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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最强烈的那会儿已经过去了,留下最后一抹余温。花园里正温暖,极乐园里冰天雪地,这里却温暖如春。不得不说,极乐园里的气候还真是怪异得紧。
晏紫歪在藤椅之上,耳听着她爹爹和梅净蓝在那边喝茶边聊天,困意渐渐席卷而来。
本以为跟着爹爹来,能听到些有意思的话。没有想到,好无聊啊!睡了一下午,听了还是直犯困,可以想见两人说的话有多么的无趣了。
这两人说是说话,更多的都是在沉默。
梅净蓝也试图问平昙一些近况,还有这十多年来的生活,平昙话很少,每一次梅净蓝小心翼翼地说一句话,他都是很简洁的一两个字就没了。有时候干脆就“嗯”一声,或者点点头,更要命的是,他对梅净蓝的问话充耳不闻,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到梅净蓝说的话。
晏紫小手有一下没一下扯着自己的头发,爹爹的表现,还真是有够差劲诶!越是这样冷漠,就越是证明爹爹还爱那个女人啦。这一点相信不只她看得出来,梅净蓝一定也知道。
爹爹啊爹爹,我方才中午还帮你恶补过的,你可不能一点谱儿都没?还是她这个小师父水平太差,教出来的徒弟不敢拉出来溜一溜?
人家梅净蓝,现在用的就是那臭不要脸的小强精神,开始对爹爹穷追烂打,展开猛烈的追求攻势了。这个时候,要么一下子灭了她对你火辣辣的热情,要么就是让她死了心,在你身上看不到一点机会。爹爹这样做,只会让人家更加有信心,有胆量争取和他在一起。
除非,这就是爹爹想要的——爹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看这症状,晏紫还真有些担心,梅净蓝再下点功夫,爹爹就心软原谅她,然后和她重新开始了。
吃晚饭的时候,晏紫还在想着这个问题。以至于平时晚上能吃两碗饭,今天就只吃了一碗。这一碗,还是在平昙三番两次的催促下才把它吃下去的。
望着小丫头写满心事的脸,平昙纳闷地停下了筷子。
自打他见到这小丫头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小没良心的样子,还不曾见到她被什么事烦成这样。
吃完饭后,梅净蓝借着送晏紫回房,送完晏紫后站在院子里又和平昙说了半天。晏紫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爹爹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失常,脸上比白日更加阴冷了。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平昙站在凄清的院子里,背靠着房间,迎视着天上那轮白月光。坚毅英俊的脸上,就像深秋清晨的雾霭,又像海上升起的迷迷白雾,神秘而又妖娆,带着从地狱来的清冷和寂寥——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平昙,晏紫居然有些些的害怕。
晏紫扒在门框上,望着院子的迎风而立的平昙,与白日里抱着她入睡,听她说故事,满足她无理要求的平昙完全不同。
爹爹已经在院子里站了两个多时辰了,月亮转移到中天,更加的皎洁。
平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痛苦悲伤的往事,全身笼罩在排山倒海的愤怒之中,周身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不用想,晏紫也知道平昙想到了梅净蓝。
她很想听一听爹爹在想什么,只是奇怪得很,最近这些日子她的灵力被压制住了,爹爹的心思看不出,也猜不透。若是她强行冲破阻力,冒险聆听爹爹的心声,气息便会滞涩,整个身体都翻江倒海,难受非常。
是因为她马上要碰触到爹爹的禁忌了吗?
爹爹将这份记忆隐藏得很深,用冷漠和麻木将它层层包裹,不允许任何人窥探和触摸。若是有人强行闯入,就会遭受到他的反制。一个人的力量可能是有限的,但心理无形的力量却是无穷的。
平昙的身影伫立在夜色下,摒弃了外界所有的一切,遗世独立。夜风吹乱了他的发,在夜中如鬼魅一般狂舞,脸上犹如铁铸,冷气森森。他又想到了他带着净蓝刚来到极乐园的日子——那个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在杀了第一个人后,为了让两人能在极乐园生存下去,也为了能让净蓝过上更好的生活,他干起了杀人的勾当!
那个时候,他还算是一个不入流的杀手,之所以说是勾当,是因为他自己都鄙视自己。不是因为他武功低微,而是他不问青红皂白,也不问是非对错,更不问喜怒,净蓝帮他接下哪一单生意,要他杀谁他就去杀谁。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只是相信,净蓝要他杀的一定都是该杀之人。他也告诉过净蓝,在接单之前,一定要调查对方的身份还有他曾犯下的事,如果一个人该死那他就杀,不该死的人他绝不杀。
他以为像净蓝那么善良的人,一定不会滥杀人。生活所迫,就算必须要杀人,也只会杀一些十恶不赦的人。
然而,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开始不似他想的那样。
他记得,他手下死过一个女人,一个一点武功都不会的女子。
看着那个女人的鲜血溅出,染红了他身前的白衣,他皱了皱眉。净蓝说过,这个女人是一个很难招惹的人,如果想要杀她,就得用最快的剑法,而且要一击毙命,但直到她倒下,平昙才发现,这个女人根本就不会武功。不但不会武功,连一点蛮力都没有。
他回去问净蓝,才知道净蓝之所以要杀她,并不是别人买下了那个女人的命,而是这个女人曾经在成衣店里和她抢一件衣裳。衣裳是对方先看到的,净蓝很喜欢,那个女人不肯想让,激怒了净蓝。所以净蓝一怒之下,便让他去取了她的性命。
那是平生第一次,他生净蓝的气。一连几天,他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想起死在自己剑下那个无辜的女子,想起净蓝因为一点意气之争随意取了一个女人的性命,他的背脊便阵阵发凉——不知什么时候,净蓝与他越来越远了,也越来越陌生,陌生得连他都不认识了。
不只净蓝,还有他自己,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他曾想,若是爹娘知道,他们的儿子变成了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棍,他们会如何?
平昙很少谈到自己的父母,不是因为他是一个大人,不会像小孩子一样总是说起自己的爹娘。而是他的身世是他的隐痛,原是弟嫂的爹娘,乱伦结合,背离了人们所谓的义理,遭世人唾弃。他们性格孤僻,隐居山中,在世人眼中,他们是杀人不见血的一对大恶人。然而公道自在心间,爹娘嘴上也常说他们是恶人,只有平昙知道,死在他爹娘手上的没有一个敢真正说自己是无辜的。
但爹娘的脾气又实在是古怪,对于唯一的儿子都是怪异得很。平昙孤僻的性子,很大一部分就是在那时形成的。
后来,梅净蓝走进了他的生命,就像是一道明媚的眼光,照亮了他孤单的童年,点亮了他的生命。
梅净蓝是他爹一生中唯一的一个好朋友,在一场大火中,净蓝全家丧生,只留下了她一个。在梅伯父的拼死相护下,才捡回了一条命。而净蓝,因为受惊过度,害了一场大病,大病过后,将所有的一切都忘了。生命一片空白,也没有任何的烦恼——许多时候,他也希望能像净蓝一样,放下过去的一切,简简单单、轻轻松松的生活。但是他不能,因为他还要保护净蓝!
梅净蓝于平昙而言,是一个特别而又唯一的存在。是她在平昙漫长的童年岁月中,陪伴着他,温暖着他。如果能永远这样下去,平昙发誓,他穷极一生都会好好照顾净蓝,将最好的一切全部都给她。
然而一切在旦夕间,全都变了。他眼看着净蓝离他越来越远,却无能为力。最后只得一个人远走天涯,将一腔悲情和男儿泪冰封在心底。
他应该生气,应该恨,但他显然是没办法生她的气的,哪怕因她他杀错了人,在几天过后,看到净蓝脸上未干的泪痕,他就心软不忍苛责她。只当是那女人侮辱了净蓝,刺中了她的伤心事。侮辱他的净蓝,死了也算不得无辜!
更何况,身为一个男人,爱就爱了,得不到就得不到,茫茫天地之间,总有自己立足之地!
在风雪交加的夜晚,他回头望着房间里紧拥着的两个人,按捺下气血难平的胸口,一步一步走出了她的生命——这些年,他虽然并不怪责净蓝,希望她能生活得快乐富足。胸口的一股闷气,就像是一颗致命的毒草,自从十几年前便在他的心底种下,十几年后早已是根深蒂固,放肆生长,连他都毫无办法。
就在平昙被那股闷气搅得心神不宁快要凌乱的边缘,一只小手伸了过来,慢慢握紧了他的大手。
“爹爹不要生气,晏紫就在这里,有什么气爹爹就对着晏紫撒,不要气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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