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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闻了闻，却是想起多年没有喝过茶了，慢慢品了一口，倒让他回忆起了童年旧事。
学堂里先生的茶叶，都是被他和小五偷喝的，记得先生每次拿着空空如也的陶罐，一脸的茫然。
甘寄会心一笑。
“仙人？”老者说道，“仙人？”
甘寄反应过来，对老者笑笑，说道：“先生的茶叶果真不错！”
老者笑了笑，说道：“好是好，可是现在我们村的危机不除，恐怕我们都无法在这里在住下去了，哎……”
甘寄这才想起正事，忙放下茶杯，面色严肃起来：“先生不妨说来！”
老者道：“仙人，我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原本乃是隐士的后代，几百年来，从没有什么忧虑，奈何八十年前的一个深夜，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
甘寄一愣，忙问道：“什么事？”
“哎，我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只记得我们全村人都在外面纳凉，到了半夜，打算回去睡觉的时候，天上却飞过两颗流星！”老者面露回忆之色。
“流星？”甘寄问道。
“不错，两颗流星从天边划了过去！”老者说道，“一颗在前，一颗紧随在后，村里的老人说，这是不祥之兆！”
甘寄没有说话，那或许只是两个修士而已。
“那流星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天边，但是，几个月之后，村里就出事了，莫名其妙就会有小孩消失，大家很着急，因为当时村里的小孩，带我也不到十个。大人们便聚集在一起，决定去仔细看看这附近有什么异常。”
“大人们一起向后山走去，却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仙人！”老者说道。
“仙人？”
“不错，那仙人疯疯癫癫，站在路口，喝着酒，手里还拿着一个木刻，据说上面刻着一个貌若天仙的神女！”老者缓缓说道。
甘寄想起自己的储物袋之中，也有一个木雕，不觉有些失神。
“仙人，你没事吧？”老者似乎看出了甘寄的反应。
“没事！”甘寄又缓缓坐了下来。
老者道：“那仙人看见众人的架势，问了清楚，便和大人们一起去了这村庄后面十里远的一处地方，那里有座山，叫栖梧山，原本我们也常常到那里去砍樵，并没有什么异常。”
甘寄看着老者，等他说完。
“听大人们说，那日到了山上，那仙人仔细的看了看山腰处的一处洞穴，便一个人走了进去。”
“然后呢？”甘寄问道。
“后来，一直到了半夜，他都没有出来，大家都以为仙人出了什么事，正要逃回来的时候，那仙人却从洞里走了出来，身后还带着那些天失踪的孩子，”老者看了看甘寄，“他告诉我们要是有一天那洞里有雾气出现的时候，千万要告诉他！”
甘寄听了这话，大概也明白了老者所要表达的意思。
“怎么，如今有雾气出现不成？”甘寄问答。
“哎，何止，现在那里的雾气已经弥漫到了村子后面不远的地方，恐怕不到半个月便会到我们这里了！”甘寄一惊，站起身来。
他想了想，拿出那黎清秋的木雕，问道：“可是拿这木雕的仙人？”
老者面色一滞，仔细地看了起来，半晌，说道：“听大人们说，那木雕是白色不错，可这女子，居然会如此漂亮？”
老者的话显然有些跑题。
“你可知道，那老者住在哪里？”甘寄问道。
“不知道，大人们说，要向西走很远才能看见那老者的仙宫，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哪个年轻人愿意冒险去找他了！”老者说道。
“哦，为什么？”甘寄问道。
老者捋了捋胡子，说道：“村里为了自保，已经在四十年前派出去一个孩子去望月宗修炼仙法，那修士也很厉害，如今也是一位仙人了！”
甘寄点了点头，正要说话。
“他为我们开了一口新井，我们现在吃水也不用再去远处的山沟了，嘿嘿，”老者得意地看着甘寄说道：“那小兔崽子就是我的大儿子，我也是依仗他的名声才做了这村长！”
甘寄看了看老者，说道：“那，为何不叫你儿子去除妖呢？”
老者脸一红，低声道：“这个，那小子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哎，真是修成神仙望了爹啊！”
甘寄叹了口气，若是自己的父母还在，自己会怎么样？
他看了看外面慢慢黑下来的天空，对老者说道：“我明天会过去看看，尽力吧！”
老者大喜，道：“多谢仙人，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定永世铭记，我们也必会重谢！”
甘寄摇了摇头，喝了口茶，便走了出去。
“仙人，晚上一定来我家住，房子有空的，等会我叫老二为你收拾一间！”
甘寄道了声谢，便来到了外面。
月亮慢慢地升了起来，甘寄望着那万古不变的明月，暗暗叹了口气。
他转身，消失在了天边。
在村子后面的山丘上，甘寄落了下去。
这里是一片稻田，泥土都极为新鲜，显然主人才走不久，甘寄走到田边，坐了下来，远远向那雾蒙蒙的远处望去。
那里看不到边，用神识去扫，也浑浊不清。
他闭上眼睛，吐纳起来，不再理会这云烟的事情，月光静静流泻在他身上，周围有晚风吹来，若没有那一层雾气，夜色应当极好。
月亮慢慢西斜，村庄里的狗吠声也越来越低沉，他依旧一动不动地吐纳着。
天空终于黑了起来，甘寄睁开眼睛。
他站起来，吸了一口气，站在稻田边，不知道在看着什么。这一夜是那样的短暂，天上的星星慢慢稀薄了，第二天的微光伴随着晨风，吹散在他孤单落寞的身影上。
一个农妇提着箩筐，向这稻田走来，远远地他看见了坐在地头的甘寄。
这农妇面色一变，拿起一根棍子，三步并作两步就走了过去。
“你别以为你是仙人就可以糟蹋我家的稻田，我打你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东西！”她喊了起来，凶狠地冲了上来。
甘寄睁开眼看去，只见女子五大三粗，袖子挽在小臂上，面色铁青，但样貌并不难看。
甘寄起身，忙要去解释。
那女子走到甘寄面前，看着他，说道：“你家老子没教你不能在田埂上呆太久吗？”
甘寄一愣，却是想起来自己的家乡并没有稻子。
“啪”甘寄身上挨了一棍子。
“我替你老子告诉你，”她说道，“这稻田的田埂最容易塌陷，你还让不让我们在里面放水了，况且，你还踏坏了我家好几根苗呢！”
甘寄正要解释，那棍子又落了下来。
他忙驾驭起飞剑，打算离开这是非之地。
“仙人，你别欺负我家菜花！”一个男子的声音吼了起来，“你要是欺负她，我就和你拼命了！”
甘寄一愣，在离地三丈远的地方，看向那男子，道：“小兄弟，是我不对，但我没有欺负你家娘子！”
那男子长的很瘦，与这女子在外貌上极为不搭，此刻却怒气冲冲地拿起一个石头，朝甘寄扔了过来：“我才不信你呢！”
甘寄伸手抓住了那石头。
“啪”，甘寄腿上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低头看去，却看见那菜花却是将那棒子丢了上来，砸到了自己的腿。
“你敢欺负我家豆子，我打你这以大欺小的！”杀猪般的声音响彻山谷。
甘寄忙起身向那烟云飞去。
两人却依旧在那里，指着甘寄的背影大声喝骂着，态度强硬，言辞激烈。
甘寄苦笑，想到自己不对在先，只能默默忍受了。
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喧哗声，忙回头看去。只见那村长带着村里的人，正在那山坡上，一边喊着他，一边骂着那对夫妇。而那夫妇却不依不饶，与那村长，甚至村里的人叫骂成了一团，让甘寄吃惊的，他们在那样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居然还能不落下风！
但为了平息这一场纷争，他翻身向回飞去。
众人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甘寄看了看那对自己怒目而视的胖子和瘦子，没敢落到地面。
“村长，诸位乡亲，不是这夫妇的错，是我太大意，不小心踩踏了这稻田，却没有道歉，在这里向两位陪个不是了！”
那夫妇面色缓和起来，那叫菜花的妇人，看了看自己的箩筐，走到田头，拿出一块布，精心地包了一个包裹，递向甘寄：“你认错就好，这你拿去吃吧！”
村长面色铁青，忙对甘寄说道：“仙人，我这里有好吃的，你享用点吧！”
甘寄低头看去，村长身旁的村民打开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一壶酒，这酒葫芦质地古朴，显然是珍藏很久的美酒，除此之外，却是一些甘寄不认识的菜。
老者笑着一一介绍起来了：“这酒乃是我家祖上酝酿的苦口酿，有两百年历史了；这是菠萝紫米饭，是我们这最好的主食了；这个是燕窝虫草百合鸭肉汤……”
甘寄看了看，叹了口气说道：“算了，这壶酒，我收下，其他的就不需要了。”他又看了看菜花的包裹，说道：“菜花……姑娘送在下的是……”
菜花看了看他，一边打开包裹，一边说道：“你吃饱再去吧，听说那里路不好走的很！”
她打开了包裹，里面是一个小罐子，里面正散发着香甜的气味，旁边放着的是十个窝头，和几根大葱。
甘寄点了点头，说道：“多谢！”
许久，他转身向那云雾飞去。
直到进入了那云雾之中，他的眼角湿润了起来。
那罐子里的是多年前他最讨厌的玉米糊子粥，母亲经常给他做的饭。
他掏出那包裹，闻了又闻，可是，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却是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风中谁的叹息，苍老了父母的容颜，直到慢慢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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