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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昙眼望着面前那栋豪华的宅院,虽然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蒋东源比起他更能带给净蓝幸福。净蓝跟着他,风餐露宿,朝不保夕,只会吃苦。
其实这些年,平昙慢慢地也释然了。只是,理智上他能原谅净蓝做出的选择,但因她的背叛和离去造成的伤害,一直困扰着他的心,让他摆脱不得。还有对净蓝那份无法忘怀的爱,想起昔日他们一起逃难时的互相扶持,到现在他孤身一人,这其中的心酸苦雨,纵使他这个男儿也觉得难以承受。
晏紫看她爹爹久久不动,似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也不打扰,而是径直前去敲响了蒋府的大门。
大门从里面拉开,一个蓝衣小厮走了出来,看到晏紫和门外站出来的小丫头,问道:“小姑娘,你们找谁啊?”
“我们是你家夫人请来的客人,你去通禀一声,就说我爹爹来拜访你们夫人了。”“是平大爷到了吧?”先前去请平昙的那个小厮一直在门口留意着,听到这边的动静,忙过来看看。
“正是!”人家是问平昙的,晏紫笔直着小腰杆,昂昂首一本正经而又人小鬼大地答道。
“诶,你是?”
“我是你嘴里那位平大爷的女儿,晏紫。你们夫人请我爹爹来做客,我能不能一块儿来呢?”
“当然可以了,姑娘请进,还有平大爷——”平昙已经从过去的思绪里走出,和晏紫由那叫蒋平的小厮带着进入园内。
一路穿过花园,假山假石,蒋园很大,三人走了半刻钟,才来到了蒋夫人所在的花厅。
“平大爷和姑娘在这稍等,小的这就去请夫人——”蒋平行了行礼,到夫人的院子去请人去了。
平昙默默打量着花厅,花厅里布置得很优雅豪华,在大门的两边,各摆放着一个名贵的花瓶,上面插满着鲜花。花厅周围,还挂着名贵的字画和墨宝,从这些字画墨宝可以看出这蒋园的主人也是喜欢风雅之人。
珠帘摇动,摇落一池的旖旎,平昙蓦地回头,看到了从花厅一侧走出来的蒋夫人梅净蓝。
梅净蓝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对镜梳洗。此时的梅净蓝,看到阔别已久的平昙,眸含春水,清波流盼。
她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茉莉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而与此同时,或许是已为人妇的关系,身上多了一抹女子的成熟和柔媚。香艳欲滴的薄唇,将张未张,那随着步伐轻轻扭动的柳枝,让人看着就不禁喉结鼓起,心思难耐。
晏紫暗中吐了吐舌头,这个女人纯起来就像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而要是起来,还真是韵味十足,不仅让男人心动,还能令女人心动。
晏紫开始明白,为何他的爹爹这么多年都对她念念不忘了。除了爹爹是个重情的人,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这个女人,的确很难令人忘怀,尤其是令男人忘怀。瞧那一勾唇一抬足,差点将她爹爹的魂给勾走了——这当然并不排除,晏紫因为这个女人而吃味了。从一个醋坛子嘴中说出来的话,总是有点刻薄的,也不管这个醋坛子,是不是个小孩子。
但有的时候,你得相信第一印象之说。晏紫第一眼看到梅净蓝的时候,就看她很不顺眼了,虽然她长得很柔美,很惹人怜爱,但晏紫是个女人,确切的说是个女孩子,还是一个有点护短的女孩子。梅净蓝再动人,对她可不起半点的作用。且不说,这个女人曾经对她的爹爹那么残忍,亲手造就了他十年的痛苦。就凭这一点,就休想让晏紫对她有什么好印象了。
但是平昙却不同。
平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刚从珠帘后走出的梅净蓝,那双如冰雪一般寒冷的眸子“嘣”的一声碎掉了,眼里流露的是惊人的感情还有内心的激烈澎湃和翻云覆雨。
晏紫和她爹爹在一块相处有一段时日了,这之间也发生过不少的状况,她又何曾从她爹爹眼里看到这么异样的神情和感情?
平昙伫立不动,梅净蓝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来到平昙的跟前,温柔的嗓音响起,唤了一声:“平大哥——”
平昙勉强收回自己的视线,面对着她的轻唤,嘴角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好。
晏紫看着她素来淡漠的爹爹,在这个女人面前表现得竟像是一个毛头小子般,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
爹爹啊爹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被那个女人看扁的啊~~你的淡漠哪去了,你的冷静哪去了,你对梅净蓝的那股怨气又哪去了?怎么一看到这个女人,你就完全将这些抛到九霄云外了呢?
她既然是平昙的女儿,就不会让她爹爹再走老路,被这个女人所欺骗。这个女人,论心机之深沉,手腕之高明,绝非爹爹所能想象。
她刚才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更是让晏紫反感。直觉的,这个女人的笑里透着得意,一种知道这么多年平昙依然没有忘记她的得意。
看到她老爹还是愣愣的,晏紫可不能坐视不理了。小身子挤到了两人中间,挡住了平昙看向梅净蓝的目光,同时也挡住了梅净蓝低头轻瞥着平昙的视线。
“梅阿姨,你就是梅阿姨吗?”晏紫习惯性地扮乖,扮可爱。
“你是……?”梅净蓝眨了一下眼睛,目中有着疑惑。
晏紫一肘子拐上了平昙的,挽着她爹爹的胳膊,“梅阿姨,我是晏紫,我是爹爹的女儿——”说这话的时候,晏紫眼睛盯着平昙,小手将平昙挽得紧紧的。如果晏紫不是一个小孩子,会让别人觉得这是一个女人在向另一个女人宣布她对平昙的占有权,让对方明白平昙是她的。
乍一听说晏紫是平昙的女儿,梅净蓝嘴角僵了一下,随即强颜笑笑,“也是,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平大哥也是该成家立室,为平家添丁了。只是不知,平大哥的女儿都有这么大了。”晏紫看上去是八~九岁的模样,她和平大哥十年没见,这么说她在离开平大哥后,平大哥也立即娶妻生子了?
平昙知道她误会了,嘴唇动了动,刚想开口解释,但注意到眼睛眨巴眨巴盯着他的晏紫,心中一紧,什么都没说。
如若他就这样告诉净蓝,说晏紫不是他亲生的,对晏紫会不会是一种伤害?
更何况,伊人已嫁为人妇,再次已是人事全非,他又何苦向他解释他是不是成亲生子?
而且,从某一点而言,平昙男子的自尊心,又不希望让梅净蓝知道他直到这么多年都尚未娶亲。不管是希望她不要自责也好,还是他只想保留点尊严的好,他都不想让梅净蓝知道。
世人都道,女子的心思难以捉摸。有的时候,男人的心思又何尝不是如此?
晏紫纯净的大眼睛黯淡了一下,转瞬又扬着璀璨的笑脸,心中划过一阵刺痛,就只是片刻,但却清晰地存在过。
“梅阿姨,你不要误会了哦,我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我只是爹爹在路边捡回来的小孩啦!”晏紫虽然还是在笑,但那笑容,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哀伤。
不知道为什么,晏紫知道这样做很任性,就像是在女儿家在跟情郎吃醋一样。可是看到这个女人出现后,爹爹全心全意都在她的身上,甚至每每忽略他身边的她,尤其是刚才听到爹爹那难以捉摸的心思,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苦涩。
若梅净蓝是个好女人,对爹爹是真心的,晏紫断然不会如此。
以她的性格,也绝不会一开始就露出这种颓势,她只是觉得难受。
难道,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真的有这么大的区别吗?她不在意,是否代表爹爹也不在意?
尤其像平昙和梅净蓝这种情况,总是会令晏紫不期然地想起她的第二位爹爹。她的第二位爹爹很爱笑,是个温柔儒雅的翩翩公子,对她也是发自内心的好。但是这一切,都伴随着一个坏女人的出现而终结了。
每次对上梅净蓝的眼神,晏紫就不自觉地想起害了她第二个爹爹一辈子的那个女人——那么这个爹爹呢,会不会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慢慢地忽略她,疏远她,直至最后不要她这个从路边捡回来的女儿?
晏紫在说出这些话时,小小的胸口闷痛了一下,而平昙,也被晏紫的那句话给刺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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