝开宪擅使的手段。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厚积薄发，一击必中，充满了对敌人的威慑性。
可如果要隐忍一辈子，就绝对不是仝开宪的风格了。
假如隐忍的结果，是最终都会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仝开宪宁愿和柴少宁一战而亡。
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
那才是真正的人生。
痛快、豪迈！
仝开宪正在这里暗自憋闷，忽然间风声破空，一只鹰在头顶处盘旋一圈，落往对面桅杆顶上。
仝开宪心中一动，刚才那只鹰无巧不巧，环绕的中心正是他站立的位置。
难道想得入神，不知不觉中显露了形迹？
仝开宪低头打量散布船板四处的江鳄帮帮众，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他的存在。然而再看那只鹰，白头、白爪、灰尾、黑身，一双异常有神的圆目正炯炯地盯着他，头还随着仝开宪的动作一侧一侧地动着。
“你能看见我？”
惊讶之下，仝开宪禁不住对着一只鹰传音入密。
不料那只鹰却对着他点了点头。
仝开宪吓了一跳，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我很奇怪。”那只鹰口吐人声，对着仝开宪传音入密道：“你明明已经感悟到了阴息的存在，为什么总也无法触摸到那丝神圣的气息？”
“你是鹰还是神？”
听那只鹰一口道破自己症结所在，仝开宪心中狂跳，却并没有放松戒备，警惕地问道：“你是为我而来？”
“也是，也不是。”那只鹰似乎也在试探仝开宪，说的话不尽不实。
仝开宪一皱眉道：“说出你的目的。”
“我可以助你成就圣武，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杀死其他的圣武者。”
那只鹰倒也没有再卖关子，痛快得出乎仝开宪的意料。
“原来你是为柴少宁而来。”仝开宪说完，哈哈狂笑起来。
“你不愿意？”
那只鹰显然不清楚仝开宪和柴少宁间的仇恨，没有直言柴少宁的名字，而是用圣武者三个字来代替，用意仍是在试探对方反应，因此两只鹰眼盯紧了仝开宪。
“愿意，我太他妈愿意了。”
仝开宪本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但说完这句后，忽然又沉静下来，反盯住对方问道：“但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柴少宁？又为什么要杀死圣武者？”
仝开宪必须弄明白对方此次前来的目的。针对柴少宁他可以不管，但如果是针对所有的圣武者，他就必须得有所提防。
弓藏兔烹的事仝开宪也干过，他可不是那种会被人随意利用的人。即使这同样是他自己的目的，也绝不让第三者渔翁得利。
见对方犹豫不决，仝开宪冷笑道：“你如果不说，我就去找柴少宁当面问个明白。我想你要杀他，无非是他妨害到了你的利益，或者掌握了某个你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
仝开宪现在当然不敢去找柴少宁，但既然对方不清楚二人间的关系，他就可以加以利用。
哪怕你是神，在我仝开宪面前，也别想占到半点便宜，何况左看右看，你也不过是只会说话的扁毛畜牲。
仝开宪才以为能要胁到对方，不料那只鹰突然间振翅而起，直上高空，毫不迟疑地飞往仝开宪目力几乎难及的顶点，然后忽地消失不见。
对方居然一点也不肯受人胁迫，这倒是有点像他仝开宪的性格。
望着那只鹰消失的方向，仝开宪怅然若失。
对方需要自己协助去对付柴少宁，说明它对圣武者也是无能为力，倘若真能助自己成就圣武，它应该同样威胁不到自己。
既然这样，知不知道它的目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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