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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良还是第一次到严冬这间小办公室来。他离开刑侦队,被下放到胜利派出所时,严冬还不是队长,当然也没有办公室。调查组成立后,韦良重回警局,可是每天都忙着满世界追捕情魔,更是没时间到这里来“串门”。
这间办公室不过十平米大小,几乎堆满了案宗,地上、茶几上、沙发上、桌上……到处都是。简而言之,除了严冬的椅子是空的,剩下的地方全都是一堆一堆的案宗,而且每一堆都直抵屋顶。
韦良不由咽了口吐沫,虽然他也做过刑侦队的队长,但如此壮观的场景,他还是头一次看到。
“这,这……”韦良指着满屋的案宗问严冬。
严冬无奈的一摊手:“师哥,情魔是个死胡同,我不想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你也看到了,我还有好多案子要办。”
“师妹,你什么意思?你不抓情魔了!?”韦良震惊的问道。
严冬望向窗外,在成堆的案宗之中,居然还有一丝空隙,可以让她看到窗口。
“不抓了!”严冬的语气很坚定。
韦良说不出话了,师妹这是绝望了啊,对抓捕情魔这件事彻底丧失了信心。韦良简直不敢相信,他和严冬认识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在警校的时候他比严冬大两级,他们同出一个师门,他们的师傅是传奇警探李立强队长,李立强队长一共只带过两届,四十七个学生。严冬比韦良小一届。这四十七个同门中,进入刑侦队的只有五个。一个因为受贿被开除警籍,一个在与毒贩的枪战中英勇牺牲,一个被自己抓获的犯人报复,打断了双腿,退休在家。现在只剩下他们俩。十年的交情,韦良对严冬比任何人都了解。他这个师妹好胜心极强,不论什么事儿都要争个第一,而且一旦竞争起来便绝不讲情面。不让巾帼,亦不让须眉,男女通杀,谁敢挡道就怼谁。别人抓不到的犯人,她必须要抓到。别人破不了的案子,她一定要破。现在,严冬竟然认输了,向情魔认输。
韦良很不解,这不像是师妹的性格。但他看到严冬的腿之后,又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严冬一辈子争强好胜,她拥有绝对的实力,几乎在任何事情上都未尝有过败绩。就连比赛吃饭,她都比刑侦队那帮禽兽们吃的更快。严冬不是认输,而是她意识到,自己真的输了。情魔面都没露,就弄断了她一条腿,严冬输的非常非常惨。
韦良默默叹了口气,严冬不是他,他不怕输,反正他不要脸,输的多惨都不会觉得丢人。但严冬不一样,严冬不能输。输对严冬来说,比死还难受。所以严冬完全有理由绝望。
“我已经跟王部长打过招呼了。”严冬仍然盯着窗外,她是不想看到韦良的脸色。韦良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一定很伤心。
“王部长怎么说?”韦良随手拿起一个案宗,假装看里面的内容。其实他现在根本心乱如麻,什么都看不下去。
“王部长尊重我的意见。”严冬偷偷看了韦良一眼。
韦良叹了口气,严冬的意见已经很明了了,她要退出调查组,单方面结束对情魔的追捕。韦良放下手中案宗,又拿起另一本。这回,他看清楚了,是宗特大盗窃案,重庆大路的瑞祥珠宝行遭窃,丢了一批贵重珠宝,初步调查显示,总价值在三百万元以上。案发时间距今已经三个月了。在刑侦队,几乎没有陈年积案,尤其严冬接手刑侦队之后,她比任何一届队长都讲求效率,而且办案条理清晰,轻重缓急分明。通常一件案子用不了一个月,就算没有完全破案,也肯定已经有了眉目。倒不是因为严冬有多聪明,论办案能力,她并不比韦良强多少。但严冬有着出色的领导才能,每个人在她的指挥下都能发挥出自身最大的能力。就算给严冬一群乌合之众,她也有办法带着他们所向披靡,因为没有人可以无所不能,同样道理,也没有人一无是处。但凡那个人身上的一丁点优点,严冬就有办法找到他的优点,并将其发挥到最大化。青蛙刚来刑侦队的时候,基本上就是个网瘾少年,整天熬夜打网游。是严冬发现了他身上的电脑天赋,现在,青蛙已经是警局内首屈一指的电脑专家,虽然比九妹还是差得很远。但青蛙在电脑方面,可以随便虐警局里的任何人,包括他韦良。
韦良又拿起一卷案宗,这回是谋杀案,案发时间距今已经两个月了。
严冬无可奈何的对韦良说道:“现在不光是我,就连整个刑侦队的精力,都放在情魔这件案子上。我不是不想抓到他,可世上的罪犯,不止情魔一个。我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的时候,有更多的罪犯正逍遥法外。”
严冬这句话说的很难听,起码在韦良听来是非常刺耳的,她这等于是说,抓情魔不过是浪费时间,不管她自己也好,还是韦良也好,谁都抓不到情魔。韦良撇了撇嘴,一副不满的样子,却什么也不敢说。他这个师妹就这德行,向来说话都不客气。
“我听你这意思,不光你要退出,就连刑侦队也不会再给我帮忙了?”韦良问道。
严冬回答的很痛快:“废话!我们自己还忙不过来呢,你看不见这一屋子的案宗吗?”
韦良不敢说话了,虽然他心里很不爽,但是他更担心再说下去,严冬又得跟他打起来。愣了片刻之后,韦良转身拉开大门:“拉倒!拜拜!各忙各的,以后谁也别打扰谁!”他知道要挽回是不可能了,以严冬的脾气,韦良就算抱着她大腿哭天喊地哀嚎哀求都没用。既然如此,还不如走的有尊严一点。
“等会儿!”严冬却叫住了韦良。
“干什么!?”韦良以为事情有了转机,急忙回过头来。整个调查组,缺了谁都行,唯独缺不了的就是严冬。名义上他是组长,可实际上,所有行动都是由严冬指挥的。没了严冬,调查组就成了无头的苍蝇。韦良已经习惯听严冬的命令而动了,在他没被下放到胜利派出所之前,他那个刑侦队大队长也有名无实,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唯严冬马首是瞻。他心里是真不希望严冬离开调查组,但看着满屋的案宗,一卷案宗就代表一个罪犯以及一个被害人。韦良不能那么自私,抓着严冬不放,因为到底能不能抓到情魔,什么时候能抓到情魔,他心里根本没底。拉着严冬做这么没底的事儿,还不如放了她,让她去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将更多罪犯绳之以法。所以,韦良现在心里也很矛盾,他一边舍不得严冬离开,一边又希望严冬离开。
“干什么?还有事儿?”韦良又迫不及待的问了一遍。
“我给你争取到了一项权利。”严冬说道。
“啊?”韦良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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