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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夏琴儿拎着裙子一路小跑，刚迈过大门门槛就开始喊。
夏其卿背着手从会客堂里走出来，皱着眉毛，一脸严肃的开始训诫：“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女孩子家家的不要跑，尤其你身为大户人家的女儿要有仪态，而且你还喊的那么大声，成何体统啊？”
夏琴儿正巧跑到爹面前，一边捂着胸口喘气一边讨好般的陪着笑，“我知道啦，但是我太激动啦！今天晚上有京城里的名角来，名气可大了，在京城场场都是爆满呢！今天到常聚楼了，只表演这一晚，明天就走了，爹你快派人给我定个位子吧，去晚了可就没了！”
“不行，这种人多的场合女孩子少去为好，还抛头露面的。”
“爹！多难得啊！京城的名角啊！您就让我去吧，求你了求你了！等我回来我一定好好练琴，好好读书，女红我也会认真学的！”夏琴儿扯着父亲的衣袖，紧紧的靠着胳膊，仰着头可怜巴巴的祈求着。
“诶，你啊！”夏其卿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那好吧，那我让巧凤和战卓陪着你去，看完戏务必要马上回来。”
就这么一个女儿，再怎么样，到底还是得娇惯着，要不现在怎么会这么没规没矩的。
“就让巧凤跟我去吧，战卓一个男人，多不方便啊。”
“怎么不方便了？他能保护你的安全，我一会儿就让他给你去订位子，还能事先看看客人名单，看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去。”
“诶呀，爹，就看个戏，不至于不至于的。”
“你还想不想看了？想就听我的！”
夏琴儿撅着小嘴，只能妥协，“知道了，知道了，我听爹的还不行么。”
夜，常聚楼雅间内。
夏琴儿摆弄着手里的花生米，抻着头，往右侧的舞台中心张望。一层早已被各路看客占满，恨不得一张桌子六个人似的拥挤，连小二在桌子中间端茶送水的缝隙都快没有了，再加上名角迟迟不露面，楼下的人交头接耳的喧闹不已。
“我说战卓，你着位置怎么订的这么偏啊，都看不见角儿的正脸。”夏琴儿抱怨道。
“小姐，订的有些迟，我来的时候中间三个位置都被人占了，加银子也给不调换。”战卓坐在夏琴儿的右侧，微微叉着腿，双手支撑着膝盖，向小姐的方向低头解释。
“是么，是哪家的啊？”
“是何府，他一个人就定了三个雅间。”
“何府？哪个何府？不记得城里有什么官家姓何啊。”
“不是管家，是个商人，在城里很有名，祖辈上是开镖局的，之后兼顾也跟着进些山货、皮货倒卖，后来到这一辈当家人，索性关了镖局，只做买卖的生意了。”
“啊，是这样。”夏琴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拿起茶杯，刚喝了一口茶便差点吐出来，还好，教养让她忍住了，矜着鼻子好不容易咽了下去，边皱眉边撇嘴。
旁边的小丫鬟巧凤连忙把手帕递过去，“怎么了，怎么了，这茶不好？我还特意要的上等的普洱茶呢。”
“不是不是。”夏琴儿连连摆手，“不是茶不好，是沏的不好，诶，可惜这个茶叶了。”
“那您等着，我再让他们给咱换一壶。”
“算了算了，就凑合喝这个吧，没事，没准再泡一会儿还能好点。”
话还没落地，奏乐的声音就开始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底下的看客们也都噤了声，生怕错过角儿的第一句亮嗓。不久后，舞台两侧的红布被拉开，奏乐的师傅们弹着琴先亮了相，十几个乐器的声音配合的天衣无缝，你来我往，谁也不出头，谁也不落后，一切都是浑然天成，仿佛这曲子只能用这些乐器演奏，少一个都不成。半晌，中间的红布自上被拉起，角儿才真正出了场。
“小姐小姐，你快看，出来了出来了！”花生还在嘴里没咽完，巧凤就兴奋的喊了起来。
“别喊了，别喊了，你比人家唱戏的声儿都大了！”夏琴儿一手拉了拉巧凤的衣袖，一手摸着额头，不好意思的往左边的客人点头以示道歉。再往右边看，发现人还没来，心里犯嘀咕，这什么人啊，花了这么多银子，选了这么好的位置，怎么来的这么迟。
正想着，远远就听到女人高声谈笑的声音，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到上楼梯踢踢踏踏的声响，夏琴儿忍不住好奇，往楼梯的方向看。谁知，最先露头的竟然是个男人。
此男人身高腿长，目光坚毅，双唇紧闭，面无表情，一席深蓝色长袍华贵又得体，再加上腰间的玉佩有规律的左右摇摆，看上去甚为抢眼。他之后，是两个扭着腰肢、扇着扇子的娇俏女子，身上都是上等的绸缎，首饰头饰一应俱全，皆为亮色打扮，胭脂粉黛更是张扬的不得了，虽美丽，但浑身上下尽是俗气。
“呦！大少爷，怎么？我们还得跟你分开看戏呀？”其中一女子语气撒娇的问道。
“你们就坐两边吧，都少说话，给我安静点。”男人不冷不热的回道。
“看个戏也不跟我们亲热亲热，真是的。”女子嘴里小声嘟囔着，叮叮当当的坐下，然后就只剩下咀嚼的声音。
本来挺兴奋恨不得张牙舞爪的夏琴儿，听到那一句“给我安静点”，也不知不觉的跟着蔫了气，一下子老实了不少。
看完了戏，天色已经黑得透透的了，夏琴儿在常聚楼门口磨磨唧唧的不愿意走，这瞧瞧那儿看看，一直到战卓忍不住开口：“小姐，老爷可是吩咐过了，让您看完戏赶紧回家。”
“他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看完的，你回去就说散的晚不就完了。”
“小姐，您这可是为难我，我实在不好交差，还是回去吧，要不然老爷……。”
“诶呀！你今天怎么那么多话！”夏琴儿跺着脚大声喊到，“我就是想去旁边这条街逛一逛，听说那条街上新开了一间胭脂铺，就在那儿呢！”说着，还朝着那边连比划带指。
可偏偏，戳到了人。
又偏偏，是那个不苟言笑、好像浑身都散着杀气的男人。
眼神里一丝寒光冷冷的射过来，夏琴儿本就理亏，这么一吓，惊的赶紧低头道歉。
身后的女人用手帕捂着嘴角的笑，瞥着眼睛道：“这谁啊，也不看着点，瞎比划什么啊！”
男人低头看了看一脸抱歉的夏琴儿，又看了看被碰到的袍子，扬起右手。
战卓见此，连忙把小姐护在身后，防御的挡在前面，巧凤也大着胆子上前走了一步。
男人手停在半空中，不屑的笑了笑，然后掸了掸被碰到的地方，拂袖大步而去，后面两位女子迈着小碎步半跑着紧紧跟了上去。
留下夏琴儿三人看着男人的背影，各有所思，呆呆的保持着姿势站在原地，像被点了穴位般，久久没有动弹，直到战卓先回过神：“小姐，回府吧，老爷该着急了。”
“啊，好，咱回去。”夏琴儿喃喃低语般的回应道。
何府，夜。
“大少爷，这就是今晚常聚楼雅间的客人名单。”
“嗯，你下去吧。”
待下人小心的关上门后，男人百无聊赖般的翻开册子，一页一页的翻看起来，最终，在夏琴儿上的名字上定格。
姓夏，男人挑了挑眉，点了点头，这城里姓夏的，能订得起常聚楼雅间的也只一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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