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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酒在四人不断地低头和仰头中结束。刘建超在喝完最后一杯酒后，还想站起身，走到张小栋身边，让他开一开眼，见识一下自己的风采，但他的屁股刚离开椅子，腰还未直起，就又跌坐到了椅上，伏到餐桌上，什么都不知道了。女性对烈性酒的承受力究竟弱一些，刚喝完第八杯，胖丫就伏到了桌上。而刺客从喝第二杯酒时，就满脑子是黎雨的身影。等胖丫伏到了桌上，众人纷纷劝他不要喝最后一杯了，他已听不进去，端起杯，一饮而尽。
等酒一下肚，刺客迷离的目光中仿佛出现了黎雨，他的脸上漾出了欣喜的笑容，喃喃地说：“雨儿，你终于来了。”说完，也伏到桌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张鹏见此情形，忍不住学着《神雕侠侣》里杨过的模样，说了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少拽啊！”林茹冲张鹏翻着眼睛说，“本来想吐，一直压着，你要再拽，那就非吐不可了。”
不过，拼酒的人也不是全军覆没，袁芹还像没事人一样，起身替刘建超、胖丫及刺客摆了一个舒服的睡姿。
尚阳不由得对她说：“没想到，袁芹竟然是海量，隐藏得真够深的。下次有重要的招待任务，你可千万不要推辞。”
“尚总，免了吧！”袁芹急忙摆手说，“我还是当好我的领班吧！”
“对，女孩子嘛，只应跟朋友喝酒。”林茹立刻插话说，“一说到这招待和应酬，那酒就变了味儿了。”
尚阳不好再说什么，让服务员沏了一壶酽茶，给每个能坐立的来宾斟上，静静地等候趴伏在桌上的来宾清醒。
饺子馆经历了一番喧闹和嘈杂后，忽然间，变得像一座古庙一样寂静了。惠雅轩雅间里依然是伏的伏，躺的躺。专门服务惠雅轩的服务员受制于老板的威慑，仍旧笔挺地站立在门旁，脸上依然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但眼里却流露出焦灼和烦躁。依她过往的经验，她可以感觉出，此刻，饺子馆里的客人已经全部走光，这家生意兴隆的百年老店业已变成了一座空楼。其他服务员已在下班的路上，有的甚至已经回家，沐浴在了家庭的温暖中了。而她还得守着几个昏睡的醉鬼，看不到一点儿下班的希望。
“小月，你先走吧！余下的事儿，我来管。”袁芹扭过脸，冲这位服务员诚心地说。
“不，不急。”小月回答着袁芹的话，眼睛却瞟向了尚阳。
“你走吧！你的工作已经完成。”尚阳不失威严地说。
小月飞速地观察了一下尚阳的表情，确信老板不是在说气话，急忙堆起笑容，冲袁芹说了声：“谢谢袁姐。”然后，转身离去了。
她刚离开，胖丫挣扎着坐直了身子，两手还挥舞着，嘴里喃喃地说：“喝，接着喝！谁不喝，谁是小狗。”说完，视线逐渐清晰，一眼看到了身旁的刺客伏在桌上，便用力推了他一把，提高了嗓音，“小明哥，怎么不喝了，接着喝呀？！”
她这一把不仅把刺客推醒了，也把刘建超晃荡醒了。两人睁开惺忪迷离的眼睛，怔怔地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
“正好，他们都醒了，省得咱们叫他们了。”张鹏松了口气说，“咱们分分工，分头送他们。我送眯眼儿。”
“我送刺客。”岳强说。
“那我送张小栋，林茹送胖丫。”尚阳转了一下眼睛说。
“我一个人可搀扶不了她。”林茹为难地说，还眼巴巴地瞅着尚阳，“要不然，你送胖丫，我和袁芹去送张小栋。”
“山汉艳福不浅呀！”张鹏笑道。
他的话音还未落，胖丫结巴着开口了：“我……我不……不让尚阳一个人送……送。”
“为什么呀？你还挑三拣四的？！”林茹皱着眉，冲她瞪起眼说。
“我……我怕……怕他。”胖丫说。
“你怕他干什么呀？！他又不吃人。”林茹气恼地说。
“我怕……怕他摸我。”胖丫含混地说。
众人先一怔，接着就大笑弯了腰。林茹显出了一脸的无奈和哭笑不得。
“那还是尚总和林茹一起去送胖丫吧！张小栋我一个人送。”袁芹微笑着说。
“他那么胖大，你一个人能送？”尚阳不放心地说。
“他睡得早，现在还没醒，我也不叫他。一会儿，等他醒来，我估计他就能走了，不用外人搀扶了。”袁芹自信地说。
“嗯……，那这样。”尚阳吩咐道，“一会儿，他醒来，要能走呢，你打一个车，跟他一块儿走，把他送回正大宿舍，你再回家。如果他走不了，你给我打一电话，我再回来接送他。”
“好。”袁芹点头答应。
尚阳站起了身，看了一眼一桌子的残羹剩饭，又说：“餐桌就不用收拾了，卫生也不用打扫了。我明天跟二楼经理说明原因。”
袁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惠雅轩雅间里响起了一阵杂乱的人声以及桌椅地挪动、碰撞声之后，一下子沉寂下来。里面只剩下了袁芹一人，她起身开始归置餐桌上的残羹剩饭以及杯盘碗碟。
半小时后，惠雅轩雅间里焕然一新。餐桌上不但摆上了泛着亮光的崭新餐具，地上也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根本不像刚刚举办过宴席的样子，只有长沙发上横躺的张小栋还酣睡在宴席的酒里，佐证着酒的烈性。
不过，他也很快醒过来，转动了一下眼珠，坐起身来，环视了一遍屋子，纳闷地问坐在餐桌旁的袁芹：“怎么，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他们让我留下来送你。”袁芹平静地说。
张小栋难为情地笑了笑，抬手挠了挠头皮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让你一个弱女子送？”说着，站起身来，还是摇晃了一下，但马上站稳了。
“你现在是能站起来了，可刚才却像一堆烂泥一样。”袁芹轻笑道。
张小栋看着袁芹清秀温婉的面庞，涨红了脸，支吾着说：“我……我刚……刚才是有些超量。”
“明知自己量浅，干吗要逞强呢？！”袁芹柔声嗔怪着，站起身来。
“我……我不能给……给咱们香水人丢脸。”张小栋的声音蓦地豪壮起来。
“所以，我这个香水人只能留下来等着送你。”袁芹解释完，带头走向了雅间门口。张小栋紧跟其后。
当两人出了饺子馆，繁华热闹、人声鼎沸的尚义街此时已变得寂静无声鞍马稀了。两人并肩向西走去，直到走到胖嫂拉面馆门口，也未打到一辆出租车。两人只好接着朝西走，袁芹忽然开口问张小栋：“你真是香水人吗？我从你口里怎么听不到一丁点儿乡音？”
“哦，我……我自小在外打工，南……南腔北调的，倒把乡音丢掉了。”张小栋又开始支吾了。
“你自小离乡，怎么会到镇政府工作，还来正大进修？”袁芹显得更加不解了。
“我……我碰了个机会就到了镇政府，因为年轻，又被送到正大进修。”张小栋逐渐镇定下来。
袁芹却想，他等于什么都没说，但事情可能涉及到隐私，她也没再追问。两人也走出了尚义街的西口，来到了前进大道上。大道上不时地有车辆驶过。两人便站到了路边，招手叫住了一辆出租车。
张小栋坐到了副驾驶座上，袁芹坐到了后排。张小栋主动说：“还是先送你吧！”袁芹见张小栋恢复了常态，就冲司机说：“师傅，请到同辉小区。”
司机点了点头，接着向北开。刚开出还不到一里地，张小栋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还是扭回了头，略显尴尬地冲袁芹又支吾着说：“恐……恐怕还得麻……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儿。”
“为什么？”袁芹审视着对方问，目光里多了几分警觉。
“你……你别瞎想啊！”张小栋显得更紧张了，“我现在肯定回不了学校了，宿舍的大门早关了。我……我又没带身份证，没法住……住店。所以，想借……借用一下你的身份证，到招待所开个房，凑合……凑合一宿。”
袁芹一想，他说得倒也符合情理，但用自己的身份证给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开房住，她心里别提多别扭了。但自己自告奋勇答应大家送他到住地，总不能中途不管他。她只好先实话实说：“我也没带身份证。”
“那……那怎么办？”张小栋皱紧了眉头。
“到了我的住地再说吧！办法总比困难多。”袁芹沉着地说，心里想着办法。
同辉小区距前进大道并不远，也就十来分钟的车程。出租车司机将车停到了小区门口，张小栋忙不迭地掏出了钱，却没有付费，而是扭回头问袁芹：“我在车里等你取身份证，还是……？”
“你先下车吧，在我租的房里凑合一宿吧！”袁芹平静地说着，率先下了车。
张小栋一怔，还要支吾着说什么，见袁芹已经下了车，只好付了车费，跟着也下了车，紧走几步，追上袁芹，迟疑着问：“这……这合适吗？！”
“你要觉得不合适，那你就另想办法吧！”袁芹沉下脸说，“我的身份证不能借给别人用于开房。”
“哦，哦，那……那我就听从你的安排。”张小栋皱紧眉头思忖了一番，才说。
还委屈你了？袁芹不满地想，她拉着脸一语未发。张小栋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欠妥，讪讪地不知说什么好，只好默默地跟袁芹走。
同辉小区是个老旧小区，没有物业，自然没有保安，两人通行无阻地来到了一幢四层楼的单元门口，里面竟然没有楼道灯。袁芹抬手抓住了张小栋一条胳膊，用命令的口吻说：“跟我走，我比你路熟。我租的房在三楼。”
“好。”张小栋答应一声，心里却觉得有些委屈：自己一个大男人让一个弱女子照顾了一晚上。
袁芹拉着张小栋走进了楼门。张小栋小心翼翼地跟着袁芹走，闻到了垃圾混杂着煤气的难闻味道，等适应了里面的光线，他还看到了楼道里堆放的各种杂物，还得绕开走。所幸楼层不高，又有袁芹带路，两人很快来到了三楼的东户门前，袁芹停下了脚步，从挎包里掏出了钥匙，开了房门，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套老式的二居室，门厅很小，只能放下一张小圆桌。袁芹关上房门后，指着园桌旁的一把椅子说：“你先坐这儿。”说完，走到了南屋门前，敲了敲门。
“谁呀？”南屋里传出了嗲声嗲气的声音。
“小菊，是我。”袁芹回答。
“哎呀，袁芹，大半夜的，干什么呀？！”小菊操着一口夹生的普通话，大声抱怨道。
“进屋跟你说吧！”袁芹说着，推开了屋门，走了进去。
张小栋静静地坐在窄小的椅子上，很快就听到屋里传出了袁芹的声音：“一个老乡来北原了，忘带身份证了，没法儿住店，让他在我屋里凑合一宿，我跟你挤一晚上吧？！”
“你跟他挤不就行了？干吗非要跟我挤？”屋里，又传出了小菊的声音。
“是一个男的，我怎么挤？”袁芹不耐烦地说。
“哎呀，你终于领男的回来了。”小菊嬉戏着说。
“别往歪处想，他只是我的老乡。”袁芹严肃地说，“以前，来了你的亲戚，你不也到我那屋跟我挤过吗？！”
“可，可一会儿，兵兵也许要来。”小菊无奈地说，“哎，你就跟他挤一晚上吧！要不，大家会以为你是拉拉。”
“你放屁！”袁芹厉声说，并很快从屋里走了出来。
张小栋难为情地站起，嗫嚅着说：“给……给你添麻烦了。”
袁芹却没吱声，径直走向了北屋。一会儿后，她手里拎着一个手电筒，脚步匆匆地走了出来，用不容商量地口吻对张小栋说：“你去我屋里睡，我住招待所。”
“那怎么可以？你一个弱女子，大半夜的。”张小栋急色地说。
“紧邻小区就有一个招待所，再说了，还有这个。”袁芹说着，扬了扬手中的手电筒，“这还是一个电棍。你快去休息吧！”说完，走向了门口。
“哎，这人可靠吗？别在后半夜摸进我屋里。”南屋里又传出了小菊的声音。
“你要不放心的话，赶快插严门，在枕头下放把菜刀。”袁芹没好气地说着，走到了门口，正要拉门，忽地，又想到了什么，冲南屋说，“你可别想着勾搭他，他女朋友可是有名的母老虎，回头，拎着菜刀来找你，我可不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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