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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门之后，那个少女不用提醒，就把门关上了，那年轻男人则给陆老爷打了个招呼，然后径直坐在了陆老爷旁边的位子上：“陆老爷，在下这厢有礼了。”
陆老爷喝了一口茶，道：“不知这位公子和这位姑娘来此，有何高见。”他语气平淡，因为是并不指望这两人能出什么高招，所以谈吐间敷衍了一些。
年轻男人笑了笑：“陆老爷，你不认识我了吗？”
陆老爷不经意间抬了个头，就对上了这人一双浅淡的琥珀色眼睛。
顾余的琥珀色眼睛极有辨识度，哪怕是穿上掩形衣，仔细看的话，也会察觉到一抹独属于他的琥珀色。
陆老爷的茶杯就这么从手上滑了下去，在地上砸了个稀碎。
门口立刻有了反应，陆老爷也立马反应过来，朝外面道：“不许进来，让所有人都退到外院去！”
外头也就愣了一下，然后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想是仆人们都听了自家主人的话，退了出去。
“御史大人，不知您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陆老爷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慌张。他早猜到封烨闹得这么大，皇帝指定会派人前来平反，没想到居然会是年轻的顾余，还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潜了进来。
顾余刚刚把目光从门口收回，听见这话，笑道：“看来陆老爷还是清楚我们此时是有共同利益的。”
陆老爷冷笑一声：“不敢当，当初如果不是王家仗着皇亲的身份垄断东部商路，我们陆家何至于如今在这西境谋生？若非如此，今日在这西境，也就见不到御史大人了。”
“那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父债子偿是你们商人之间的约定，我是个当官的，所以我依然认为我个人和陆老爷还是可以构建合作关系的。”顾余笑眯眯地说。
“陆某不需要合作，更不敢高攀御史大人。”
顾余依旧笑眯眯地：“如果大人不需要，那么以陆家和王家之间那些不太好看的过往，陆老爷认出我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赶我们出去吗？或者干脆做绝一点，通知封烨我出现在了你的府邸？可是陆老爷的第一反应是让仆人退出去，这就说明我们之间的事情是有商量的余地的，”顾余见陆老爷好像有一点动摇的意思，于是继续说，“陆老爷完全就可以帮我当成一个来解决陆家困难的人，这下对你对我都好，我只需要陆家帮一个小小的忙，这对陆家只有好处。”
顾余脸上说着说着，脸上的笑意渐渐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严肃认真，看起来似乎十分可信。
陆老爷一边听着，一边思虑着，眼神也飘忽不定的，他一会儿看着顾余，又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一边的傅玉夭，然后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在他眼里，穿上了掩形衣的傅玉夭不过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女子，没什么过人之处，再看看顾余，衣角甚至还沾着尘土，想来他在这些日子过得不是很好，但即便这样，他也带着这个女子，想来是这个女子对他有一定的重要性。
陆老爷斟酌一番开口道：“陆某不敢完全相信顾大人，不如，在行事期间就把这位姑娘请来府上做几日客？也方便大人行事？”
顾余和傅玉夭都明白，这是在找人质呢。
傅玉夭倒没有什么不愿意的，毕竟待在陆家对她来说还相对安全。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顾余一口回绝。
“这位姑娘必须要在我的身边。”
顾余语气很强势，让陆老爷心里的几分动摇消减了许多。
“那就恕陆某不能涉险帮大人了。”陆老爷语气有些不近人情。
顾余又换上了笑脸，但这次的笑容却让人心里升起了寒意。
顾余开口，声音还是那么的冷静：“那只能对不起陆老爷了。我在来之前给王家写了一封信，信里没说什么，就是向家中讲明我来此处找陆老爷寻求帮助，其实那封信收不收的到也无所谓，王家的眼线遍布天下你也是知道的，如果我今日来求援却与陆老爷不欢而散，导致我最后在西境受什么伤甚至是丢了性命，有仇必报的王家会为了我做出些什么来呢？”顾余笑得一脸无辜，陆老爷听着他的话，气的浑身发抖，几乎就要喊人来砍了他。
傅玉夭心里咯噔一下，顾余这是软的不行来硬的，如果陆家人不吃这一套，那恐怕就完了。
顾余接着说：“或者陆老爷现在就杀了我，也落得个痛快，不过到时候王家可能会觉得受到了羞辱，所以让你阖族陪葬也说不准，在下没什么本事，也就是生的好，本钱也比较充足，仅此而已。”
陆老爷彻底灭了气焰，其实他早就输了，从顾余盯上他们家开始，陆家就失去了主动权，他们能做的只有配合。
没错，东王西陆，那也只是在东边和西边各找出一个富户而已。在钱财上，垄断东部商路的王家无人可敌，更别提他家还有爵位和封地，养兵无数，装备精良，而且就如顾余所说，有仇必报，从一开始他就应该明白，顾余来到这里绝不是和他们商量的，而是来下令的。
算了吧，陆家本来就需要帮助，他也只是不想那么轻易就向王家人妥协而已，现在别人给他下了碟子硬菜，他再不接下，只怕整个陆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无论是在西境还是东部，都不会再有他陆家的容身之处。
陆老爷平和了内心，赔着笑脸道：“这是哪里的话？这次平叛，陆家定当从旁协助顾大人。”
顾余也笑了，笑容里大有奸计得逞的意味：“那就多谢陆老爷了。”
“不知顾大人想要陆家怎么帮大人？说实话，陆家实在是没什么势力。”
“顾某只要陆家一件东西，而且那件东西对陆家来说只是包袱，对在下来讲可是平叛的捷径。”
“什么东西？”
顾余笑道：“与玉族公主联姻的权利。”
夜色深了，顾余和傅玉夭终于吃上了饭。
傅玉夭一会儿就饱了，对今天的事还有些疑问，就主动问道：“大人，你为什么不肯让我来陆府做人质？这样你最后也不用差点跟陆老爷撕破脸。”
顾余看着傅玉夭簪在脑袋上的玲珑断，道：“陆家起初是在整个大梁最富庶的家族，后来即便被王家排挤到了西境，也不曾衰落，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傅玉夭摇了摇头。
顾余道：“他家原来是做灵器生意的，在暗地里倒卖灵器，即便到了现在，一些家族为了从灵器之争中保全自身，也会出卖祖传灵器，所以陆家人常年与灵器打交道，对灵器极其熟悉，那陆老爷在开口让你做人质之前，看了你半天，怕不是看上了你的玲珑断。就算你的灵器听你的话，那也不能保证陆家人没有些特殊手段抢了你的灵器，还是小心为好。”
原来是这样。
“大人是想在那天冒充陆家公子去现场看看吗？”
“差不多，还要带上你。”
“我能帮到什么吗？”
顾余看了她一眼，皱起眉，倒像是很疑惑她为什么不去：“你就不想亲眼看看那位传说中的公主的母亲吗？我是不太相信这对母女的真实性，但是拿死者做文章，始终是一种亵渎，总不能一直让他们用着这个名号招摇撞骗，你作为跟这件事情最密切相关的人，难道不应该去看一看吗？”
傅玉夭心头一暖，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顾余特别站在她的立场思考问题，比如上次下水去捞玲珑断，还有今天的这一番话。
顾余没有察觉到傅玉夭的暗自感动，继续说：“另外，你应该比我、比那些前来看热闹的诸侯更清楚玉族的事情，如果在验证过程中有什么偷奸耍滑的手段，你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对了，”顾余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她，“你清楚那些验明玉氏皇族身份的程序吗？”
傅玉夭一时无语：“大人，在玉族一般只有要登上皇位的族人才需要被验证。我出生的时候我父亲已经登基了好多年了，而我一个自小被放在一个小村落的私生女又怎么可能经历过登基仪式？所以一切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并不能保证绝对的正确。”
顾余恍然大悟：“哦，那样啊，那也不影响。”
傅玉夭：“.……”
她说的话好像还不如顾余面前那盘羊肉更重要。
“没事，”顾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一切有我在。”
傅玉夭再一次愣住，从玉族的事情出现在了这场叛乱中到现在为止，顾余好像把她内心的慌乱都看在眼里，每一件关于她的事情，他都考虑的比她自己还有周到。
更奇怪的是，这种被保护起来的感觉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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