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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消息在现今局势诡谲、人人自危的幕槐城没有几人知道。即便极少数知道此事的人,也不会将它看作是一件大事。
与城主府被人屠杀的消息相比,清风峡失火这件事宛若划过水面的石子,或许连波澜都不会惊起。
然而对于方家的几个首脑而言,这个消息并非那么容易消化。
今日清晨,在石家解除对方家的围困之后。方老太爷方巍亲自去镇远镖局遴选了数位武功高强的镖师前往清风峡勘探。
得到的结果是,火势太大,山中怕是不会留下活口。
方巍悲痛欲绝,他已是花甲的年岁,连丧两子的噩耗让他险些昏厥过去。
方无涯与方阳心知肚明,当时任由方无靳单人出镖是家族共同默许的。除了担忧他因为悲愤方无讳的死在幕槐城中做出一些打草惊蛇的事以外,他们也有些迫切的想找到杀害方无讳与江沛的大恶人——乔峰。
对于此人实力的判定,方家的几人皆是认为他的武道修为不超过凝元一境。所以觉得方无靳单独前去也不会有太大风险。
现在清风峡火势尚未退散,隐约只能看见小径崩塌,山峦之上一片焦土。
方无靳活着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一个沉重的现实扑面而来。
像方家这样的家族想要向世家门阀靠拢需要牺牲多少人,又要付出多少代价呢?
方巍不知道,方无涯与方阳也不知道。
对于何家姐妹的秘密搜索正在进行,她们二人是那晚仅存的目击者,若不将此二人除去,方家接下来的幕槐城城主之位并不会坐的稳固。
虽然方阳在第一时间通知陈浩叫他封闭四门,将她们困在了城中。可方家并不敢大张旗鼓的寻找她们,方阳因此拜托陈浩,叫他协助一同寻找二女。
陈浩一开始不愿,但是在方阳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告诉他后,这个三十多岁的军中汉子最终还是选择了缄默。
方阳婉转着说了许多话,这个笑容和煦的青年才俊没有一句话不体现着对于陈浩的尊重,可言语间的意思却十分的明显。
已经是同船之人,就不必再装作一副顾念旧情的恶心模样。
陈钰在略微修整之后于次日正午抵达了幕槐城北门。此时在那不算宽阔的翁城之外已经汇聚起了许多想要进城的人。
嘈杂声,叫骂声,哭喊声。
陈钰不知道幕槐城中发生了什么,这些守门兵士的面色极为严峻。
不知为何,这座城市已经变成了陈钰所陌生的样子。
听人小声议论着城中发生的事情。
陈钰凑耳过去,听见他们说前天晚上城主府似乎燃起了大火。
陈钰的脸色突变,立即便联想到自己出城之时瞧见的那几个大武师。
又听见几人小声的议论,说幕槐城城主何稷可能遇害了。
陈钰立刻在心中否决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城主府有全副武装的青龙卫兵士把守,更不用说何稷的那些武功高强的侍卫,即便是三四个抵达了大武师求道者五境的武道高手一并动手,也不一定能突破城主府的防御。
还有萧翊,他那两个武道修为堪称恐怖的护卫,在城主府遇袭,萧翊面临危机的时候,他们二人绝不会束手旁观。
不知为何,陈钰的心中有一丝不详的念头。
忽然想起了那何家姐妹。
城主府大火,也不知道她们两个现在如何。她们不通武艺,若是真遇见了什么危险怕是没有脱身的能力。
得想办法进城去。陈钰苦思良久,看着高高的城墙以及凶神恶煞的守城兵士,一时却也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来。
“我们手中这些蔬菜不能久存,还请官爷行个方便,我们全家老小还指望着卖菜的钱救命啊。”
一个挑着扁担的老汉泪眼婆娑的央求着翁城前的军官,却被对方粗蛮的推到了一边,厉声呵斥道:“这是指挥使的严令,退后!”
门口哭哭啼啼,更有义愤填膺妄图冲阵者,本来就不算宽敞的瓮城周边一片混乱。
不远处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青龙卫兵士眼见着门前有变,各自提着兵刃拿着弓弩已经摆出了战斗姿态。
“算了,算了。”陈钰连忙装作识趣的宽慰众人,又从身上掏出来一张千元面额的晶票,不着痕迹的从袖口递给了军官。
陪着笑脸说道:“这位军爷,我看各位大可不必如此紧张。他们大都是幕槐城附近的菜农与商人,手中的商品不能保存长久,故而有些焦急。”
又凑到那军官的耳边,指了指老汉挑着的蔬菜,轻声说道:
“您想想看,若是不放他们进去几个,各位军爷不就没有新鲜的饭菜吃了么?”
那军官思索了片刻,陈浩给出的命令是封闭四门,任何人不得出城。
只因为杀害何城主的真凶还在城中。
若只是放他们进去几个倒也无妨。
看着陈钰有些古怪的打扮,歪着头询问道:“你是作何营生的?”毕竟收了陈钰不少贿赂,对陈钰说话还算得上客气。
陈钰眼中灵光一现,笑着说道:“在下是走方的郎中。”见军官面露狐疑,连忙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了几瓶药物。
“在下听闻石府的大公子患了怪病,整日昏迷不醒,石家家主悬赏颇丰,说若是有人能治好石大公子,赏金百万。故而想去碰碰运气。”
他熟稔的介绍着自己手中的药品,一番口若悬河说得几个围拢过来的兵士两眼直冒金光。
“这个药俗称夜夜春,乃是男性保健的极品神药。”他拿着一小瓶液体贱兮兮的介绍道:“我听闻石大公子是脱力所致的昏迷,此等神药定能重现其男性雄风,或能奏效。”
他将从那毒师处弄来的药物一一介绍,有些爱好此物的兵士和商人早已是迫不及待,想要买上几滴。
见那军官的眼神有些躲闪,陈钰心想此人定然是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又偷偷地塞了些男性必备药物给他。被他全部面无表情的收下。
只见他轻声咳嗽了两句,便沉着脸走过来说道:“指挥使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但我体念你们经商辛劳,便给你们一个机会。”
“你们推举三人带货进城,只得在市场统一买卖。且买卖之后的钱财须经由青龙卫转交,事先与你们说清楚,这幕槐城现在不是安全之所,你们进去了短时间内肯定是出不来了。”
人群中先是议论了一阵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推选出了三人,那军官挥了挥手,便有一队青龙卫上前统计商品,接着装车推入幕槐城中。
又看了一眼陈钰,对他使了个眼色,陈钰随即知趣的跟随着三人一同入城。
进入幕槐城中,原先人声鼎沸的街道此时却有些萧索。
行人急匆匆地从街道上穿过,随处可见的青龙卫兵士正在仔细搜查着城中的街头巷陌。
难道何稷真的出事了?陈钰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陈钰对何稷的印象不算坏。虽然他曾一度强逼陈钰迎娶他的女儿,但从陈燮生前的评价以及市井小民谈论的话来看,此人是个十足的君子。
腰腹处传来一阵刺痛,陈钰虽然将所有的外伤基本包扎敷药完毕。现在他的外表上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可他与方无靳交战中所负的内伤却是在短时间内无法痊愈的。
总之要先见见石尘,问一问城中的情况。
在石府大门口与同行的青龙卫告别之后,陈钰等待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人监视他,才翻身进了那日石尘带他所走的侧门。
一路小心翼翼地走着,待到走到了石尘门前,发现房中似乎有争吵声。
“那方家肯定不认,他们向来是这般卑鄙无耻。”石尘大声吼道:“大哥现在整日昏迷不醒,所有的医师都束手无策,只说他是什么脱力所致,放他妈的狗臭屁!”
“大哥是被那方家下了毒,是被那江沛害成了现在的样子,老天有眼,江沛被人杀了,若是他不死我也一定要找机会杀了他!”
“住口!”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子的声音训斥道:“你有证据吗?这些都是你自己的猜测。”
“爹!我这些年是混蛋,但是石麟是我亲大哥!你围了方家那么久,为什么就是不敢打进去!”石尘的声音已经带着些哭腔。
“我知道从小到大你一直不待见我。我也无所谓。但石麟是你的大儿子,是咱们石家以后的希望,现在被人害成了这个样子,你就不能替他出一口气吗?”
“你哥只是脱力昏迷,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屋中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又听见那沉稳的声音说道:“方家已经致歉了,此事以后不要再提,尤其是那江沛的死因!”
“我知道了,你是害怕了。”石尘冷哼了一声,继而大声怒吼道:“你要是害怕现在就把石家家主的位置让给我,你不敢做的事我去替你做!什么方家、江家,他们害了我大哥就不行!”
“畜生!”怒吼声伴随着巴掌打在脸上巨大的声响。
石尘红着眼睛一脚踢开了房门,脸上有一道鲜红无比的掌印,他回头看了一眼屋中的男子,冷哼了一声朝着前院走去。
一个体格壮硕的中年男子走到了屋前,他的脸上有一道无比显眼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延续到嘴角。
看着石尘走远的身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此人便是石尘的老子,石家的家主,铁岩镖局的总镖头,石焱。
陈钰藏身在不远处的假山之后,等到石焱离开之后,才朝着石尘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个简约的小亭子中,石尘将自己的脑袋倚靠在一个石桌上,身边是他的大嫂虞琴儿,正拿着某种专治跌打损伤的药物在他受伤的左脸上涂抹。
“我有什么错!嫂嫂你说,我要爹替我大哥报仇究竟是触犯了哪条律法了?”石尘一改平日里的模样,脸上始终阴沉着,只有虞琴儿涂抹重了的时候才龇牙咧嘴片刻。
“你没错,公公也没错。”雨虞琴儿吩咐一旁的丫鬟将药品撤下去,自己坐在了石桌的另一侧,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若是石家能比江家、方家更强,公公肯定早就带人打进方府去了。”
她看了一眼颓唐的石尘,眼中流露着关切:“可石家比方家要差许多。若是因为你大哥的事情与方家正面开战,更多的人会受到牵连,就连你也会受到伤害。”
“我不怕。”石尘捂着脸冷哼了一声:“反正我就是个垃圾,是死是活也不会有人在意。”
“石尘!”虞琴儿秀丽的脸上被气的通红。
“你娘在世的时候托我要好好照顾你,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无情无义的话!”
“公公不在意你吗?你大哥不在意你吗?还有我难道不在意你吗?”
“你不在意!”石尘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站起身,将虞琴儿递给自己捂住脸颊的手帕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你如果在意我,你就不会与我大哥...”他神情激动的说着,却忽然停住了。
脸上满是错愕,最终全都化为了绝望。
虞琴儿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她走上前,弯腰将手帕捡了起来,轻轻掸去上面的灰尘。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石尘的脑海中忽然蹦出了这一句来。
在他年幼无知的那段时间,正是眼前的女子一直悉心照顾着他。在石尘母亲死去之后,在那段无比灰暗的时光中,是靠着她的陪伴才使得石尘最终走了出来。
他看着她时,会脸红、会心跳不止、会羞怯、会有充足的表现欲、也会有偷偷亲她一口的冲动。
石尘以前不知道那些东西叫做什么。
而在他成年之后,他将那些懵懂青涩的爱意始终埋藏在内心深处。
眼前的女子永远不会离他而去,这是她以前立下过的誓言。
他以为终有一天,自己可以堂堂正正的将他的心意全部诉说出来。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她嫁给了自己的大哥而烟消云散。
石麟大婚,石尘喝了整夜的酒,也留了整夜的泪水。
他从此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变得浪荡不堪,变得厚颜无耻。整日里浑浑噩噩,混了好久却始终一事无成。
他原本在文学上颇有些造诣,在那之后也全都被他丢到了一边。
石麟对他很好,虞琴儿也对他很好。
正因如此,才让他觉得无比的绝望。
“我先走了。”石尘说了一句,低着头恍恍惚惚的走着宛如行尸走肉。在经过庭院时还不小心撞到了墙上。
“石尘...”虞琴儿想要说话,最终却红着眼眶坐在了石凳上。
“太惨了。”铜镜碎片哽咽着唱道:“他一路向北,离开有她的季节。他说他好累,也无法再爱上谁...哎哟。”
“轮不到你来唱,要唱就用你那放歌的功能让周董自己来唱。”陈钰黑着脸,真元海中温度骤升。
看着石尘失魂落魄地走过来,陈钰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将他拉到了一边。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有事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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