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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玉夭还站在祭坛下面，她突然想不起来自己在做什么了，封灵石锁住了他的身心，她只想要找到顾余，可是现场谁会是顾余呢？她竟然有点分不清了。
“跳下去。”脑海里那个熟悉的声音轻声说，循循善诱。
顾余没多想，往前迈了一步，就算再迈两步，那边就是寒潭了，他也没有反抗的意思。
“夭夭。”顾余面无表情喊了一句，仿佛午夜时分的梦呓，悄无声息，没什么意义，他又往前迈了一步，李倾雪站在她身边，没听清他喊的什么，还以为他只是在无谓挣扎，也没有在意。
有人在叫她，顾余在叫她，傅玉夭抬起头，无神的双眼看向顾余所在的地方
眼看着顾余就要踏进去了，连韩宇都没注意到身边的傅玉夭什么时候跑了出去，更没来得及抓住她，傅玉夭排除万难地跑到顾余身前，推开了所有的阻碍，狠狠地烙下了一枚滚烫的吻在顾余的唇上，烙下了炽热的思念与不舍，然后反手将顾余推离了寒潭边缘，自己则跳了进去，看起来就好像她为了一个吻，将自己的命都豁了出去。而且在封灵石的作用下，这一切竟然都是出自本能。
傅玉夭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感觉到自己很高兴，顾余的唇还是甜的，甜得盖过了身体上的寒冷。
当冰冷的潭水漫过自己头顶时，傅玉夭闭上了眼睛，她做了能做的一切，凭着之前所计划好的，调动身体将硕木里头发、也是唯一的清醒机会，趁机塞进了顾余的怀里，她不知道顾余要多久才会清醒过来，或许他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不在了，但是一旦他醒了，那就所向披靡，傅玉夭无须担心，因为清醒着的顾余不会输给任何人。
甚至，傅玉夭苦笑着想，因为自己的死，顾余还会更加不可阻拦，战无不胜。
冰冷的潭水拥挤着四肢百骸，一瞬间就夺走了傅玉夭全身的力量，无名的力量好像在争先恐后地抢夺着什么，原来所谓的死亡，或许就是这样的剥夺。
傅玉夭强撑着睁开眼睛，企图再看顾余一眼，却在模模糊糊之中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的身影向自己游过来，一如既往地奋不顾身。
她伸出手去，真真实实的触感落在身上，独属于那一个人的温柔通过手心传过来，再回过神来，傅玉夭已经被抱出了水面。
顾余紧紧抱着她，重新站在了海棠花下。
浑身湿漉漉的两个人密不可分。好奇怪，明明是浑身冰冷的傅玉夭靠在顾余身上，可是这感觉却像是顾余在向傅玉夭诉说着自己的无助。
寒潭的水顺着顾余的长发滴了下来，还有几滴从顾余的眼睫上掉下来，掉在傅玉夭唇边——是咸的。
“你怎么敢……”顾余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清楚寒潭对于不亡魂来说是怎么样的存在，掉进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不亡魂的宿主会被化的连骨头都不剩。
傅玉夭把所有的机会押在自己身上，可是哪怕自己再迟一点清醒过来，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就是看你一直装傻，想气一气你。”傅玉夭在她怀里无力地笑着，寒潭夺走了她全部的力气，顾余却还完好无损。
顾余被气笑了，他看着傅玉夭，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然后他想起了什么，召出照破将傅玉夭身上的封灵石敲碎，然后将硕木里的头发还给了傅玉夭，自己则将封灵石的碎片揣在了怀里。
李倾雪看着这一幕，心里一下明白了，顾余了解封灵石的特性，那么小的碎片阻隔不了他对灵器的使用，却能隔绝自己对他的控制。
“好久不见，棠贵妃。”顾余看着李倾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红色的海棠花，以及对楚王的控制，足以说明你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住进了楚王妃的身体，但是我记得你的气息，而且绝对不可能记错。”
“当年的棠贵妃，有什么特殊之处吗？除了喜爱海棠花，还有什么特殊能力吗？”傅玉夭问。
“棠贵妃，名叫棠容，艳绝后宫，最喜欢海棠花，皇帝为了她几乎动了废后的心思，可是最后却忍痛赐死了棠贵妃，因为他发现了棠贵妃不是人，原身是一株海棠花，被大臣们规劝，这才下了杀手，”顾余眼睛定定地盯着李倾雪，“只是没想到你当初含恨而终，死得干净利落，如今还能卷土重来。”
眼睛里是满满的狠意。
李倾雪，或者说是棠容笑了笑：“不愧是你啊，顾余，只有你清楚当年的事，也只有你知道我的冤屈，你告诉我，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我只是想要为自己讨回公道，让我的儿子登上皇位，我没有害人，除了你和这个傅玉夭，但你们本就该死不是吗？你们的血都是肮脏的、抢的别人的……”
“是不是冤屈你自己最清楚，在我看来，皇帝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这些年对楚王的宠爱，无不昭示着对你的愧疚，”顾余打断她，“你真的只是想要萧见祁登上皇位吗？他登不登上皇位你真的这么在意吗？我可是记得你当初被处死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你非人身，而是因为你企图复活‘祸衣’，动摇大梁的根基。”
似乎是说到了心里，棠容的笑渐渐消失了，变得狠厉：“那也不是我造成的！你们萧氏和玉氏的罪孽，你们自己清楚得很，我不过是想要帮我的主人恢复过来，当初是他亲手种下了我，用属于不亡魂的血脉浇灌我，可是最后他竟然被你们萧家和玉氏活生生推下寒潭，瓜分了血脉，将不亡魂一分为二，到如今还在相互斗争，我难道不该害你们吗？如今什么都是多说，只要有韩宇在我这里，你们二人就不可能活着出去。”
“韩宇！”棠容喊道，“动手！将他们一起推进寒潭！”
韩宇闻声而动，顾余将傅玉夭护在身后，却见韩宇是朝着萧见祁而去。
韩宇的武器是大内精铁打造的两把弯刀，以他的力道和准度，这一刀下去，萧见祁肯定没命，顾余还没有所动作，就见棠容脸色一变，竟然飞身替萧见祁挡下了那一刀。
没有人料到这种局面，为什么韩宇会冲着萧见祁过去，但是为什么，棠容这个看似根本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会毫不犹豫地替萧见祁挡下这一刀。
萧见祁自己也在疑惑，为什么会是这样？
再回过神来，棠容已经倒在了自己怀里，胸口血淋淋的一片，不管这具身体里装着多么神通广大的灵魂，此刻，这具身体越来越虚弱，根本不足以支撑下去。
这具身体里属于棠容的气息渐渐退散，凌厉的眼神渐渐柔和，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眼内所见的所有红色海棠花，都像被洗去了颜色一般，慢慢地褪去了妖异的红色，变成了血一样的白。
花瓣簌簌落下，刹那间好像满天飞雪一样。
萧见祁醒了过来，眼神里的呆滞消失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抱起怀里李倾雪的躯体，紧紧抱着：“倾雪，你是倾雪对不对？我想起你来了！你是我的倾雪！”
萧见祁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一个劲的道着歉：“对不起，我现在才认出你来。”
李倾雪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抚在萧见祁的脸上，安慰着他：“对不起，殿下，我一直在骗你，我不是什么尚书小姐，我只是你养大的一株小海棠，是你母妃在你生辰送给你的那一株小海棠，你给我取名叫倾雪，你还记得吗？我想陪在你身边，刚刚好就找到了一个叫倾雪的女孩……我是真的想护着你，可是我没有那么长的寿命，我只好求了裁云馆主让我待在你身边，能陪你这些年，我很满足，你不要难过……你不是一直在等我盛开吗？我现在送给你满城海棠盛开，就像你给我的名字一样，你不要难过，好不好？”
“我对不起你，我现在才想起你来……我之前还对你不好……”
“不怪殿下，”李倾雪和萧见祁额头相抵，“殿下是最好的殿下，只是被坏人蒙蔽了……”
话音未落，满城的白海棠盛开到荼蘼，顷刻间如暴雪一般倾下，将整个帝都染成了白色的世界。
萧见祁发现怀里的李倾雪没了反应，心里所有的悲伤化作了仇恨，他将李倾雪好好地放到了地上，然后站起来直面着韩宇，看样子是要让他血债血偿。
“殿下小心！”
寒光闪过，血色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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