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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季云逸一封红笺书信,鸿雁传书至千里之外的洛阳城,只用了寥寥数语,就让伤势还未痊愈的顾云舟趁夜色乘剑跋涉而来。
那封已化成灰烬的书笺上,曾入木三分地写了几个大字:‘宣州封印破,北望楼中失。’
连宣州这被天下人公认的安逸之地,如今也生出了异动。
一种隐隐的不安之感在顾云舟心里升腾。
身侧负长剑,他痴痴地望着向头顶那块镀了金边儿的桃木牌匾。站在楼外,难免有回忆涌上心头,那时,他们才刚下山,而如今,却已走完大半路程了。
‘也不知,无双现在如何了…….’
心想如此,顾云舟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世上之事,有些时候实在是难以两全。为了不伤肖信心魂,也为了让他能尽快到达天山,只能暂且封印住那孩子记忆。
但这就是最好的方法吗?
说实话,顾云舟也不知道。若他所走的每一步都能未卜先知,那这么多年来,就不会留有如此之多的遗憾了。
但愿,在今后的某一日,肖信知道了所有缘由,莫要怨恨他自私薄凉。
*
半盏茶时间过去,北望楼大门终于向门外唯一的客官缓缓敞开了。
还没彻底开合,就从门缝里蹦出一道声音。匆匆忙忙,又好像如释重负:“还好,还好,终于把你盼来了。”
顾云舟都不用猜就知道定是那人。
脸上神色未变,顾决拾级而上,从容地朝站在门后阴影中走去。
如今,他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季云逸既然选择了顾云舟,也就无异于同江湖正派世家做了一个了绝,事发突然,能请来帮忙的就只剩下顾云舟一人了。
更何况,这个忙,顾云舟本来就推托不得。
“书笺上所写的话,为何意?”
“别急。”引顾云舟进楼后,大门缓缓关闭,二人彻底与外界相隔。
“顾决,我觉得此事破有蹊跷,不是只言片语就能说清楚的。”
是时,顾云舟用余光扫了四周,才发觉这个北望楼中,只留下了几个打杂和一些跑堂的伙计。除此之外,宾客全无。
并且那些人,对于顾云舟的到来恍若未闻,都闷头忙着手里的活儿,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像极了一群活死人。
“发生此等大事,北望楼就关停了。禁制被我重新安置后,加强了几个档。现在,这里就是座死城,城中人走不出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两人步履匆匆,脚下踩着的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事情发生几天了?”
走到桌旁,还是那张上次他们二人饮茶的木桌,丝毫未变。顾云舟率先坐下,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季羽,目光凛冽。
男人伸出了三根手指,神色透露出与往日不同的严肃,“整整三日。”
“你说,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宣州城,又在我眼皮底下把北望楼搜刮一通,会是谁?”
顾云舟眯了眯眼,手指轻叩桌面,这个问题,答案已经明晰。当今世上,除了魔教以外,无人能做到如此了无声息。
“并且,折腾一番动作,出城之后又故意把禁制给毁了。”说到这,季羽的话音顿了顿,若有所思,“就像是…故意做给我看的挑衅之态。”
顾云舟抿了一口茶,垂首低声问道:“那楼里的东西……”
“我就担心这个。”
语罢,季云逸倾身落座,单手托着腮,两眼无神地望向窗外沧浪江,“是谁走漏风声,让魔教知道了?”
“不过还好,暗室完好无损,结界也没有被他们毁坏。顾决……”季云逸放下茶杯,双目中隐隐透着怯惧,呼出一口微颤的气息,季云逸缓缓道:“我怀疑,现在的魔教之中有绝世高手。”
“此言何意?”
顾云舟闻言不明所以的望向对面那人。
魔教主力已在十三年前大战时被扫荡干净,留下只是少众残余,功力深厚者并非没有,但是“绝世”二字,谈不上。
“龙泉剑,你可知晓?”
顾云舟眉头微蹙,心里暗道:‘龙泉?前些日肖信无意中好像提到过一次。’
“知道。不是说下落不明,已经失踪很久了吗?”
“没错。十五年前我曾与那把剑交过手,此事……我未同任何一个人说过。顾决,那把剑是个无主之剑。”
闻此,顾云舟呼吸猛地一滞,握着茶杯的手突然攥紧。
无主之剑,凝结天地日月之精华,吸收万物灵气,自由穿梭于世间,只身寻找极火、极寒之地,自行淬炼。
这种剑不需要主人掌控,甚至有意念灵识,遇敌可自行战斗,也能自己封剑入鞘,在某个不知名的山头,沉寂千百年。
此种无主剑,天下仅有不超过三把,如今被季云逸记挂在心上,无非是——“显世”了。
“你,最近几日看到它了?”
被问话人摇了摇头,“没有看到真身,但是真切地察觉到了剑气。”
季云逸目光凿凿,语气也不再掺杂半分玩笑,敛眉浅收目,严肃道:“顾决,我曾差点丧身龙泉刃下,它的剑气,我绝不会认错。”
“并且,我怀疑,那把剑归于人主了。”
顾云舟听完这番话,长呼一口气,单手撑在桌边,两眼微闭,另一手揉着太阳穴。
如今,这事情着实是越发交繁复杂,难辨尾首了。
*
二人会谈到深夜,此间也去北望楼的暗室再次搜查了一番,以两人共同之力加强了暗室的结界封印。
北望楼的东南角,平时清幽素雅,除了季云逸之外几乎无人踏足。可今日,这里确实隐隐透着一股邪魔之气,也发现了能够证明魔教行踪的蛛丝马迹。
但是,即便这样……除此之外,却再没能找寻到他物。任凭二人都要把北望楼翻了个底朝天,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那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们在密谋些什么计划?
对此,顾云舟和季云逸仍未理出头绪。
眼看着天色渐晚,时间不容耽搁,季云逸便吩咐下人给顾云舟准备一些便饭。
由于匆忙,也没什么鲜肥食物,清粥小菜,看着都有些寒碜,与北望楼以往的作风极为不符。
接过递过来的碗筷,顾云舟脸上依旧平淡如水,“多谢了。”
季云逸撑着脑袋,暗暗在桌下抖腿,冲顾云舟微微一笑,“哪里哪里,是我怠慢了贵客。阁主肯来帮我,已经实属难得。”
不是没听出话里藏着的半分暗讽意味,顾云舟并未计较,一口一口地喝着粥,回了季羽的第一句话:
“修道之人,不会有太强烈的饥辘口渴之感,能够饱腹即可。其他的饕餮之餐,无非是贪欲罢了。”
一语毕,二人皆归于静默。
过了一会儿,季云逸忽然端正了身子,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顾决,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
闻此,顾云舟抬眼看向对面那人,汤匙搅动之声停了下来,楼中霎时安静了不少,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瓷碗,道:“你说。”
“你…心中的贪欲为何物?”
堂厅里的风在耳边驻足凝固,像是要偷听一般。
楼里更安静了。
四目相对,顾云舟眼皮颤了颤,偏过头望向远方。过了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无物。”
季云逸轻哼了一声,对这回答满是不屑,“如果真是无物,以你的资质怎会还停留在天境?”
世人皆知,破天境入逍遥境界不仅需要功法练就大成,更需要以身入“无”。即为——看花只是花,看树只是树。
真正做到心外无物才能突破境界。
顾决端起茶盏,呼开热气,“那你说是什么?”
“顾决,你太纠结了,看似决绝实则优柔寡断。要我看倒不如放下一些过往,不然何以得道成仙……”
“季羽,够了!”顾云舟冷眸渗出一束寒光,透露着警告的意味。
季云逸低头瞥了一眼那人握着茶杯的手背上,青筋盘虬,语气却和缓下来,莞尔一笑,幽幽道:“顾云舟,你心乱了。”
登时,楼里的几百盏烛火忽地明灭闪烁了一下。
双方神色莫测,气氛比方才还要严肃几分。
晦明之中,季云逸一句话,如利箭穿靶,正中顾云舟之心,他道:“那个乱你心神的,不是别人,不就是你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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