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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有人进来，伙计忙说：对不起，我们打烊了，您明天再来吧。
徐思泽淡淡的说：我找老板，不吃饭。
老板从收银台后面探出个脑袋，见是徐思泽，连忙招呼这旁边坐下，并让伙计给倒了一杯水。
这一年多时间，徐思泽没少请同学们在这里喝酒，从同学们的口中，老板隐隐知道徐思泽是学校一个暂未进编的小领导。
老板客气的问：徐助理，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儿？
徐思泽说：也没什么，就是跟你打听个事儿，下午是不是有个卖臭豆腐的，带着女儿让警察抓走了？
老板连连点头称是，他说：就在我家门口这儿，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大概的范围。
徐思泽说：那您能不能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跟我描述一下。
老板眨巴了一下嘴巴，缓缓说：下午那个女人带着孩子，骑着三轮车，结果那孩子在后面没站稳，差点摔倒。那女人赶紧一手扶着车把手，一手伸到后面去拉小孩。结果一手没稳住，车子蹭上了旁边停着的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就在老马家吃牛肉拉面，这一看，车被蹭了，直接扔下手中的筷子蹦到女人跟前。
那司机可不是个善茬，开口就要那女人五百块钱误工费，这年头，五百块钱可够一个普通的三口之间吃一个月了。太狠了。
那女人说啥也不给钱。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那女的被逼的哭天抢地，说自己卖臭豆腐一天就挣几十块钱，女儿还小，希望司机不要为难她们。
司机根本不干，说你不赔钱就把你加丫头押我这儿，啥时候赔钱，啥时候领人。说着就要去抱那个小女孩。
那女人一看要动他家的孩子，赶紧伸手去抢，抢不过就开始在那男人脸上乱挠，直挠的那男人脸上横一道竖一道。
那男人也急眼了，放下小孩就去打那女的。后来就有人报了警。
警察来了以后，那个司机可就聪明了。坐在地上不起来。那女人犯傻了，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个清清楚楚。结果那个警察上去就给那女人一耳光，说你违法摆地摊，把人家车撞了，还打人，你这么厉害呢？
小孩看见警察打她妈妈，赶紧上来咬警察的大腿，那个警察哎呦一声，顺手一脚踹倒小女孩，说尼玛，娘搓搓一窝，生这么个野种还咬人。你们两个把他们全部带走。围观的见义勇为的大学生上来说，你这个警察怎么动手打人啊。
警察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人了？
那学生说，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警察说，好，行，你看见了，那就跟我回去把这事儿好好交代交代，看看这人是怎么打的。
那司机在地上委屈的问，警察同志，那我怎么办？
警察斜了他一眼说，自己去医院验伤看病，车子定损，把发票一并拿到公安局来。
后来人就都散了。
老板叹了口气道：这年头真是世态炎凉，恶狗当道啊。可怜了那一对母女二人了。
徐思泽听的一阵抽搐。李娅母女落到这样的下场，他得付相当大一部分责任。要不是当年那封举报信，要不是当年为了讨好李郁江，也许现在丁灿还是处长，李娅还是受万人尊敬的处长夫人，孩子会在能源大学附属幼儿园快乐健康的成长。
人生轨迹的改变，有时候只一念之间。就比如徐思泽，当初靠出卖丁灿上位，苟延残喘了几年，如今还是要准备收拾包袱滚蛋，殊途同归。如果再从来一次的话。他愿意选择让丁灿活。
他谢过老板之后，又像孤魂一样游荡在校园里。和三年前一样，只不过这一次，他觉得自己能够从容应对。不过在走之前，应该把李娅救出来，生活上能帮多少，尽量的帮忙。
可问题是，他去公安局找谁帮忙？局长雷震霆因为王若林案子的牵扯已经被双规，警察里面熟悉的基本上都因为案子的事情，有的被扒了警服，有的被扔到了很远的地方。思来想去竟然想不出来谁能帮自己这个忙。
彻夜无眠，第二天一早便去了区公安局。
说明来意后，一个小名警把徐思泽带到了一个像是小领导的民警面前。
那个警察说：你是来领李娅母子的？语气里带着挑衅，带着不屑。
徐思泽想着，对付这样的人，要不要亮一亮自己的身份。想着便说了，您好，我是能源大学书记秘书，来领人。
警察语气微微缓和，正了正身子说：你是向书记的秘书？
徐思泽一愣，想了想说：不是，是李郁江书记的秘书。
警察一听如逢大赦似的。又斜躺着身子，把刚放下的二郎腿又翘了起来。傲慢的说：什么李郁江，张郁江的没听过。领人可以，把钱给了。保释费一千。
徐思泽掏出一千块钱放在桌子上。
警察撇了一眼，又说：我们昨天的出警费五百。
徐思泽说：出警费？没听说过啊。
警察不耐烦的说：我说有就有，赶紧交钱，不交钱人带不走。
徐思泽悻悻的又掏了五百块钱放桌子上。
警察又说：这是受害人昨晚拿过来的发票，医药费误工费一共一千五。这钱交完你就可以走了。
徐思泽曾目结舌的看着一堆化验单子，很生气的问：昨天不就是被挠了脸吗？怎么腰椎都要做ct？
警察说：那谁能保证她那个指甲里面没有病毒，万一再传染了呢？
徐思泽身上没那么多钱，说：我能不能先把人领回去，回头再来交这个钱
警察道：不行！
徐思泽又说：那我能不能先看看人。
警察挥挥手，喊了个小民警把徐思泽带出去了，转身的一瞬间，只听那位警察在后面骂了句穷比。
徐思泽心头那个气啊，要是早几个月，他都能当场打的那警察跪地上叫爷爷。
李娅手里抱着的孩子一直在哭。
徐思泽关切的问：李姐，孩子怎么了？
李娅哭着说：孩子发烧了，到现在一口水没喝，一口饭没吃。
徐思泽握了握孩子的手，小丁当一看是徐思泽，嘴里嘟囔着说：徐叔叔，丁当不舒服，丁当难受。
徐思泽眼眶一下子红了，大人再怎么斗，那孩子是无辜的。他安慰道：丁当不哭，丁当乖，叔叔一会就带你出去。
徐思泽转头又向刚才那个办公室走去，看到先前那个警察道：同志，麻烦您通融一下，孩子发烧了，我先把孩子带去医院，回头我再把钱给你，你看这样行不？
警察不耐烦的邹了皱眉头说：没钱免谈，有钱再说。
徐思泽生气的吼道：你他妈还是人吗？孩子病成这样，你迟早也得有孩子，别人这样对你孩子，你愿意吗？
警察一摔杯子道：你他妈谁啊，给老子滚，来人，把他带走。
两个警察一左一右的夹持着徐思泽，一直带到大门外面。其中一个说：有钱赎人，没钱就不要来了。
徐思泽很沮丧。他第一次把李郁江的名号祭出来，都不行。在位和不在位，当权与不当权那都不叫差距，而是根本就不在一个等量级上。
恶警认识向小臻，可是为这事儿是不是值得去求向小臻，求了，自己就要沦为向小臻的棋子。不求，孩子现在在里面受罪。
想了想，他还是拨通了王硕华的电话。
徐思泽喊了声王主任好。
王硕华嘿嘿一笑，阴阳怪气的说：怎么？徐助理想通了吗？
徐思泽说：王主任，这事儿一会说，想麻烦您一件事儿。
徐思泽电话中大致将李娅母子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希望王硕华出面让公安局放人。
王硕华说：这事儿你操心什么？那丁灿啥人你不知道吗？当初是他一心想要开除你的。你难道忘记了？
徐思泽说:话是这么说，但孩子是无辜的啊。你看孩子现在关里面正发烧呢？王主任您就帮一把。
王硕华沉默了片刻，说：这事儿可以帮你办，但是向书记那边怎么解决呢？
徐思泽说：王主任放心，这事情办完我就去向小臻那儿报道。一定不会叫您为难。
王硕华又是哈哈一笑，说：那好，你在公安局那儿等着，我让剑飞跑一趟。
……
楼剑飞很快就来了，他夹着公文包，头发刷的詹亮，看见徐思泽也不打招呼，自顾自的走在前面，随手用手指一勾，示意他跟着来。
这家伙一向趾高气昂惯了，加之很久之前就对这个学工助理不削一顾。只是碍于向小臻的面子，才对这个有可能进入同一阵营的家伙舔脚趾的机会。
楼剑飞直接进了那个恶警的办公室，掏出一张单子递了过去。那恶警低头哈腰的说：楼秘书亲自过来，有事儿打个电话就行。
楼剑飞说：有人说这里的警察架子很大，向书记让我亲自跑一趟，看看有没有这回事。看来是有人谎报军情了。说完一屁股坐在恶警之前坐的位置，脚尖一颠一颠的，俨然一个市局领导检查工作。
恶警满脸堆笑着说：楼秘书说笑了，我们人民警察为人民，怎么可能干那事儿。
楼剑飞说：好了，我不是来扯淡的，小吴这是向书记跟你们领导要的批条，你赶紧把人放了吧，回头怠慢了谁，到时候再生出点事端，你我脸上都挂不住。
恶警双手接着那片纸，如接圣旨。嘴上还说：不会，不会，楼秘书和向书记的吩咐，巨坤一定全部照办。
说完，冲着两个小民警说：你们两个，赶紧把人带来。
徐思泽不无讽刺的问：那吴警官那钱？
恶警笑着说：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是向书记的人，钱全免，出租车司机那边我们会处理。
徐思泽嘿嘿一笑。钱全面，那出警费保释费能免得了吗？回头把出租车司机叫过来一顿训话，再要个出警费和保释费。这事儿就结了。恶狗当道的年代，能有个好？
楼剑飞办完事儿就走了，连正眼都没瞅一眼徐思泽。
这几年的磨练，徐思泽对这种事情早已经熟视无睹了。可，对这个恶警打人的事情，确一直耿耿于怀。如果自己能飞黄腾达，一定要好生治治像吴巨坤这种人渣。
徐思泽接过丁当，带着李娅就往蜀北医院跑。
看医生、化验、抓药、打针。徐思泽忙完这些，看看丁当在李娅怀里睡熟了，才歇了下来。
李娅感激的冲徐思泽点点头说：谢谢！
徐思泽说：李姐不必客气，大人再怎么争，孩子是无辜的。
提到这事儿，李娅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她说：是我们家老丁不好，当了副处长还不满足，还要去争，到头来自己把命搭进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徐思泽想说点什么，有觉得无从说起。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李娅。
李娅又是感激的点点头。
徐思泽说：李姐，多的事情别想了，好好培养丁当，让她做个平凡的人，这个世界肮脏的东西太多，不要过早的让他们污染了孩子的心灵。
说完把剩下的一千多块钱塞到李姐手里。嘱咐她最近不要再出去卖臭豆腐了，有办法的话就干点别的。
李娅点点头。
徐思泽站起来说：李姐我都走了，您有事儿就直接打我电话。我能帮上的一定帮你。不过也许咱们也见不上几次了。
李娅说：你要走吗？
徐思泽无奈的耸耸肩，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是他想走，而是在你选择阵营的时候，一方必定会逼你走。
回去的路上，徐思泽思索着应该去向谁报到，李郁江现在一定是在办公室里练字，喝茶。然后无聊的透过窗外向市区方向眺望。向小臻一定在批着某份不知名的文件，心中打着他那份如意算盘。扳倒李郁江会成为他人生中的一场里程碑式的战斗。
徐思泽又想起了吴慕华的话，又想起他对董向荣的评价。英雄不为三斗米而折腰。再说他本身也不是什么英雄，也不需要对谁负责。他需要的只是，心里上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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