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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最近脸色不太好？”乐正曜的气色，最近已经好很多了，此刻正坐在办公桌前辛勤的工作——批改奏折。
清舟偷偷翻了个白眼，但脸上还是带着笑，“没有，没有，我脸色一直这样。”
“哦？是吗？那为什么朕觉得，你一与朕说话，脸色就十分不好，但一与白公子说话就会很好呢？”依旧低头批改奏折，这几天生病，奏折已经快堆成小山了。
清舟嘴角抽了抽，因为他是我老公，我不给他好脸色，难道给你嘛！心里吐槽了一把，笑脸说着，“怎么会！我对陛下也是好脸色啊！”
“三小姐变脸真快，心里肯定在骂朕吧！朕素来听闻三小姐爱钱，美食和美酒，就连给拓跋烨和六王爷看病，都是要收诊金，这几日给朕看病，没给你诊金，你一定在心里不知骂了朕多少回了吧！”乐正曜抬起头，看向清舟。
“在下不敢，不敢。”清舟垂下头，做出谦卑的样子。
“三小姐，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对朕如此拘礼，你平时如何与拓跋烨相处，今夜就与朕也一般就好。”乐正曜起身，走到圆桌旁坐下，“三小姐请坐，今夜请你来，不过是想与你聊聊天，放松放松的，三小姐不会介意朕打扰了你的休息吧！”
“岂敢，岂敢。”清舟半边屁股挨着凳子坐下，腰杆挺得笔直。
“三小姐平时都是这么虚伪的，与拓跋烨交谈的？”乐正曜见清舟极其淑女的坐姿，挑了挑眉。
“这个……”清舟讪笑了一下，算了，反正左右不过是被追杀，他还敢真对她不利？清舟心中想了想，索性破罐破摔，起身，长袍一撩，如男子一般，极其豪迈地坐下，“皇上，您想说什么就说吧！”
“这才是传闻中那个豪爽的三小姐。”乐正曜笑了笑，拿起早摆在桌上的酒壶，为清舟和自己个倒了一杯酒，“朕敬你是条汉子。”
“多谢皇上。”清舟一脑门黑线。
一杯酒下肚，话匣打开。
“三小姐是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要把璞璎留下？”
“也不是很好奇，不过是些爱恨情愁罢了，不过，如今璞璎小姐已成他人妇，皇上又何必在这一棵树上吊死，而放弃了外面的一大片森林呢？”
“那三小姐如此喜欢白公子，如果他日白公子另娶他人，三小姐该如何自处？”
“左右不过一个男人，难过一阵后再另找，或是不找，独自一人过，也没什么不好。”
“三小姐不会觉得不甘？一个人过，不会觉得孤单寂寞？而且，当你真正爱得刻骨铭心的时候，你真的能再找另一个人，再为其付出所有？”
“不甘？我为何要不甘？没娶到我，是他没福气，那是他的损失，多年以后，一定会是他不甘。”清舟倒了杯酒，与乐正曜碰了一下杯，一口闷了，“再者说了，独自一人也没什么不好的，人虽是群居动物，但独处更能修炼自身，其实，我有时候会有遁入空门的打算。”清舟笑了笑。
“三小姐如此看得开，实在是让在下佩服不已，来，干了这杯。”满上，一口闷。
放下酒杯，缓了缓，乐正曜一条腿搭在凳子上，如个市井小民，膝盖撑着整条手臂，伸手拿起一粒花生米，随手丢入嘴中，那姿势的娴熟程度，如不是此刻坐在皇宫中，清舟还真以为是坐在了街边的小店中，与友人在喝酒聊天。
“这还是我在太学学习的时候，跟阿璎去街上玩儿学会的，已是很多年，不曾再用个这个姿势喝酒了啊！”
清舟暗暗吐槽，果然，学校是个能学坏的地方啊！即使是太学也不例外，她学会了打架，乐正曜学会了如市井小民般的豪迈动作。
“皇上如果放心清舟，您就说说您和璞璎的事吧！看您憋在心里，还真是难受得慌。”
“好。”
那年花开正好，乐正曜还是个天真活泼的小少年，与乔丞相家的嫡子最是要好，乔慕枫被皇帝选做乐正曜的侍读，每天两人一起上下学，乔慕枫每次都会在乐正曜面前，提他的那个龙凤胎妹妹好几遍，怎么怎么调皮，怎么怎么捣蛋，乐正曜就极其好奇，让他带来给他瞧瞧。
乔慕枫再三犹豫，在乐正曜的坚持下，在一日放学后，就悄悄地偷渡乐正曜出宫，再偷偷地带回了乔府。
那日春情正好，微微还有些风的傍晚，夕阳的余晖如流光，洒满了整个乔家的玉珞小院，院里有金银花架下搭的秋千，那秋千上坐着一个身着单薄衣衫的小姑娘。
她笑着让侍婢把她再推得高一些，然后，竟大胆地站了起来，踩在木板上，紧紧抓着绳子，跟随着秋千在空中飞舞，衣袂翻飞，长发随风，额间晶莹的汗珠，仿佛天河里的星星，闪烁着青春的光芒，暗香浮动。
突然，少女一个跃身，从秋千荡到的最高点，一下跃然而下，在空中一个优雅的腾飞，然后，完美落地。
“哈，哥，你看我轻功练的如何？”转过身，对着门口粲然一笑。
乔慕枫一脸无语地看着璞璎，乐正曜则一脸的惊艳。
他原以为会是个娇娇的闺阁之女，却不知，竟是个英气十足的贵女，俏目流转间，自是一种别与乌金其他贵女的飒爽之姿，让乐正曜过目难忘。
“哥哥，这位是？”璞璎歪着头，俏生生地站在那朗声问道。
“他就是太子殿下。”
“乔璞璎，见过太子殿下。”璞璎是一个接受过严格训练的贵女，贪玩是贪玩了些，但规矩她都懂，且做得是全乌金贵女中最规范的，曾经有人还拿她作为贵女中的模板来教育自家的贵女。
“不必多礼。”
乐正曜虚空抬了抬手。
“我听闻别的闺阁小姐种的都是藤本月季，为何你们家种的却是这金银花？有什么特别的说法吗？”乐正曜走到花架下，坐在秋千上，仰头望向璞璎。
“月季娇贵，我不喜欢，不像这金银花，冬日不落，特别是到了夏天，花开不绝，黄白相映，味道清香宜人，还能作为良药清热解毒，不知比那没用的月季好上几百倍。”璞璎说道。
“说得真好。”乐正曜看着璞璎笑道。
难得从来不会脸红的璞璎，因为乐正曜的一句夸奖，双颊绯红，在余晖中，甚是动人。
那日乐正曜走前，与乔慕枫说，“静思，以后我们做姻亲可好？”
乔慕枫愣了一下，后皱眉看着乐正曜，“子隐，你觉得，就璞璎的那个性格，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里，能生存的下去吗？”他开始有些后悔带乐正曜来见璞璎了。
“我会护着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
“我爹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比我还宝贝，我觉得，我爹不会同意的。”
乐正曜笑了笑没说话，转身就走了。
自那以后，乐正曜每日放学，都会跟着乔慕枫偷溜出去，去乔府找璞璎玩儿，璞璎每次都女扮男装，与他们一起出街厮混。
乐正曜说，那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九曲心弯，无忧无虑，最喜欢的姑娘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最好的哥们儿就在身旁，人生再恣意潇洒也不过如此了。
可这样的时光，对于身处政治中心的乐正曜来说，却也是短暂的，在老皇帝去世后，他虽名正言顺的登上了大宝之座，却无法娶到他心爱的姑娘，与她一起坐享万里江山。
乐正曜刚登基，手中根本没有什么大权，被朝中的那些权臣绑架，群臣反对乐正曜要立璞璎为后，甚至有人在民间放出传言，说璞璎有祸国之象，乃是大凶，万万不可立为国母。
说来也巧，就在乐正曜打算一意孤行之时，乔丞相又在此刻被诬陷叛国，一番的血雨腥风后，最好的兄弟惨死于箭阵下，乔家一门被一夜屠杀个精光，璞璎下落不明，乌金的乔氏望族，就此消声觅迹。
听完乐正曜的故事，虽有些俗套，却也让清舟唏嘘不已，果然，大族之间的爱情，只有利弊，没有喜厌。
“这次再见到璞璎，皇上这是要把璞璎祸国之名，给坐实？”清舟喝了口酒问道。
“我早已把当年陷害乔丞相的人都杀了，你说，璞璎会回来吗？”乐正曜问道。
“皇上，我曾听闻这么一首词，不知该不该与您说。”
“说。”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乐正曜呐呐地念着清舟刚说的王国维那首《蝶恋花?阅尽天涯离别苦》。
“皇上，璞璎不见得现在生活的就不好，您也不见得把璞璎留下了，就能再次得到她的心，这爱情就跟青春是一样样的，没了，就是没了，再怎么假装也都是假的，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清舟都快被自己这句话感动哭了，太尼玛有才了，当年就该去考个心理师的证啊！
“是吗？”乐正曜看着杯中的酒，发了会儿愣，然后仰脖一口闷了，“可是，朕想多看她几眼，不想放她走，即使她现在躺在别的男人的怀里。”
清舟扶额，她已经无言以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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