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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相,你意下如何?”
许久之后,皇帝冰冷的话语传了出来。
尹相暗自吸了口气,徐徐道:“这是那武烈军存心挑衅,故意如此。”
“我看不出来吗?”一声咆哮传来,皇帝已经失态了。
“我问你,为什么那神玄二宗派出去的人问都不问身份,而寡人的四海,就要故意让他们看个清楚,还要将话给寡人带回来?”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尹相拱手,道:“陛下息怒,这武烈军目无君上,的确是罪大恶极,但是敌方势大,万万不可轻易动干戈啊!”
尹相是故意给皇帝一个台阶,现在怎么动干戈?连神玄二宗都不敢轻易对武烈军如何,皇帝又能做什么?不过看这皇帝正在气头上,尹相也只能是故意这么劝说了。
看到皇帝稍微平静了些许,尹相不急不慢的说道:“以老臣之见,这武烈军虽然对我朝廷有所蔑视,但比起神玄二宗来,我朝廷还是让武烈军有几分忌惮的。”
皇帝“哦?”了一声,目光询问详情。
尹相清了清嗓子,道:“陛下,神玄二宗的实力比我朝廷要大,这不可否认!”
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又要变得难看,尹相赶紧接着说道:“但是相对于武烈军而言,神玄二宗与我朝廷的那点实力差距,可以说是忽略不计,这样一来,我们与那神玄二宗就已经不是平起平坐,而是略高一筹,甚至是高出很多很多!”
将朝廷说成与神玄二宗平起平坐,已经是给皇帝脸上贴金了,又说现在比神玄二宗还要高出许多,这让自高自大的皇帝都有些不信了。
尹相却不着急解释,“陛下,您是天子,替天治理万民,这是正统,无论如何,武烈军每一个人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都是您的子民,他们从骨子里还是有一些畏惧的。”
皇帝冷哼一声,道“乱臣贼子还有对朕的畏惧不成!”
话虽如此,脸色却明显好转。
尹相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此时正处微妙之际,还要从长计议。”
“尹相可有良策?”
“启禀陛下,老臣以为,这武烈军无论是我朝廷还是神玄二宗,都无法沟通,当今之计,还是要尽快与武烈军取得联系,这一点上,我们比那神玄二宗可是差了有点距离。”
“据老臣所知,那神玄二宗可是为了讨好那武烈军的易永昌,花费了不少心血啊!”
尹相意味深长,三家虽然共为一体,可是却各自有着自己的打算,总体来说,神玄二宗实力相当,谁也压制不了谁,朝廷相对较弱,但是在历代皇帝不懈耕耘下,也有了足以自傲的实力,朝廷名义上还是在神玄二宗的扶持,但是已经有了可以在某些事情上说“不”的底气。
面对武烈军这个变数,神玄二宗行动的可是十分的迅速,不遗余力的拉拢打探,朝廷这边却一直没什么进展。
尹相的一番话,让皇帝有了新的看法,武烈军的实力已经是毋庸置疑了,他们三方都感觉到了极深的压力,对他们来说,武烈军就是一个不可知的变数,虽然压力很大,但是尹相的说法也没错,神玄二宗何尝没有压力?
相比之下,武烈军对于朝廷的态度还是有些微妙的。
“你的意思是抚慰武烈军?”
皇帝的声音中带着疑惑。
尹相知道,皇帝的疑惑来自这个对策的态度,这样的对策与那个燕白丹主张的有什么区别?
尹相解释道:“陛下,老臣的确是主张抚慰,但是,老臣绝不赞成陛下以身犯险!”
这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皇帝颇为欣赏。
尹相朗声道:“陛下万乘之尊,不可随意离京,老臣愿意为君分忧,担任抚慰使,前去蛮荒山脉,以陛下龙威,恩威并济,从武烈军手中讨回七州之地!”
皇帝龙颜大悦,立即起身上前,双手扶住这位权臣,激动道:“好,不愧是朕的爱卿,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寡人没有看错人!”
尹相双眼热泪盈眶,“谢陛下信任,老臣万死不辞!”
皇帝一拍手,“好!朕命你为宣抚使,安抚武烈军,爱卿!”皇帝拉着尹相的手,关怀道:“无论结果如何,寡人等你平安归来!”
尹相跪倒在地,哽咽无言,拜谢龙恩。
京城,尹相出行,皇帝亲自送出宫门,两侧文武百官,皇亲国戚跪迎尹相。
当中的确有很多人真心的哭了,他们实在是不明白为何尹相要去干这个不讨好还有可能送命的差事,万一尹相倒了,那他的追随者们可就惨了。
一路上,尹相做足了声势,浩浩荡荡的朝着蛮荒山脉而去。
“伴君如伴虎,都看我风光无限,哪里知道我的辛苦!”
尹相哀叹,看着那庞大的京城离自己越来越远,这其中的凶险他不是不知道,但是当时的情形,他没的选择!
这个人选,非他不可!
因为他位高权重,若论地位,皇帝之下,皇子百官都不如他尹相,这个差事,他不能推。
不仅不能推,还要去争!
因为他一是要消除那个猜忌心极重的皇帝对他的怀疑,燕白丹是怎么倒下的,他尹相就是幕后的操纵者,尹相若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站出来为君分忧,皇帝的心胸,他迟早是下一个燕白丹。
这一趟,谁都知道凶险无比,但是他尹相却不这么看,凶险是有的,但是自己也并非没有应对之策。
世事多变,他早就关注着武烈军,从一系列的事件中,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武烈军似乎什么事都十分的急躁,既然武烈军等不及,那他尹相就尽量的拖。
这个事情已经得到了皇帝的允许,尹相的理由很简单,一路上要大肆宣传,命令沿途州府张贴布告,将皇帝对武烈军的恩宠,声势造足之后,就有了民心为依仗,武烈军也会感觉到压力,朝廷就无形中胜了三分!
所以,尹相奉旨,自然更加有恃无恐,慢悠悠的赶路,路过府城时,还会时不时的歇上一晚,这样下来,一路上传送,也得需要个把月。
一个月之后,武烈军到底如何?京城到底如何?尹相自然有应对之策。
所以,这一趟,起码在尹相眼中,并非是有死无生。
尹相走了,但是他的权力机构却在他暗中的授意下,运作了起来。
“经神兵营查证,抵抗妖祸之际,有许多官员中饱私囊,侵吞战略物资,罪不可赦,着抄家问斩!”
京城再起波澜,无数的人头落地,血溅断头台。
“危亡之际,燕白丹竟然私通妖兽,意图谋反,更是布置下邪恶血术,意图谋朝篡位,与妖兽同流合污,着诛灭九族!”
一个不大的消息却在京城炸锅!
说他不大,是因为燕白丹已经失势,但是燕府这个庞然大物余威仍在,说什么私通妖兽,这当真是有些接受不了,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几代沉沉浮浮的燕府绝对是一个庞然大物,能够在神州之国出将入相几代人,这一纸诛杀令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个时候,杀一个燕白丹很容易,可怕的是朝廷竟然要将燕家诛灭九族!
要知道,燕族这个庞然大物早已经在整个神州大地开枝散叶,此令一出,不知道多少人惶惶不可终日,或是隐姓埋名,或是拼死一搏,神州愈加飘渺不定。
“尹相,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正在路上奔波的抚慰队伍,一名心腹手下悄声对尹相进言。
尹相阴冷一笑,道:“不急!而且是恰到好处!”
“大人,燕府盘根错节,牵扯甚广,依学生的意思,还是行斩首之策,较为稳妥。要不然这漫山遍野燕家人,一起造反,后果不堪设想啊!”
“哈哈.……”尹相仰天长笑,道:“迂腐,短浅!”
“我就是要这个时候国家大乱,才能让陛下看到我的重要性,只要我离开了京城,神州必将不稳!”
左右人眼前一亮,想到了什么,上前一步道:“难道这都是大人胸中之策乎?”
尹相捻须,笑而不语。
自称学生之人,是尹相创立博学馆收入的地方官员,那个博学馆实际就是尹相结党营私的一个机构,挂以师生之名,行苟且之事。
是尹相反败为胜中重要的人才支撑。
此刻双眼放光,且做沉思状。
“先生,学生斗胆,想分析一二,还请先生指点。”
众人心中都明白,这家伙又开始拍尹相马屁了。
尹相很是受用,点点头。
那学生倍受鼓舞状,欣然曰:“行诛杀令,一来可以斩首京城燕家,去除先生心头大患,二来可造成国土动荡,可知先生为社稷之重要,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而社稷不可一日无先生啊!”
尹相笑而不语,不谦让也不赞成。
学生接着说道,“只是学生有不解,请先生指教,若是任凭这时局动荡,到时候陛下召回先生,而先生又该如何逆转乾坤呢?”
言下之意很明显,这诛杀令下,京城燕家是完了,可是燕族大大小小无数官员豪绅,真的要全杀了?
根本就没有意义嘛!白白给自己找麻烦,尤其是那些旁系,估计跟燕家都快没什么关系了,也影响不到他们的权利,杀了他们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而且在这诛杀令下,这些人不得不抱团取暖,逼得燕族上下一心,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尹相微笑着点头,赞赏道:“老夫桃李满天下,若是论心思之缜密,非你莫属。”
受到尹相夸奖,那学生略作惶恐状。
尹相继而说道:“政令是政令,如何落实却在我的手中,为师早已经暗中授意各个州府,对燕府嫡系以及那些关系匪浅的旁系,务必在第一时间赶尽杀绝,不留后患,但是那些不相干的嘛,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责后罚,只要配合,就暂且监视控制,不配合的一同剿灭,至于那些有些实力的,安抚为上,能拉拢过来的,只要是真心投诚,老夫也可既往不咎。”
“如此恩威并济之下,老夫要这时局如何动荡,他就得如何动荡。”
这群心腹齐声大赞,“尹相手掌乾坤,大事可期!”
京城,燕府。
燕白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坐在太师椅上,目光涣散,整个燕府已经变成了白色的世界。
提前得知了消息的燕府由喜转悲,整个府邸哀嚎一片,现在谁都出不去了,御林军将燕府团团围住,就连天上,都有修士乘坐飞禽来回巡查。
哭声、嚎叫声、愤怒声,交织在一起,让整个燕府都要颤抖起来。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为何刚刚才下了嘉奖令,怎么突然就又来了灭门令呢?
燕白丹也想不清楚,现在他的内心空荡荡一片,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很多男人都愤怒的组织起来,要跟朝廷决一死战,但是燕白丹此刻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的气血精神,什么也干不了,等待着他一声令下的人们相继失望了,开始各自准备逃生之路,虽然是一片绝境,但是谁都不想死,尤其是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朝廷虽然下了灭门令,可是燕府上下多少人,不少有关系有门路的都有各自的人脉,更有如同燕南轩这般,拜师与神宗长老,朝廷的指令到了神玄二宗那里,就是一张废纸。
不少人托关系让神玄二宗的人前来接应,朝廷的御林军倒也识相,只要是神玄二宗要带走的人,不管是谁,只要登记造册,就可以随意离去,甚至这个人想带上自己的家眷,都会很痛快的被答应下来。
只不过,这份人员名单的册子,将会以跟燕府决裂名单,公布于天下。
很多人犹豫再三,还是在这上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逃离了这个昔日引以为荣的府邸。
但是,也有很多人,宁死不屈,即使在这燕府战死,也要捍卫燕家先祖血战沙场的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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