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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饿了吧，快吃点东西吧，这山头上天又冷，没有点热量容易生病。”汤俊一边说着，一边把饼塞到每个人的手里。塞完后，他瞄了眼李倩那，跟着拿起一块饼走了过去。
饥肠辘辘的众人开始大口啃饼，今晚他们估计要守在这里守上一晚上，不吃点东西肯定是不行的。
“龟儿子，爹这饼太大，吃不下了，给你吃吧。”老馍头舍不得儿子，故而只啃了一半的饼，说着就要往小馍头的手里面塞。
“不中，不中。爹，俺一块饼都吃不下，咱还吃你的哩。”小馍头伸手阻止道，他心里明白这是父亲心疼自己才故意这么说的。大家都是一天没吃饭，这一块饼都不够一个人吃的，怎么可能说半块就能填饱肚子呢。
赵队长看着父子俩互相推搡着要把给对方吃，忍俊不禁的笑了笑，他看了看菜篮子里面，发现里面还有好些面饼和馍馍，便笑着对父子俩说道：“你们就别客气了，这菜篮子里啊，还有好些吃的呢。”说完，就拿出些馍馍和饼给到两人的手上。
看着手中富余的食物，父子俩互相看着对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小馍头刚吃完第二个饼，就看见汤俊手上拿着个饼，一声不吭低着头走了回来，看样子，李倩没有吃。
“营长，那姑娘咋不吃哩。”老馍头看着拿着饼回来的汤俊，不解地问道。
“我拿给她了，但她就只是说了句没有胃口。我劝了好长时间，但这姑娘也不理我，就默默的坐在坟前，什么话也不说，我想应该是她弟弟牺牲了使她伤心过度。”汤俊无奈的解释道。
“那怎么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李二娃同志的牺牲我们大家都很难受，但日子还有继续过下去，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怎么能因此而不吃饭呢。”赵队长情绪激动的说着，这些天来已经发生了太多令他心烦意乱的事情，如果这个时候李倩在有什么意外，那可就是雪上加霜了啊。
“那能有什么办法呢。”汤俊很理解赵队长此刻的心情，他也不想再有个无辜的人出现意外，但却也无可奈何。
“我来给她送去。”赵队长说着，便准备起身。
“赵队长，还是俺来吧。”沉默在一旁的小馍头忽然说道。
“你？！你有把握么。”赵队长有些意外地问道。
小馍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已经失去了一位好兄弟，不想再让自己的心上人有个三长两短。此刻的李倩肯定是痛苦万分，她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小馍头想：不管怎么说，也一定要尽可能的为她排解些心中的苦水。
“俺不知道有木有把握，但二娃是俺兄弟，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姐姐忍饥挨饿在她弟弟的坟前。不然二娃兄弟一定会托梦怪罪俺的。”小馍头毅然道。
“那好吧，天赐，你一定要想办法让李倩吃点东西，千万不能让她饿坏了身子。”赵队长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
赵队长说完，汤俊便去把菜篮子放到小馍头的手上，里面的面食还有些许热气，而汤俊自己手上的饼早已凉透，于是他只能自己啃了起来。
小馍头提着菜篮子慢慢地走到李倩的身边。李倩听到了脚步声，以为是汤俊又返回了过来，于是开口说道：“你拿回去吧，俺吃不下，俺今晚只想多多陪陪俺弟弟。”
“姐，是俺。”小馍头站在李倩的侧身身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李倩听着声音，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小馍头，随口说道：“是你啊，过来也是送吃的么？如果是的话那你就拿回去吧，俺是不会吃的。”
“也不是，俺主要还是想陪二娃兄弟说说话。”为了不让李倩误会，小馍头尽可能地解释道。
“那好吧，找个地方随便坐下来吧。”李倩的语气冷冷冰冰。
得到了对方的允许，小馍头便在李倩身边找了位置，坐了下去，而带的菜篮子被他放在了脚跟前。
“你说天赐能成功么？”赵队长担心的问道。
“能，俺相信俺娃。”老馍头信心十足的说道。
“我也相信。”坐在另一边的汤俊也同样坚信。
山里的风不像平原上来的那般平静，尤其是这般冬天的夜里，更像是呼啸着似奔腾的烈马在山谷中竞技，发出阵阵‘嘶鸣’声。
李倩本是一弱女子，不像小馍头他们经常锻炼的体质，这寒风阵阵吹过，身上单薄的衣服怎能抵御，寒风入骨，冻得她时不时的颤抖下。小馍头在一边看的心疼，便把外面套着的一层破棉絮凑成的薄棉袄脱下来，盖在李倩的身上。
“你把衣服脱了给俺穿，你咋办？”李倩准备把衣服还回去，却被小馍头制止道：“姐，你放心穿吧。俺身上还有衣服了。”
小馍头所说的衣服，指的是身上这件打满补丁，薄的跟纸一样的长马褂。
“你这衣服能顶啥，不中，你还是拿回去去吧。”李倩在欲推脱。
“姐，俺真没事，俺是当兵的，身体素质好着呢。”说着，小馍头拿过棉袄又重新给李倩盖上。
“那你……”李倩还是不放心，这山里的风就是躲在屋子里都能感到寒冷，更何况在外面。
“姐，你要是真为了俺好，就吃点东西吧。”小馍头说道。
“俺不饿，你吃吧。”李倩依旧拒绝道。
可能早已经知道对方给的回答，小馍头并不感到意外，只是默默地看着李二娃的坟，过一会儿惆怅地说道：“姐，要是二娃兄弟知道你现在不吃东西，他肯定会很难过。”
李倩没想到小馍头会拿自己的弟弟来说这事，李倩的心是被电触击了一下，神色有些慌乱。
小馍头却依然自言自语道：“二娃是俺在这山里认识的第一个兄弟，出生入死了这么久，他的牺牲俺们大家都很难过。但俺相信二娃兄弟在天有灵，肯定是希望俺们能好好的活下去，而不是自暴自弃，伤害自己的身体做无谓的牺牲。”很明显，这些话是说给李倩听的。
“你别说了……”李倩阻止道。此刻的她的内心早已是翻江倒海。
“不，”小馍头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继续说道：“姐，俺必须要说。李二娃是俺兄弟，他是被小鬼子害死的，要想替他报仇，俺就必须要活下去打鬼子。姐，俺知道你心里肯定难受的很，可是你想想，你在这里忍饥挨饿就能替二娃兄弟报仇了么？这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二娃兄弟泉下有知，定会怪罪我们为什么不照顾好他的姐姐。那么，你说二娃兄弟的死还有什么意义？”
李倩彻底被小馍头的话震撼住了，弟弟的牺牲确实让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理智自然也是模糊的，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轻生，以为这样就能够免去一切烦恼痛苦，可以安心的下去和家人团聚。但听了小馍头的话才猛地醒悟过来，自残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这不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让弟弟李二娃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只有好好的活下去，才有给弟弟、父母报仇的机会，才能够真正的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天赐，你别说了，姐明白。”说罢，李倩便伸手准备去拿菜篮子里的食物。
小馍头见李倩终于被自己说动了，内心激动不已，赶紧去拿菜篮子的面饼递过去。可是刚拿出一块饼，小馍头面色便有了些难堪，原来由于时间和周围温度的关系，这菜篮子的食物都已经凉了。
“姐，饼都凉了。”小馍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姐照吃，你说的对，俺们都要活着，去给牺牲的人报仇！”李倩说罢，就接过面饼吃了起来。
看着李倩终于吃了食物，小馍头这才放下心来，他一直默默的在旁边看着，明亮的月光照应着大地，小馍头忽然间感到欣慰。
李倩意识到了小馍头的注视，吃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看着小馍头很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咋老盯着俺看。”
“姐，你真漂亮。”小馍头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李倩面色一红，低下头问道：“这大晚上的，你咋看得清俺，糊弄姐是不是。”
“木有，木有。姐你早在俺心里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小馍头慌忙解释道。
按照以往，听到这样的话李倩早就生气了，可这回她没有，而是顿了几秒后，问道：“那你是会选择跟你爹回去，还是留下来陪姐？”
这问题问的小馍头措手不及，其实说心里话，小馍头还是很想回去的，毕竟爹和老连长都在老部队，况且自己在这一年多里无时无刻不思念老部队里的战友们，可是真到了这一天，又突然感到万分为难，一边是老部队的感情，一边是自己的心上人，二者之间舍弃哪个让小馍头为难万分。
见小馍头低头不回话，李倩也大概知道了答案，她试探地问道：“你还是想回老部队，是么？”
小馍头犹豫半天，小声地说道：“姐，你不会生气吧。”
小馍头没有直接回答，但这样的回答已经告诉李倩答案。李倩叹气道：“姐怎么会生气，你跟你爹分开了这么久，这次好不容易见面，跟你爹回去才是应该的。只是你回到了大部队后，不要忘了俺们这些山里的弟兄姐妹。”
“不会，不会。”小馍头赶紧说道：“俺怎么会忘了你们，这一年多来要不是你们，俺也不会活到今天跟俺爹团聚呀。”
李倩点点头，淡淡地说道：“那就好。”说完，便继续低头啃饼，只是这次动作慢下来许多。
见李倩不在理睬自己，小馍头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看着对方有些冷漠地样子，他心里没个底，不知道回答的对还是不对，更不知道李倩是生气了还是没有生气。
吃完饼，李倩站起来对小馍头说道：“回去吧，你说的姐都明白了，这山上风大，冻坏咱们身子只能让小鬼子乐呵。”接着，她又对着弟弟的坟肃然道：“姐一定帮你报仇，你在下面替姐照顾好爹娘。”说完，李倩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走去。
“二娃兄弟，俺也是。”小馍头急急忙忙地对着坟说完话，就赶紧跟了上去。老馍头、汤俊还有赵队长三人不明所以，但既然李倩往山下走，说明小馍头的说教成功，他们也不敢懈怠，赶紧跟着，这夜黑风高，下山路又陡，不能让李倩出什么意外。
一路无话，五人就这样默契配合着一路走回村中，回到各自安排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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