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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神色鄙夷地望向沈若何，目光似剑。
“怕是有人，故意透露给你。”余锐沉思了片刻，道，“是否有人能解元卿的毒蛊，也是未知。”
“依余某判断，你还是先出去，若这如流山庄里真有解那能毒蛊的人，我自会把他带出去见你。”
“你知道，我不会就这么出去。”苏?决然道。
余锐无奈摇摇头，道：“现在明知是个陷阱，你还这般固执。”
苏?低下头，淡淡笑了。
心中说不尽道不完的憋闷，她再不想看这两个男人互相望来望去，眉目传情，沈若何转身便往昙花谷更深处走去。
没几步，她便觉得有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掌心，余锐不由分手地，一手揽过她的腰，一手抄起她双膝，直把她抱了起来。
“要快些离开这昙花谷。”他轻声道。
沈若何也不想知道苏?此刻是个什么表情，只把头埋进他怀里。
不多时，三人已出了昙花谷，前路宽阔，行了几步，前方便没了出路，只有一个山洞赫然在前，洞口隐约有字，借着时隐时现的月光，沈若何才看的清楚。
“无忧洞？”苏?大惊。
沈若何从未见苏?这般，隐隐觉得有些寒意。
“苏仙长，你知道这里？”
“只在书中见过，不想真有此地。”苏?眼眸低垂，黯然道。
沈若何从余锐怀里跳下来，只见余锐一脸茫然，轻轻对她摇了摇头。
“书中有云，大庸有一处无忧洞，无年无月无日，可去心中所想的任何时间、任何地方，洞中有三十三处小洞，过了无忧洞，还有六十六道忘情桥。”
“三十三处无忧洞，六十六道忘情桥，无人走得出去。”苏?叹道。
沈若何听得有些痴了，却见余锐紧握了她的手，轻声道：“姑娘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我不回去。”
“只怕后面的路，不好走。”
“既然来了，我就不回去。”沈若何道，余锐眼底这溢出的温柔，只让她想奋不顾身。
余锐淡淡一笑，轻拍了拍她的头，道：“你竟也这般固执。”
三人进了山洞，正要点个火符，却见洞中石壁上流光似火，一时间整个山洞亮如白昼。
行了片刻，眼前忽然开阔起来，沈若何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江水苍茫，江上一只大船缓缓驶来。这场景不知为何有些熟悉，沈若何思忖间，忽觉得余锐死死握紧了她的手。
是苍梧江！
只是这沿江景致是她不曾见过的，沈若何想起余锐曾与她说过，幼年时，常与母亲乘船远游。她抬眼望向余锐，却见他目色温润，眼底溢着无尽的哀伤。
余锐缓缓向前了几步，这份把捉不到的期待刺进沈若何心底，她不由得拉紧他的手。
“余大哥……你还好吗？”
“我没事，我只是……想去看看。”余锐声音微颤，道。
夕色尽染，船头晕开的水色浓似春云，那大船越发近了，似隐约间可听见船上的欢笑。三人立在江边目送大船驶过，渐消失在天际。
这便是无忧洞吧，拉扯出你心中最柔软的空间，让你停下脚步，再不想离开。沈若何想着，不禁拉了拉余锐，轻声唤他。
余锐神色黯然，沉默不语。
三人沿着光亮又行了几步，忽听得一阵喊杀嘶吼，阴风烈烈，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山谷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凶尸，沈若何环视四周，早已是遍地尸山，与曾经的晨星楼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谷中修者衣衫遍是血污，已看不清本来颜色，杀不尽的凶尸狂暴中翻过越来越高的尸山，将仅剩的几个修者围在中间。
“临阳山。”余锐双眸沉了下去。
沈若何只觉得脊背发凉，她瞥一眼苏?，只见苏?紧握着剑，双目微红。创伤，也是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这次，换成了苏?……
尸山中，忽听得一女子模糊地叫了什么，苏?猛然间拔出剑，一跃而起。
余锐伸手拉他，已然迟了！
“是他母亲的声音。”余锐低声道。
十年前，庸北古战场，临阳山，苏家四十三人，余家九十六人，全部战死！沈若何愣在原地，眼见谷中的人越来越少，凶尸越来越多，连苏?……也被淹没其中。
“余大哥，苏仙长他……”话音未落，只见开阳风驰电掣冲进尸群，一抹绛红刀影似有烈火萦绕，沈若何看得清楚，那是十八岁的余锐，他身后的另一匹马上，坐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一时间火光冲天，不多时，谷内凶尸已被砍杀殆尽。两个孩子在踉跄着在尸山中哭喊、翻找，焦糊的味道伴着血腥和尸气。
“余大哥，我们不去帮帮他们吗？”沈若何扯着他衣袖，一阵鼻酸。
“没用的，都是幻象，他们看不见现在的我们。”余锐低声道，目光盯在苏?身上，“你看。”
沈若何望向尸山里的苏?，他一袭白衫在尸山血海里依旧一尘不染，十八岁的余锐从他身边走过，伸手触碰，却什么都抓不到。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又如何会改变？这无忧洞，无非是一次次扒开心里的伤口，再让人疼痛一次罢了。
然而就算都是假象，幻觉，又如何呢？心里的痛，多年以来，一直都是真的。
苏?跪在父母尸身前，和十年前的自己一样，痛哭流涕！
十八岁的余锐蹲了下来，拍了拍身边两个孩子的肩膀，轻轻将他们揽入怀中，两个孩子抱着余锐，泣不成声。
如今，十年后，余锐站在苏?身后，蹲了下来，拍了拍他肩旁，苏?像个孩子般拥着他，恍若当初。
岁月如流似箭，十年光景，不过一瞬。声音、气息、目之所及幻象里的一切消失殆尽，只剩下渐渐暗淡的石壁。
沈若何静静立在一旁，不由得湿润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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