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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沈廉便拍椅子道：“你拿尚书府当什么地方？你以为我是为了你的钱？”
“父亲莫要误会，这是女儿的一点心意而已。”
沈碧芊说的风轻云淡，可那表情和语气分明是说，您收了钱，咱们大家都好过。
“对呀，老爷，这也是大小姐的一片孝心。”秦氏也急忙劝道，“老爷，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
“既知道错了，这尚书府便还是你的家。这府里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我沈廉还没有穷到要女儿的银子过活。”
沈廉瞪着秦氏道，“你若敢收她一文钱，我立刻休了你。”
说完，甩袖离去。
看来是气坏了。
秦氏则一脸不甘，嘟哝道：“老爷，这管我什么事儿，钱是她自己要给的……”
说着，也追了出去。
她看银子落空，自然也不想再跟沈碧芊纠缠。至于她要住哪儿，衣食如何，她都懒得管。
赵氏和顾氏看正主走了，也不好冷落沈碧芊。
便纷纷上前道：“大小姐，听说你之前入宫还跟太上皇治过病？”
“大小姐，那醉仙楼真是你的？能不能请三娘去吃个醉蟹？你那店如今可真是红火。”
沈碧芊知道，要想在府里站稳脚跟，一定要先笼络人心。
那秦氏是摆明了跟她不对付，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有赵氏和顾氏助力，就算秦氏是头母老虎，也翻不出什么浪。
想到这里，沈碧芊脸上便挂上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想吃什么，叫他们送来就是了。醉仙居的外卖可是最快的。”
“真的呀？大小姐人真的太好了。”
沈碧芊趁机道：“不知道我原来住的院子，还能住人吗？”
“大小姐诶放心，那院子一直有人打扫。不瞒小姐说，别看老爷凶神恶煞的，这几年，老爷时常想起你。每次想你的时候，都会进去坐坐。”
沈碧芊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对于沈廉，她不是很了解。不过，从他拒绝自己的钱来看，也算个正人君子。
只是，若真是想念女儿，为何三年来从不去看她呢？
沈碧芊还想问，可又觉得，不管什么原因，都已经时过境迁了。
既然是过去的事儿，又何必抓着不放呢。
想到这里，沈碧芊便道：“是吗？那我就还住原来的地方好了。”
沈碧芊从头上取下一根价值连城的金镶玉步摇插在赵氏头上，笑道：“我今日出来的急，也没拿什么像样的见面礼，这个步摇二娘别嫌弃。”
这步摇上的珠翠一看就不是凡品，沈碧芊却说不像样。
这财大气粗的口气，让赵氏顿时受宠若惊，越发热络道：“哎呀，大小姐有心了。二娘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
沈碧芊从手上褪下一只玉镯，套在顾氏手上：“这个就当是给三娘的见面礼，我刚回来，以后还要二娘三娘帮衬呢。”
“你放心，只要你在这府里一日，我们都拿你当自己的孩子看。”顾氏也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这一送礼，赵氏与顾氏对待沈碧芊的热情又高了一个台阶，两人忙前忙后的替沈碧芊打扫她原来住的云溪苑，还拨了几个奴婢去伺候沈碧芊。
沈碧芊对这一切都还算满意。
只是，赵氏和顾氏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突然提了一句：“你待会儿去看看老夫人。”
沈碧芊记得小桃说过，在这府里，老夫人是最护着沈碧芊的。
就算两人不提，沈碧芊也会去。
可她们如今这刻意一说，倒让沈碧芊觉得有点奇怪：“老夫人出什么事儿了吗？”
顾氏急忙捅了捅赵氏，笑道：“也没什么。人老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你到时候去了就知道了。”
说完，便与赵氏一起走了。
那步履匆匆的样子，好像生怕再被沈碧芊叫住似的。
沈碧芊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儿，所以，午饭都没吃，便去了寿康苑。
进门的时候，看见几个丫头坐在廊下抹眼泪。
其中一个道：“以后咱们可怎么办呀？老夫人若是去了，我也不活了。”
另一个急忙劝慰道：“晴姐姐，你可别乱说，老夫人那么疼你，肯定会给你安排好的。绝不会让峰哥儿把你讨了去。”
“若是老夫人去了，这府里谁还能压的住大公子。他若真是用强……”说到这里，那丫头又哭了起来。
“在说什么？怎么不去伺候老夫人？”
沈碧芊走近了，两人才看到她。于是，急忙站起来道：“你，你是……大小姐？”
“你认得我？”沈碧芊看着那眼睛哭得红肿的女孩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自小跟着老夫人，当然认得大小姐了。以前，大小姐常在寿康苑里，奴婢也没少伺候大小姐呢。”
那丫鬟对沈碧芊行了个礼：“奴婢听说小姐失忆了，没想到，竟是真的。奴婢叫雪晴，以后大小姐叫奴婢晴儿就好。”
“嗯。晴儿，老夫人睡下了吗？我想去看看。”
“大小姐，您快进去吧。”雪晴听她提起老夫人，眼泪便哗哗的往外流。
让沈碧芊一时摸不着头脑，心里也越发急迫。来不及问雪晴，她便掀帘子走了进去。
当看到床上的人时，沈碧芊整个人都呆住了。
只见一床锦被下躺着一个枯瘦的老人，若不是偶尔能看到她胸口有起伏，都还以为人已经死了。
她一张脸满是皱纹，皮肤很黄，眼窝深陷，好像一个被人抽干了血的干尸，所有的皮肤都箍
的骨头上，正衬的血管格外凸出。
她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半天都没有动一下。
沈碧芊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就流泪了。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片段。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妇人，体态丰腴，贵气逼人，坐在圆桌上，一边给桌旁的小女孩舀小米团子粥，一边道：“吃了饭，记得把早上先生教的再写一遍，女子若想知书明理，就要多学多看。只有心思澄明方能豁达懂事。”
这是原主小时候的记忆吗？
她是第一次见老夫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像扎了根针一样，疼的要命。眼泪更是不由自主的往下掉。
沈碧芊知道，这是原主对老夫人的感情。
想必老夫人现在这个样子，激起了原主心底最深处的疼痛。
连带她都有些情不自禁。
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好像怕动作大了，便会惊扰了床上的人似的。
“祖母，祖母，孙女来看你了。”
沈碧芊走上前，轻声呼唤。可是床上的人却没有一丝的反应。
雪晴在后面看着，又开始抹眼泪。
她道：“小姐，老夫人这样子已经有两三天了，除了还有口气，饭食药品都喂不进。郎中说，也就这几天了。”
“怎么会这样？”沈碧芊皱起了眉头。
“原先老夫人便有头痛的毛病，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晕倒了。后来病情越来越重，短短一个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头痛？”沈碧芊的心有些发沉。
老年人一般都会有高血压高血脂之类的疾病，引起头痛不足为怪。可是若是病情得不到控制，人很快就没了，不可能拖一个月。可这一个月，分明就是从轻到重的发展过程，这说明病情不是来源于头痛，而是别的什么。
那究竟是什么呢？
沈碧芊来到床前，替老夫人把了把脉。
脉象虚浮无力，的确是重病之召。只是这五脏中，肝肾功能最弱，这倒有些奇怪。
病重之人，或呼吸不好，病在肺部，或血液循环不好，病在心脏，或食欲不济，病在脾胃，为何这些脏器影响不大，唯独肝肾功能有异常。
作为现代人，她知道，这肝肾乃人体最大的排毒器官。若非常年用药，不会至此。
沈碧芊转头问雪晴道：“老夫人以前身体如何？”
“以前身体很好，只是偶尔头疼，郎中看过，开了调养的方子，老夫人头疼的毛病也控制住了。”
既然无需常年用药，那老夫人的病就只有一个解释——中毒！
沈碧芊急忙对雪晴道：“去，弄碗红糖水。”
红糖水自古就有益气补血的功效，现在老夫人气若游丝，必须要补点阳气。于是，沈碧芊又吩咐人，把遮光的窗帘全部拉开。
那个在廊下跟雪晴一块哭的小丫鬟冬梅不解的问：“病人不是需要？”静养吗？你这样老夫人怎么休息？”
“老夫人已经休息的够久了。是时候晒晒太阳了。太阳乃万物之灵，可驱散阴霾，提供阳气，所以病人除了要静养，还需要多晒晒太阳。”
冬梅觉得沈碧芊说的很不错，便对沈碧芊道：“那我去把门窗都打来透透气。”
“去吧。”
大家齐心协力，不一会儿，刚才还昏暗压抑的房间顿时变得明亮宽敞，让人心情也好了起来。
这时，雪晴端着煮好的红糖水有了过来：“小姐，老夫人现在一口水都咽不下去了。你这红糖水她未必能喝。”
“放心，我自有办法。”
沈碧芊要去接，雪晴急忙道：“还是奴婢来伺候吧。”，
“我是她的孙女，如今该是我尽孝的时候了。”沈碧芊不由分说，拿过碗，走到老夫人床前。刚掀开被子，准备让人把老夫人扶起来，手突然感觉被什么叮了一下。
沈碧芊突然顿住了，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光。
她太傻了，怎么会没有想到那个。病人重病的确会身体消瘦。可老夫人这瘦的？太过诡异，从脸色看，分明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老夫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失血过多？
除非……
沈碧芊一把扯开棉被仍在地上，红糖水直接泼了上去。
刚刚还毫无异样的被子突然涌动了起来，看起来十分恐怖。沈碧芊一脚踩上去，大片的血便渗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大家都吓坏了。
雪晴毕竟年纪大些，这大宅中的魑魅魍魉她也见识不少。所以，倒也还算镇定。
她拿起剪刀，在被子上剪开一条缝，一条鼓囊囊的水蛭便滚了出来，吓得雪晴尖叫着逃开了。
沈碧芊吩咐人，把这棉被拆了。
老嬷嬷们便过来，将这棉被撕开，无数的水蛭在棉花中蠕动，看起来极为恶心。
沈碧芊眼神阴沉的可怕，她紧紧握着拳头，问雪晴：“这棉被是谁送来的？”
雪晴也气愤不已：“是大夫人。”
她想起那天秦氏带了很多东西过来，还嘱咐，一定要盖这棉被。还说，这被子里有安神的草料，可以让病人睡的更安稳。
她们也没多想，就用上了，没想到秦氏竟然这么狠心，竟然把吸血的水蛭放在棉被之中。
这么多的水蛭，就算是头牛，也要被吸干了。
一想到老夫人受的罪，雪晴便忍不住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都是我不好，害了老夫人。”
“有人诚心要老夫人的命，谁又能防得住呢。”沈碧芊对雪晴道，“你也别自责，若是真想替老夫人报仇，就听我的。”
…………
芳华阁。
秦氏一边喝茶，一边气哼哼道：“那贱丫头真是会收买人心，刚回来就拉拢赵氏和顾氏那两个狐狸精。”
贴身丫鬟翠竹道：“大夫人莫生气，她就算回来，也要看您的脸色。将来随便给她找个人配了，她又有什么话说。老夫人的病，也就这三五日。没了老夫人，看谁还能护着她。”
“我看老爷对她还念着父女之情，这丫头好像也比之前厉害多了。”
秦氏一想起沈碧芊在门口敲锣打鼓嚣张进门，就十分恼火。
“老爷性子直，又不管内宅之事，只要老夫人一去，老爷还不是任夫人摆布。”
秦氏被开解了一番，心情好多了。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说大小姐来送东西。
翠竹立刻笑道：“夫人，您瞧，大夫人也来巴结您了。”
秦氏立刻便趾高气昂起来：“让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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