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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余看着这间客栈的生意不错，正好打探一些消息，就决定听这女掌柜的，反正他也懒，赶路什么的不急于一时。
整整一个白天，在二楼的顾余和傅玉夭才听见有人谈论西境的**。
“这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就是，这封将军在西境说反就反，为了防止大梁钦差混入其中还在各地设了关卡，连布匹都不允许运进去，说是怕藏人。”
“这位大哥，我们这也是要往西境去的，敢问这西境目前是怎么个状况啊？”
“唉，还能是什么状况？封将军起兵造反了呗，如今整个西境都是他的。”
“可是这封家军统共也就那么多人，如何把持整个西境？这里的诸侯原先也都是草原上的部落，谁也不服谁，怎么就服这位将军呢？”
“你们还不知道呢吧，封将军找到了玉族公主。这西玉东萧，玉族和萧氏凭借着不亡魂，一边占着天下的一半，西部诸侯原本也就是以玉族为首，现如今封将军找到了玉族公主，把握在他自己手里，西境诸侯自然会听他的话。”
一听到这里，顾余就皱起了眉头，甚是不解。而傅玉夭则在短暂的惊讶之后挑了桃眉，觉得这种假冒的遇上正牌的戏码还挺新鲜，而自己恰好就是那个正牌的，感觉就更是不一样了。她和顾余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听下去。
“玉族公主？玉族早在十年前就被大梁皇室灭了族。哪里还会有个公主？”
傅玉夭也这么觉得，真正的玉族公主此时正跟在大梁钦差的身边当随从呢，哪里就跑去号令诸侯了。
“草原诸部见过这位公主的人都指认过了，确实是的，没有错。”
“可是玉族灭族也在十年之前，算下来那时候公主顶多不超过十岁，这女大十八变，谁知道那个公主是不是假冒的？”
“公主会有假，那公主的母亲总不会也是女大十八变、假冒了吧？”
“公主的母亲？当初那些妃子们不都是被杀光了吗？”
傅玉夭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要不是顾余及时抓住了她的手，只怕她就要冲下去了。顾余示意她不要着急，继续听下去，傅玉夭这才冷静了一些。
“这位公主其实不在玉族的家谱之上，因为她的母亲是一个从中原买的马奴，这位公主从小就被送到一个各族人聚居的小村子里养着，最后居然被封将军找到了，连带着公主的母亲也寻到了，经过那些同在一个村子里住过的人指认，这确实就是公主和她的母亲。”
“那可真是新鲜。”
直到这群人说完散去，傅玉夭的眉头都一直皱着。
顾余喝了一口茶：“你怎么想？”
傅玉夭摇头：“我不知道，他们说的那么言之凿凿，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我的母亲。”
“当初灭族，你母亲逃走了？”
“呵，”傅玉夭冷笑了一声，“你是对你们大梁的心狠手辣有什么低估吗？那时在村子里的玉族人无论男女妇幼，统统被杀死，我亲眼看着母亲被割喉，然后再也没能站起来。”
所以，傅玉夭脖子上的伤痕也是那时候割喉留下的吗，但是因为不亡魂，所以她才死里逃生？
顾余不动声色地盖棺定论：“所以你母亲确实死了。”
傅玉夭摇了摇头，皱着眉头想了很久：“可能的确如此，这样一来，我就绝对不能放过那些亵渎我已故母亲的人。”她眼里的悲伤化为杀意，“这西境，看来我真是来对了。”
傍晚时分，女掌柜就给两人找了个商队，并提前付了钱，好好告别之后，两人就乘上了便车。
这一批商队运的是香料等物，傅玉夭和顾余就坐在拉货物的车的上面，各种好闻的香气萦绕周身，如果不是因为沙漠夜间太冷，这会比任何时候都好睡。
但是两人都没有闭眼，傅玉夭想着白天那些商人的对话，实在没有睡觉的心思。
难得的是顾余没有也闭眼，他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因为戴上了凤目锁，一切都变得清晰，怎么都看不够一样。
“天上的星星比以前多了。”在只有车轱辘声的宁静中，顾余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原本在发呆的傅玉夭如梦初醒，然后回答说：“大人也见过以前的星空吗？”
“在我眼睛还没坏的时候，我还看得清所有的色彩，即使在夜间，我也能射中最擅长躲避的猎物。”
出于礼节，傅玉夭没有问他眼睛是怎么坏的，哪怕她很想知道。
“谢谢你。”很久的沉默以后，顾余才说了这么一句话，“能再看一次，我很高兴。”
“那作为交换，希望大人永远不要把我的秘密说出去。”傅玉夭随口提了一句，更像是求饶一般。
“我答应你，在保守秘密这方面，没有人比我更在行。”他这么说着，好像话中有话，只是傅玉夭没有深究。
顾余说着，躺了下来，一睡就睡到了半夜。半夜他睁眼的时候，见到傅玉夭也躺在自己的身侧睡着了。
真正睡着时，傅玉夭完全卸下了防备，眉目舒展，才有了些少女该有的安然天真的神态。
其实傅玉夭的头发有点卷，就像一个西域人，她似乎一直刻意掩藏这一点，但是总有几绺发尾会俏皮地翘起来，让人想伸手去捻一捻。
顾余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马车一顿颠簸，他们本来就睡在货物上，可以供两个人平躺的地方本就不大，加上傅玉夭只挤了角落在睡，这么一颠簸，傅玉夭就直接往旁边滑过去了，顾余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捞，一下子没控制好力道和尺度，就这么把傅玉夭紧紧扣在了怀里。
驾车的西境车夫回头吹了一声口哨，给顾余使了个眼色，好像在说：“不用谢。”
他大概看出了顾余对这姑娘的的小心翼翼，出于男人的默契，决定帮顾余一把。
这么大的一顿动静下来，傅玉夭却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醒来，反而反手抱住了顾余，不让他挣脱。
周围的商人都看起了热闹，可只有顾余察觉到了不对劲，傅玉夭浑身滚烫，脸颊红的不像话，在这寒冷的沙漠，她感染了风寒。
顾余连忙找车夫要了一件大衣，盖在她身上，这时傅玉夭还不肯松手，而是紧紧抱着顾余。
本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顾余第一反应是推开她，但是他当他用不至于吵醒傅玉夭的力道尝试挣脱时，傅玉夭会扣得更紧，顾余很快感觉到胸口一片濡湿，一看原来是傅玉夭在流泪。
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但是她不会哭出声，只知道默默流泪。
顾余愣住了，在他不在她身边的这些年里，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没有人疼爱她，没有人可以让她肆意撒娇吗？
顾余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只能像之前她哄自己睡觉时那样唱起了裁云。
他的声音没有傅玉夭唱起来的那种清越宁静，但是却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傅玉夭很
快就在他怀里放松了一些。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顾余才把傅玉夭安置好，坐到车夫旁边喝上一口水。
“这位公子，你居然会唱裁云，这可不简单呐。”
顾余疑惑：“这首曲子不是玉族里最广为流传的安眠曲吗？整个西境应该人人都能哼两句吧？”
“那可不对，这可是我们西境男子向少女求亲时唱的曲子，是一首家喻户晓的情歌。”
顾余：“哦。”
“不得不说，你的姑娘真的漂亮。”
顾余笑了笑，不置可否，“对，她很漂亮。”
傅玉夭身上烫的厉害，商队里虽然有药，但是傅玉夭的状况不能再连夜赶路了。
于是还没到原定的落沙镇，顾余就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跟商队告别，一个人抱着傅玉夭去求医。
这个镇子很小，医馆也只有那么一家，顾余把傅玉夭抱进去的时候连大夫都没看到，等了好久才出来一个少女，看着倒还算面善。
少女从顾余手里把傅玉夭接过去，说要到后面去把脉，顾余觉得不妥，想跟上去，这时候少女拦住了他：“这位姑娘病的不轻，我们需要好好给她检查，这位公子就不要进来了。”
“我不放心。”
少女愣了愣才道：“也是，这年头乱的很，公子就在这看着，隔着这层纱幔您能看清我们的一举一动，必然不会伤到这位姑娘。”
这样似乎没有还价的余地了，而傅玉夭又不舒服地厉害，顾余只好妥协道：“那就有劳了。”
顾余起初一直站着，隐隐约约看见后面的少女在给傅玉夭把脉，还掀开她的头发在看什么，但是后来顾余不知是不是被傅玉夭传染了风寒，头晕目眩，坐下了一会儿，那纱幔后面就没有了动静。
顾余一下子惊起，整个屋子里现在已经空无一人，刚刚的少女还有傅玉夭都像一阵风一样，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屋子，好像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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