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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良抬手要敲门，可姜海峰的声音响起了：“大华妞，你哭啥啊？我又不是死了，就自个首，有啥大不了的。你这么寻思，以前，我在警局上班。以后，我改到监狱上班。你就当我调动工作了！你不是一看见我就烦嘛，这回好，我干脆不回来了。你别哭，你想我了就去看看我呗。我这点事儿，不至于死刑，顶多也就是十几年。不是，不是，五六年。真的，我不骗你，顶多六年。表现好的话，可能三年就放出来了。”
韦良听着里面的声音，不觉放下了手。人家两口子正在告别，此时不宜打扰。姜海峰的夫人叫李华，姜海峰给她的爱称是“大华妞”。尽管李华已经四十多岁了，可姜海峰还是张嘴闭嘴管她叫“大华妞”而且根本不避讳。有人的时候这么叫，没人的时候也这么叫。
“我说让你别多管闲事，你非得多管闲事！”李华一边哭一边骂：“当个破局长，落什么好了？自己往里搭钱不说，还里外不是人。上面的拿了你的钱，背地里瞧不起你。下面的接了你的钱，背地里还是要骂你。韦良最不是东西！为了他，咱们把家底儿都折腾进去了。到头来，他就这么对你！不行，我得找他说说理去！”
“你可拉倒吧。”姜海峰劝道：“不关韦良的事儿。韦良还要保我呢，我没让。是我自己挺不住了，心里藏着这么多事儿，我憋得慌啊。这下好了，我舒坦了，我是真舒坦了。我以后再也不欠谁的了，我终于能睡个安生觉了。”
李华的哭声更大了。
姜海峰也哭了：“大华妞，你别哭了。你再陪我跳个舞。”
“我哪还有心情跳舞？”
屋里响起了轻柔的音乐。姜海峰不哭了，他的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人这东西啊，没场说理去，年轻时候最烦的就是舞厅，觉得去舞厅的都不是正经人。结果谁能想到，在那不正经的地方，还真就遇到了正经人。我这么正经人的，也像个不正经人似的，爱上跳舞了。”
“别跟我提这事儿，一提起来我就有气！”李华也停止了哭泣，带着些许怒气说道。
“那你能怪我吗，你当时打扮成那样，谁看了都得寻思你不是正经人呢。”姜海峰笑着说道。
“知道我不是正经人，把我从警局里放出来之后，还缠着我干啥？”李华问道。
“你这话说的，既然把你放出来，当然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再说，谁让你长这么好看，就算不正经，也得缠着了。”
“现在知道我是正经人了？”李华问道。
“大华妞，你就是我的宝儿啊！”
屋里传出“吧嗒”的声音，韦良有些尴尬的退后了两步，姜海峰在亲他的大华妞。
“能不能不去自首啊？”李华问道。
“不行！坏事儿干多了，就得接受惩罚，要不以后报应到儿子身上咋整？老天爷可是长眼的！老二不就……”姜海峰说道。
“你没干坏事！你也不许再提老二！”李华突然间情绪有些激动。
“对对对！我没干坏事。但是，我干的事儿，违法了。”姜海峰说道。
“咔嚓”一声。
这个声音韦良再熟悉不过了，是手铐的声音。
“啪”。
这个声音，韦良也熟悉，是耳刮子声。
“你个败家娘们，反了你了！”姜海峰骂道：“你赶紧给我打开！”
“我就不许你走！有能耐，让韦良到家里拿你来，我正好要跟他聊聊呢！天底下，谁都可以拿你，就他不行！”李华气势汹汹的说道。
“你沙愣给我打开，别惹我抽你！”姜海峰警告李华。
“你抽吧，你抽死我！抽死我，我也不许你去自首！”李华喊道。
姜海峰一下没了气势：“大华妞，你别跟我闹了。一个破铐子，你铐得住我吗？”
“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去蹲苦窑。”李华又哭了：“那里面的罪，你受得了吗？”
“你别哭，你哭啥啊？现在的监狱，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都尊重人权，都是人性化管理，你以为还是旧社会的劳改营呢？没那玩意儿了！”
“能不能不去啊？咱们提前退休还不行吗？咱不就拿了公家点钱吗？咱还上！把房子卖了！要是还不够，跟老大、老三借点，咱还上不就得了吗！？”李华哭道。
“不是那么回事，你可别跟着掺和了！你个法盲！”姜海峰不耐烦的说道。
“不许你去！”
“大华妞，你别哭了行不行！？你哭的我心里这个难受劲儿！”
韦良听着屋里的对话，忍不住也抹了抹眼角的泪。姜家的糖衣加炮弹，还真是名不虚传，这是姜家的特色。一会儿老公打老婆。一会儿老婆铐住老公。过一会儿，又开始浪漫共舞，外加没羞没臊的亲嘴儿。再过一会儿，还得翻脸。
俩人的对话，让韦良难受。但也许，这个结果才是最好的。法律就是法律，身为执法者，更不能罔顾法律。姜海峰理应伏法，他名单上有韦良的名字，韦良也愿意陪着他一起伏法。
明天，和姜海峰脱下这身警服，双双去警局自首。可是，脱掉警服，就再也不能抓情魔了！算了，去他妈的，出来之后改行当私家侦探，像于永东似的。一边当私家侦探，一边继续抓情魔。反正不抓到那个杂种，决不罢休。
但这样一来，就要和调查组、刑侦队的人告别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终归要一别，早别好过晚别。趁现在感情不深，赶紧别！
姜海峰说的没错，心里藏着的这点事儿全捅出来，心里还真是舒坦了。就这么地，自首！
等等，还有件事儿！趁着今天还没脱下警服，得赶紧把于永东找出来。这位三师兄，可是关键的人证。要按姜海峰的说法，于永东并没有死，他只是和姜海峰撕破了脸，从此不再联系而已。
说道找人，韦良自然想起了马三。
韦良一边朝楼下走，一边拨打马三的号码。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马三接起电话，打着哈欠骂道：“要死啊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别他妈睡了，起来！帮哥找个人！”韦良下了楼，朝自己的警车走去。
老鹰和熊猫正坐在他的车里，他们开这种破车的车门，用根头发就够了。
“不去！”马三坚决的拒绝。
韦良就知道马三肯定不会答应，所以他已经想好了，开着车直接去马三家，把马三从床上拉起来。韦良打这个电话的原因，主要是为了确定马三究竟是在家睡觉，还是在夜店或者酒吧里消磨时间。他在家，这就好办了。
韦良挂断了电话，对老鹰和熊猫说：“从我车里滚出来，我数三声。”
“姜老大的事儿，怎么办了？”老鹰完全没有要滚出来的意思。
“明天，我和他一起去自首。”韦良不打算撒谎。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明天整个警局都得跟着你俩一起去自首。警局上上下下，连看大门的小张，都受过姜海峰的好处。”老鹰说道。
“十块八块的，不他妈记录在案！”韦良一摆手。姜海峰为了保住韦良的警籍，可是花了三千多万啊。跟韦良相比，其他人的事儿都不算个事儿。姜海峰的名单和礼单里根本没有他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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