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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囚车在街道上缓缓驶过，冷眼旁观的百姓与砸石头谩骂的兵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狗营长！老子打死你个狗营长！”
“打死你们这群狗官！老子在前线卖命，你们在后面捅弟兄们的刀子！老子打死你！”
从荥阳县逃回来的士兵情绪最为激动，手中的石块不停地砸向囚车上的俩人，刚**没多久，两人的脸上就已经是鼻青脸肿了。
“源……源……源……”杨副团拼命的想要表达自己的冤情，可是枷锁卡的厉害，嗓子愣是喊了半天喊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字眼也变了形。
高肃卿苦着个脸一言不发，任由营里的人朝自己扔石块和谩骂。这时他的内心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百感交集。真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自以为一向很会“做人”的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别人利用，成为一名“替死鬼”。几乎没有什么审讯过程，中午抓了人，下午就装上了囚车前往城南刑场，执行枪决。
呵呵，也许这就是报应吧，恍惚间，高肃卿似乎看见了当初被自己陷害的陈麻子正在自己面前露出邪恶的笑容。
汤俊与旁边情绪激烈的兵士不同，他很淡定的看着眼前经过的两名囚犯，但这样的淡定又与那些百姓不一样。百姓的淡定是因为这两人的生死根本与他们无关，不杀他们，自己要饿肚子。杀了他们，自己还是没饭吃，要不是政府下令过来装样子，自己现在早哪里凉快哪里呆着了。
但汤俊就不一样了。他心里明白的很，这两个人虽然可恨，但毕竟只是个挡箭牌做替死鬼用的，那真正的毒瘤却是毫发无损。一想到自己在虎头岭差点不明不白的死在那些小鬼子手上，汤俊背脊就感到发凉，他很想现在冲到副师长的面前，大声的把幕后凶手给揪出来，可他知道，即使揪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自己的。为什么真正的罪人不能够问法？汤俊苦恼地想着。
刑场上，身穿囚衣的杨副团和高肃卿五花大绑的跪在地上，一团麻布塞在嘴中，这是怕他俩胡言乱语，扰乱刑场秩序。他俩面前是一排执行枪决的士兵。谢副师长和朱团长坐在台上宣判着俩人的罪行。
五分钟后，俩人的罪责由朱团长宣读完毕。跟着，行刑队中走出两名士兵到杨副团和高肃卿的面前，拿掉他们嘴里的麻布，并替他们蒙上了眼睛。
“兄弟，想不到我俩素不相识，今日却成了一对替死鬼兄弟。”杨副团幽怨地说道。
苦笑两声，高肃卿先不搭话，过会儿待士兵停了手上的动作，听了踏踏踏地离去声，他才不急不缓地问道：“兄弟，你刚才在路上，一直想说什么？”
“冤……枉……啊。”杨副团拖了长音说道。
“哈哈哈哈哈！！！”高肃卿听完这三个字，突然爆发出一阵令人匪夷所思的笑声。
谢副师长眉头一皱，望着旁边的朱团长，后者授意，当即下了执行枪决的命令。
“砰砰砰砰”地枪声很快就停下，笑声也跟着戛然而止，两名身中数弹的囚犯直直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看着血泊中的杨副团和高肃卿再也没了动静，朱团长一时怦怦跳的心，终于恢复到了正常的心率。
处决完了两人，朱团长迈着轻松的将副师长等人安排到了当地最好的旅舍。接着和一营的官兵一起回到了团部。
“汤连长，这回高肃卿一死，你们营里那些牺牲地弟兄也可以瞑目了。”再把营里的人安排进团部多余的营房后，朱团长特地留下来汤俊，安慰道。
谁知，汤俊一听这话，并没有表现出感恩涕零的样子，而是冷冷地反问了一句“是么？”
朱团长一愣，讶然道：“难道你们营长就地伏法你不开心么？他可是害死了咱们那么将士啊！”
汤俊用种不可思议地眼神望着对方，说道：“朱团长，高肃卿固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绝对没有胆量去勾结日本人，更不可能想要害自己营里的官兵。虎头岭一战，我们死了那么多弟兄，我也差点死在小鬼子的手上。这高肃卿在部队多年，两百多人的损失相当于没了半个营，难道他会傻到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光杆司令么？”
朱团长没想到汤俊会质问自己，不由怒道：“难到你怀疑副师长的审判么？”
“我没有怀疑副师长，我只是想跟团长大人您说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
说罢，汤俊掉脸头也不回离开了。留下朱团长一人在原地发愣。
回到团里给安排的营房里，由于一营已经打残，所以也就没有军官单人间，汤俊和罗副连和士兵们一起睡大通铺。好在他俩都不是什么娇生惯养之人，与士兵混得也比较熟，也就乐于睡在了一起。
排房门口，罗副连看见一脸不开心的汤俊，问道：“连长，跟团长吵架了？”
“吵架倒不至于，只是跟说了些他心里明白的话而已。”汤俊说道。
“唉！”罗副连听罢，叹气道：“连长，你这性格还是太耿直了啊，这样下去你以后还得吃亏。”
“兄弟，难道我汤俊就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兄们被这些酒囊饭袋之徒害死，还得无动于衷才行么？如果这样就叫圆滑，那我宁愿耿直得罪人！”汤俊正色道。
“唉，连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您被那些狗官给陷害了，现在军队里像您这样的好长官真的不多见了，如果您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这些人该怎么办啊。”
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汤俊头一地，道歉道：“兄弟，我知道你为我汤俊好，可是我一想到那么多弟兄死在我面前我心里就难受。你知道么，这几天晚上，我不停地梦到虎头岭的场景。当时大牙、老贺他们几个伤兵为了给我们留出逃命时间，甘愿留下来舍命担任阻击。还有老黑，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兵，最后就因为一处枪伤，在我面前停止了呼吸。还有王德贵，因为我的决策失误，让他与儿子阴阳相隔。这些许许多多牺牲的人，不停地在我梦里轮番出现，每回从梦中惊醒，我这心就作痛啊！”汤俊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
好在排里兄弟都在呼呼大睡没有注意这边，连日的疲惫让他们沾枕就着。
“连长，别说了，那天鬼子放毒气弹，我身边好些中招的兄弟，硬是活生生的被这黄色烟雾折磨的痛苦死去。而我呢，只能拿着湿毛巾死死捂住口鼻在角落里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他们在地上没命的打滚惨叫，直到没了呼吸，我却无能为力，甚至盼望他们早点起去，那样就不用受这毒气的折磨。”罗副连的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两位铁骨铮铮的汉子，就这样躲到房门旁边，互相抱头痛哭着，宣泄这多日压抑已久的情绪。
隔天晚上，吃过晚饭，团里来人突然把汤俊叫道了团部指挥所里。
电台的滴滴滴地忙碌着，通讯兵们不时地在指挥室里走来走去，副师长手里拿着一份电报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朱团长则在站在一边陪同，汤俊只好一人在俩人面前傻站着，等待对方的回应。
半响，看完了电报的副师长终于抬起头注意到了面前的汤俊。
“汤连长来了啊，快坐吧。”副师长说完，先坐了下来。
汤俊敬完礼，也跟着找了个板凳坐了下来。面对朱团长那
“不知副师长晚上唤卑职过来是为了何事？”汤俊问道。
“汤连长，这次你们一营经过虎头岭和荥阳县的战斗之后，损失是相当的严重，可以说已经变成了一支残营，这件事我刚刚已经上报给了师部，师部表示会尽快给你们营安排人员和武器给养。这段时间，你们就先在这郑州城内好好休养就行。”副师长说道。
“还不快谢谢副师长，为了你们一营的事，副师长为了你们的事，可是操碎了心。”朱团长在旁边抢白道。
看着那张谄媚地嘴脸，汤俊心里直犯恶心，“朱团长，是不是您觉得，您要不说这话，我汤俊就不会谢了？”
朱团长被呛了回来，赶紧把目光投向副师长，期待对方为自己做主。
“朱鑫，在我和汤连长说话的时候请您安静点好么？而且你现在只是个代理团长而已，等新团长一到，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干好副官！”想不到副师长不但没替他做主，反而严厉地批评了他。朱团长蔫头耷脑地站在一旁。再也没了声。
“我们回到正题，汤连长，人员物资的事上面已经开始想办法替你们解决了，但这兵不可一日无将，现在一营长高肃卿已经伏法，这营长的空缺不能就这样空着，这两天我考虑了下，这位置，没有人比你汤连长更合适了。”副师长言归正传道。
汤俊听了对方的要求，低头沉吟片刻，在经过内心的一番纠结后，他抬起头来，面色一整，说道：“副师长，既然您看得起我汤俊，那卑职愿意任这营长之位。只是……”
“只是什么？”副师长追问道。
“只是我汤俊只算是代理营长之责，现任职务仍为机炮连连长，也就是说，在下虽然行使营长的权利，但身份仍是一名上尉军官。”汤俊现在身上穿的，还是昨天从团里一名同级军官那借来的军装。
“为什么？”副师长讶然道。
“因为，我汤俊曾经给自己立下过誓言，日寇一日不除，卑职决不提晋升之事。卑职不愿以手下弟兄们的鲜血，来给自己的官途铺路！”汤俊正色道。
“啪啪啪”听完汤俊的陈诉，副师长立马拍掌连连称赞道。
“好，副师长我实在是敬佩汤连长的志向，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再坚持。愿您汤连长，能够重振一营军威！”
“卑职义不容辞！”汤俊立即起身敬礼说道。
回了营院，汤俊将此事轻描淡写的宣布了一番，这样的结果营里的弟兄们也能接受，多日来的相处，他们已经很信服这位好长官了。
接着，汤俊又按照各个连队暂时分置了下，在各个连队找了一名老兵做负责人，同时，他还安排了罗副连做一连连长，命令他会明天上报给师部。
至于连队的安排，汤俊让郭大勇任代理一排长、王德贵任代理二排长、况猛仍然任代理三排长。一切安排妥当后，他宣布营里在没得到师部战损补充前，先在郑州休整的命令。
营里人解散后，汤俊特地单独留下来了罗副连。
“连，不，营长，有事么？”罗副连疑惑道。
汤俊笑笑，“罗副连，你我相识也有一年，现在我俩相依为命，私下里，就已兄弟相称吧。”
罗副连尴尬地笑笑，问道：“好吧，汤兄留我所谓何事？”
“兄弟，你可知我为什么要答应副师长担任这营长的职位么？”汤俊问。
罗副连讶然道：“这不是因为你汤兄文采兼备，能得到弟兄们的信服么？”
摇摇头，汤俊说道：“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我怕会再来个像高肃卿那样的营长，那样只会糟蹋弟兄们的性命。我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所以我要亲自做主，让我手下的这些兵，真正的变成一支能打胜仗的虎狼之师！”
罗副连听完后，暗自佩服汤俊的深谋远虑。
再说说这次事件发生之后，军部是大为震惊，由于**出卖，日军顺利迈过黄河天险，并在攻下登封这样的大城市做了营寨，再加上荥阳县城一失手，郑州城重新恢复到了两年夹击的危险处境，洛阳到豫南一带的交通线从中间被切断，如果再想到郑州就得绕路上百里，还可以能随时处在日军飞机袭击的危险。
好在幸运的是，日军由于攻城部队有限，打下荥阳之后就此停下了侵略步伐。军部也迅速将一战区的各个城市部署迅速做出调整，同时还让军统的人，在开封将高肃卿那维持会的父亲进行了暗杀，就这样，所有事情结束后，一两边重新陷入新的僵持阶段。
但这次事件的发生，使得汤俊、老馍头和小馍头等人的心理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们对眼前的敌人有了重新的认识，对鬼子的仇恨更加的强烈，在这段艰难坎坷的心路历程中，他们得以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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