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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了,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海城,但是看见的第一幕却是阿彦笙抱着阿彦蓁最后拿过的那把古剑在痛哭。
不用别人说,霍偃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彦笙听到了霍偃的声音,擦了擦眼泪,放下古剑,化出鱼尾一下子游到了霍偃面前,然后结结实实地在霍偃的脸上留下了拳头的印记。
霍偃也不会任人鱼肉,还起手来两人扭打在一起。
一个是陆城少城主,一个则是海城鲛皇,中间隔着五百年未曾化解的仇恨,现在却以这种方式在发泄。
“阿彦蓁呢?你们把她藏哪去了?!”霍偃大吼。
阿彦笙:“姐姐已经被你害死了!你不配叫她的名字!”
霍盈看着这两人打来打去,虽然下手是花了十足的力气,确实是想狠狠打到对方服气,但是阿彦笙已经只剩最后的力气了,霍偃又沉睡了五百年刚醒,连手脚都还不灵便,所以实质性的伤害都没多大。
这样的斗殴毫无意义,两个人都处在愤怒之中,甚至没想过阿彦蓁还有没有活过来的可能。
阿彦筹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阿彦笙在和霍偃在斗殴,两人打得鼻青脸肿。
他连忙上去劝架,拉开了两个人,阿彦笙回过神来,连所谓的礼节都不顾了,揪住阿彦筹的衣领:“你不是说海城祭司可以举行那个仪式吗?为什么我姐姐进行了那个仪式之后就灰飞烟灭了?!”
阿彦筹皱了皱眉,制服阿彦笙,道:“你姐姐不是因为这而死的!海城祭司有九魂,极强的生命力能保证海城祭司哪怕只有一魂的情况下也能活过来,那个仪式会耗费海城祭司的一魂哪怕是刚刚那种局面,最多也只会耗费三魂,你不如问问你面前这个人,你姐姐还有的魂魄去哪里了。”
阿彦笙慢慢地看向霍偃,他好像从霍偃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我姐姐的魂,为什么会在你身上?”
“是你姐姐送给他的,”身后传来声音,几人回头,就看见了从梦境里出来的惊华等人,刚刚说话的,也是惊华,“那个梦境,是你姐姐自己进去的,她通过这种梦境,将身体里的魂转换给了这位陆城的少城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少城主天生缺了一魂,原本是拿海夜珠在续命,海夜珠被拿回海城之后,少城主命悬一线,但是海夜珠却失效了,海城祭司就只能靠这种方法救活少城主。”
惊华说着,身后的顾余则事不关己地背着昏迷着的傅玉夭,轻手轻脚地将她放了下来,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等她醒来。
霍偃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地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脉搏沉稳有力地跳动着,这条命,是自己最爱的人用最傻的办法换来的。
她死在自己手里九次,就为了这么一魂能顺顺利利地转化到自己身上。
“那……”海域里沉默了很久很久,霍偃突然满怀希望,“不是说有一魂便可以复生吗?九魂之外的其他呢?”
惊华道:“造出这样的梦境,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我在梦境中观测,这个梦境的代价之一是海城祭司举世无双的容貌,另一就是海城祭司的魂,作为梦境运行的力量。”
“除此以外,”刑言长老带着休息好的王晟之来到众人身边,“我们在守着阿彦蓁殿下的身体的时候发现,有两魂自动游离出来,伴随着死在海城的两缕孤魂前往了往生之地。”
海城祭司的魂魄有无上的力量,如果能有海城祭司的魂魄伴生,那么往生会没有痛苦,连来生都一切顺遂,幸福美满。
刑言长老走到霍偃跟前:“少城主眼明心亮,决绝果断,不会猜不到阿彦蓁殿下在为谁铺路吧?”
“是父亲和母亲。”霍偃久久无语,此刻答上来的是霍盈,她实在无法无动于衷地听下去了。
霍偃才想起五百年前自己命悬一线之际,阿彦蓁在陆城外求见,跪了三天,可是霍偃始终恶语相向,甚至说要阿彦蓁为自己的父母偿命,才肯原谅她。
没想到自己说的一句气话,被阿彦蓁记了这么久,时隔这么多年,自己说过的话带来的后果,像刀子一样剜着自己的心。
“蓁儿……”
海域一片哀凉,没什么人说话,王晟之却走到了惊华身边,耳语:“可有发现?”
惊华答:“九重梦境细细看过,并没有。”
王晟之皱眉,头疼的很莫非这海城还有什么秘境?
他抬头,看见了顾余无意间看过来,明显顾余也知道自己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但是此时此刻,他们都不能做些什么。
刑言长老叹了口气,见没了姐姐的阿彦笙萎靡不振的,就凑到阿彦筹跟前,道:“殿下,当真没有办法了吗?就真的一魂也不剩了?”
阿彦筹看了一眼刑言长老,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倒是有,只是根本不可能。”
王晟之听到了,觉得这其中也许有什么转机,于是故作轻松,看上去毫无心机地笑了笑,道:“九死一生都挺过来了,殿下不妨说一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呢。”
阿彦筹本来对这些北陆来的人没什么好感,但是这次如果没有他们,只怕海城会就此湮灭,因此倒是对他们生出一些敬意,再看着阿彦蓁等人确实可怜,于是道:“在这海域倒有一处,或许还有阿彦蓁的一魂,但是我只能带一个人去找,并且还有要求。”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下,阿彦筹道:“每一任海城祭司上任之前,上一任海城祭司都会剥离出她的一魂,进献给真神,真神所在之处,就是腐穴的尽头,每次的灵潮之害,都是因为真神苏醒引起的灵力动荡,这次当然也不例外,这说明真神现在是醒着的,如果有胆子去往腐穴深处,向真神要回那一魂,那就一定能救回阿彦蓁。”
这话出来,一时之间没有什么回应,谁都知道面对真神是史无前例的事情,那可是灵启时代活下来的真神,一息之间就能引得天地变色,谁又能去做到这件事情?
“我可以去。”霍偃和阿彦笙齐声说。
阿彦筹摇了摇头:“我还没有说有什么要求。”
“其实近年来也有过觐神的事情发生,我住在腐穴之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伙人找到了腐穴,原本腐穴也只是一个无主之地,有人前来朝拜,无可厚非,但是那群人竟然安然无恙地出来了,我后来根据他们留下的气息查过了,他们都是来自北陆的人,你们也都知道,腐穴对于南陆人来说可以说是禁地,但是对北陆人或许会有不一样的境遇。”
阿彦筹说着说着,自己就停了下来,他颇为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刚刚为海城拼过命的北陆人,几乎每一个身上都带着伤,原本他们能帮忙让海城度过劫难就已经很仁义了,如今这件事本来就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他又怎么能开口再让他们去冒险呢?
“那就我去吧。”王晟之道,眼下傅玉夭还没醒,顾余也肯定不会离开,只有自己走这一趟了。
阿彦筹却拦住了他:“条件不只是北陆人,”顿了顿,他补充道,“我后来查过了,北陆有一个部落,供奉着祖神,这尊祖神或许和我们的真神是同一个时代的,我要带去的人,需要和那位祖神有过接触,说不定可以习惯真神的威压。”
北陆的部落,供奉着祖神,那不就是百里氏的初延部吗?
王晟之的目光还是落在了顾余和傅玉夭的身上,傅玉夭在初延部待过一段时间,顾余更是和祖神庇佑的百里明渊在战场上接触过,这两人都和祖神有过接触,可是他们又怎么会愿意以身犯险呢?
霍偃顺着王晟之的目光看过去,也明白了一些什么。
静了好一会儿,傅玉夭皱了皱眉,有了清醒的迹象。
顾余还没来得及把她扶起来就被人扼住了喉咙,从地上被捡起来的古剑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稍稍用力就能放出血来。
霍盈惊呼:“哥哥你做什么?”
傅玉夭睁眼,就看见了梦境里的陈唤?N、梦境外的霍偃挟制了顾余,他带着顾余靠到了一处海岩,没有人可以从后面偷袭他。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霍偃就说:“你接触过北陆的祖神,我要你去真神那边,将蓁儿的一魂带回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顾余面色沉重,他没想到霍偃是拿自己来威胁傅玉夭的,可是偏偏霍偃跟疯了一样,力气太大,顾余手上还带着之前的伤,挣扎了半天血倒是越流越多,但是他始终没有示弱。
那把古剑抵在顾余的喉间,任何的轻举妄动都会割破顾余的脖子。
傅玉夭,面色阴沉地盯着霍偃,她站起身来,道:“我本来就会救阿彦蓁你没有必要威胁我。。”
“你不能去冒险。”顾余道,毫不在意刀抵在自己命脉。
这次面对的是未知的危险,顾余不能保证自己能护着她,更不能保证傅玉夭能安然回到自己身边来。
他不能冒险放她走。
“大人,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更何况现在还有人在威胁我。”
傅玉夭说着,不等顾余出声阻止,就跟着阿彦筹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了,霍偃都没有放开顾余,顾余也没有再挣扎,霍偃正准备放开他,就听顾余说:“你是为了你心尖上的人才威胁她的吧。”
不等霍偃回答,顾余继续说:“如果她们两个人都平安回来了,我可以成全你们,如果夭夭一个人回来了,你不能动她,如果只有阿彦蓁回来了,我会让你体会,什么叫做失而复得的痛苦。”
话很轻,甚至泛不起什么涟漪,霍偃却莫名感到有阵阵寒意。
很奇怪,明明在这里,自己才是强势的一方,可是顾余说出来的话,确实那么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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