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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锐撑身站起来，淬掉了口中的鲜红，眼眸中的怒火似要燃尽这龙灵台的一切。
“余展鸿，你为何这般看我？杀我弟弟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龙景弘一手翻转着匕首，一手握紧了龙渊，指尖寒光滑动，面无表情。
长夜微冷，余锐提着刀，寒锋擦着漆深的夜又劈向龙渊，龙景弘挡拆了几招，脚步愈沉重下去，刀光剑影里，燃尽的尘埃翻浮在空气中，刺得他眼睛发酸，龙景弘注视着眼前这头猛兽，深深吸气。
他手掌发麻，龙渊从掌间滑落。
余锐不给他任何喘息，刀锋抵着龙景弘一步步靠上了灵树，余锐锁住他的咽喉，带着他整个身体重重撞击在树干上。
干枯的灵树发出断裂声，树上的枝桠像如灵絮般破碎零落，龙景弘咬紧了牙，他全然没料到余锐打了这么久，还有这般力道。
他快喘不过气。
余锐手腕一转，游鸿猛刺向龙景弘的胸口。龙景弘用尽全身气力抱上余锐的右臂，尽力一扭，游鸿一刀插|进灵树，树干断裂，轰然倒下。
他右肩带着伤，这一扭，余锐整个手臂都痛到发麻。
龙景弘用肘抵开余锐的身体，纵身一跃去抓地上的龙渊，余锐挥刀便砍，龙景弘缩回手，他这本要握剑的右手险些就被砍掉了。
游鸿砍杀的力道一次强过一次，龙景弘惊异于眼前这个男人的一切，他的刀、他的身体、他的怒意，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
可还是被他抓住了破绽，龙景弘猛然挺身，握住匕首扑了上去，余锐重摔在地，他右手被龙景弘身体死死压住，匕首直刺像他脖颈，余锐用肘撑着地面微一闪身，靠着左肩接下了这一刺。
龙景弘想要拔出匕首，然而余锐却猛抬起左手，按着龙景弘的后脑，直将他的头按在地上，匕首脱了手，却在这一下的按压里更深地刺进余锐的血肉。
余锐翻身压住他，龙景弘整个人被按在尘埃里，手里再没了武器，他喘息着吸入灰烬，却连咳都咳不出来。余锐提起游鸿，没有停顿，从背后贯穿龙景弘的左胸，将他死死钉在泥土里。
灵障崩坏，血浸透了脚下焦土，余锐还压跪在龙景弘的身体上，手握着游鸿不曾放开。朦胧中，他看见沈若何奔过来，脑海里紧绷的弦瞬间断掉了，重重地朝着她的方向倒下去。
天边泛白，四周此起彼伏的厮杀声渐消失殆尽，龙语棠许是受惊过度，已然昏在墙角，沈若何扶着余锐染满鲜血，粘稠的肩膀，灵力化在掌心，轻轻拔出了匕首。
龙景弘死透了，游鸿刀身上掠过一抹绛色灵光，余锐的灵力正在一点点恢复。
对于一个九叶灵阶的修者来说，他伤得不重，可沈若何止不住地颤抖，她迫切地将手里的灵药推进余锐体内，余锐靠在她怀里，眼睫微颤。
“余大哥，结束了。”她垂眸望她，轻拭他面颊的血污，低声唤他。
余锐轻嗯了一声，把头埋进她怀里。
长夜已尽，沈若何紧拥着余锐，他呼吸渐渐平缓，在她怀里睡得像个孩子，这一切恍然如梦。
她注视着龙语棠在天空破白的那一刻摇晃着从墙角站起，她失神地瞥一眼血泊里的龙景弘，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鬓间那朵淡色的西府海棠飘然落下，陷在泥里。
从这一刻开始，沈若何再没见过龙语棠。
余仲怀带着天枢府的人在龙灵台清理了两天两夜，最终也没能找到余元白的尸体。自灵脉断了，元都各大修灵世家都在筹划着搬到北方。
元都的初冬微冷，沈若何几乎昏昏沉沉睡了三日，这三日里她少有的清醒时间都在照顾余锐，元都的余府还似往常般运转，只是如今当家的人是她了。
她实在是乏得厉害，沈若何朦胧中觉得有一只温厚的手掌轻揽过腰间，她不由自主地抚上那手，猛然间从床榻上坐起来。
“你醒了！”
余锐睡了整整三日，他伤愈合得差不多了，可灵力微弱，昏睡不起。
“嗯，睡得很好。”他睡眼惺忪，伸手将沈若何拉进怀中，松垮的里衣在磨蹭中沿着肩膀下滑，露出肩上深深的伤痕。
沈若何抚着他的肩，心中一阵刺痛，“余大哥，当时的情形，你二人都封了灵力，莫非是算准了他打不过你？”
“哪里还有什么算准，”余锐轻笑一声，握着她纤白微冷的手，沿着身体轻轻向下滑，“当时你也看得出来，拼灵力完全打不过吧，只能殊死一搏。”
“那你怎知游鸿一定……”
不觉间，沈若何的手被他带到身下，她神色一滞，触电般抽回手。
“余展鸿！你伤还没好呢！”沈若何气得从床上翻下来，胡乱穿上衣服，夺门而出。
不多时，她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面进了寝房。余锐靠坐在床榻上，领口微敞，脖颈胸膛上似有一层薄汗，眉眼间掺着道不明的情愫，一抹温柔快炽热得快要将沈若何化开。
也不知为何，沈若何看见他这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望着床榻上那个快要用眼神将她揉碎了的男人，沉下脸。
“我给做了一碗面，你是起来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余锐笑出声来，只淡淡道：“你喂我，我下不了床。”
“既下不了床，你就安分些吧。”沈若何端着碗坐在床沿，挑了面送到他嘴边，不想余锐的手掌又缠上她的腰，沈若何无奈，手中没空，只得由他肆意摩挲。
他满是柔情的目光里多了些暖热，忽然轻声道：“腰粗了些，看来都还好。”
沈若何举着筷子，目光如冷箭。
“我妻好凶……”余锐乖乖吃了面，脸上的笑意瞬间凝滞，他咀嚼了半晌，却迟迟咽不下去。
“不好吃么，人家第一次做饭，你能不能别太挑剔……”沈若何自己吃了一口，瞬间就要哭出来了，她几步走到桌案边，放下碗筷，嘴里那一口面都吐了出来。
她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那味道，说不清的恶心。
“快吐出来。”沈若何回身一望，余锐却已然咽下去了。
“你说你第一次做饭……”余锐笑道，“不过煮面能煮成这样的，怕是这大庸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沈若何被他逗笑，厨房已煮了肉粥送过来，想来她在厨房手忙脚乱的时候，余家的厨子就已然看出她有多不靠谱了。
余锐披了衣服翻身下榻，从床榻走到桌案，他脚下踏实，沈若何怎么看余锐都不像一个昏睡了三天没吃饭的人。
像余锐这样身体素质强悍到难以想象的人，全大庸也找不到第二个了，沈若何心中暗道。
肉粥很香，一个人吃着吃着，就变成了两个人吃。
“这三日元都情势如何？”
“你叔父三日前就到了，那日你与龙景弘在灵树下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是他带人扫清了龙家其他人。”沈若何心中一沉，垂眼不看他，“后面的事情……也都是叔父在处理。”
“这我知道，我去龙灵台找你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
“那个……”沈若何说不出口，余元白的尸身还没找到。
“你可见了百里言么？”余锐话锋一转，“他家里事情如何？”
“见了，百里言来元都之前，一直都在千守城，如你所说，一个要继承家主之位的人，没那么容易就垮下去。”沈若何用余光偷看余锐，见他神色无异，松了口气。
“我前日醒来，听百里言讲了半天他如何在千守城九死一生，他虽然灵力功法都不是百里家最强，但打百里奚绰绰有余了，百里家那几个兄弟姐妹，除了百里湘……”
她本想说，百里家的几个孩子功法灵力都不如百里言，可话到嘴边，就变了味道。
“不然他父亲也不会选他当家主。”余锐神色沉静，转而望向垂头不语的沈若何，“你不必自责，你也算是帮他报仇了。”
“龙景弘是你杀的……”
“你的，我的，都是一样的。”余锐握着她微冷的手掌，声音低沉而温柔，沈若何身子一倾，靠上余锐肩膀。
“前日百里言已然带着百里湘回千守城了。”沈若何垂眸低语，“元都天枢府事宜都是你叔父在打理，他与我说，想留在元都……”
“如今这元都各大世家，都在北地置宅买地，一个个都想搬走，可你叔父却要过来。”
余锐叹气，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他搂得很紧，沈若何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是自己支撑着他。
“我叔父料定了你我会回燎城，定不会在元都久留，而这里的一切都是父亲留下的……
“静云阁那边有消息么？北地灵脉如何？今何夕可去了？”
沈若何身子一颤，沉默不语。
余锐轻轻推开沈若何，注视着她苍白的面颊，强烈的不安爬上心头，“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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