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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我不知道，但我绝对没有害你，诺查！”马修急得快要哭出来，“否则我怎么会在他砍下你的头的前一刻启动仪式，将你固定为［活祭品］，不会因为失去了头而死去呢？”
“萨满，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拜伦无辜地睁大眼睛，“［只砍掉他的头，灵魂也无法消灭，只有举行某种仪式，才能彻底抹杀诺查这个存在］，你说请我演一场戏，事成之后还会将莉莉的所在告诉我……”
诺查已经无心倾听，被背叛的恐惧袭上心头，他的头颅忽然怨愤难堪，狠狠地咬住马修的脸，并扯下一大块肉。
“哈……哈……”那颗头颅的表情变得快意，然而只持续了片刻，又重新想起被背叛的绝望来。
“我将永远注视着你，马修。”这是诺查的遗言。
得益于仪式的完成，诺查的身体开始腐烂，被看不见的火焰炙烤着。
直到头颅也从马修手中消失，他的眼神都是怨恨和懦弱并存的——他害怕死亡。
渐渐地，他的灵魂在一片黑暗中，看见了一位白衣长牙的巨大幽魂。
“死神……”诺查的灵魂发出颤抖，而那死神笑了笑，便将诺查的灵魂收割了。
他是绝望死去的，灵魂将无法凝聚，死神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就无趣地扔在茫茫的黑暗中，不愿带他走向轮回。
诺查的灵魂有时是气体，有时是液体，偶尔是固体但却是碎片，在黑暗中永远无法找到出口。
萨满马修隐隐有所感应，他知道，［诺查］这个存在将永远消失，玩弄了灵魂数百年的他，死后竟然连灵魂都不存在于任何一个世界。
“你……你竟然……”马修咬紧了牙，“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句话，就证明了马修与拜伦自始自终都没有勾结。
拜伦笑了笑，下巴微扬，朝着仪式的中心。
马修看到，原本燃烧着火焰的不死鸟，此刻已经全部熄灭。
没有了火焰包裹的它，只是一只其貌不扬的灰色羽毛的鸟。
它在仪式中缩起脖子，双翼渐渐合拢，将身体变为球形。
然后，它死去了，变成了一颗蛋。
“你……不死鸟代替了你，成为天秤中另一端的生命，完成了仪式。”马修惊异不已。
“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稀奇，”拜伦望着不死鸟的蛋，“在仪式完成的一瞬间，你终究还是松懈了。你没有立刻发动仪式的结果，而是率先筑起了墙壁。”
“你真的被施老翁吓到了。而我等待的就是那个瞬间。”
马修沉默了，他知道自己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抖动，尽管诺查一直呼喝着，要他完成仪式。
“我以灵魂契约将不死鸟召唤在此处，代替我站上了仪式的中心。”
“你的朋友会死去，而不死鸟将会重生。”
“不仅如此，”马修闷闷地说，“你看出我们的同盟关系并不牢靠，三言两语加上匪夷所思的事实，就诛杀了诺查的灵魂。”
“是的。”拜伦笑起来，英姿勃发：“我就是个卑鄙的混蛋巫师，欺骗了你将死的朋友，将你钉在耻辱的十字架上。”
“那些都无所谓。”马修的脸扭曲起来，“我没想到，他真的因为你的诬陷而丧失了灵魂，成为怨念的集合体。这个蠢货！”
马修踩踏着诺查腐烂的尸体，和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相反，他对着一具尸体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气。
“你……该不会……”拜伦奇异地观察着马修的变化，忽然感到荒谬：“他妈的！”
“没错。”马修吐出一口唾沫，他的脸因为缺失了一块肉，仍然滴着鲜血，还能隐约看到森森白骨。
“我想要他的灵魂。”萨满恶狠狠地说，“我反复强调会给他准备新的容器，就是为了在驯服他的灵魂时变得简单点儿，而你毁了这一切。”
“生活永远比剧本来得精彩。”拜伦叹了口气，“你们不是还有一位死灵术士的同伴吗？你吞噬巫医的灵魂，如何向他交待？”
“他？等我拥有了诺查的灵魂，我将凌驾于罗斯玛之上，成为暗月城的王！”马修涂在脸上的鲜血像是在沸腾。
“原来诺查的灵魂如此强大。”拜伦笑着说，“我暴殄天物了。”
马修却没有再次接茬。
他狐疑地注视着拜伦，“从刚才我就在奇怪，你为什么既不动手杀我，也没有将不死鸟复活？”
拜伦微笑着，汗水却从背脊滑落。
“你现在，是陷入［魔法麻痹］了吧？”马修猛然逼视着拜伦。
魔法麻痹，是所有巫师的噩梦。
就像蹲了很久以后，腿部麻痹使人站不起来，魔法麻痹则是维持某种魔法运转的方式太久，导致想要使用新的巫术时会力不从心。
而拜伦在仪式中待了太久，他已经习惯体内的魔法静止和干涸的状态，从脱离仪式的那一刹那开始，拜伦就致力于提取魔法并击败敌人，体内却始终空荡。
望着剑拔弩张的马修，拜伦忽然伸手从怀中拿出巨魔肉干，张开了牙齿！
他不知道巨魔肉干能不能解决魔法麻痹，但事已至此唯有孤注一掷。
但他其实连孤注一掷的权利都没有。
马修扼住了拜伦的咽喉，他的手臂上涌出新的异世界的物质，打翻了拜伦手中的巨魔肉干。
不同于施老翁，拜伦清晰地看到那些异世界的物质，它们并不规则，不断变化着形状，色彩鲜艳于黯淡共存，简直像拥有自己的性格和意识。
那些物质在打翻巨魔肉干后，甚至还拾起来嗅了嗅。
“真幸运……”马修的眼睛又明亮起来，“近距离的接触令我发现，你的灵魂比诺查更强。”
那些物质在马修的授意下，开始攀爬拜伦的身体，并从口中进入。
它们堵塞了拜伦所有魔法能量的通道，即使魔法麻痹失效后，拜伦依然等同于寻常人。
“不要妄想爆发魔法能量，冲破我的异世界物质噢。”马修提出了他的建议，“成功率并不高，你自己也会灰飞烟灭的。”
“咳咳咳……”拜伦的全身都堵得难过，他调动不出一丝的魔法能量，甚至都无法自察，魔法麻痹的症状是否已然消失。
“好了，”马修加大了手臂的力度。“是时候向死神发出请求了。”
马修随意地将拜伦投掷到一旁，异世界的物质像摇篮一样接住了拜伦，使他的身体悬浮在半空。
黑暗的仪式再次开启，萨满咬破手指，将新的鲜血涂抹在脸上。
拜伦看见，萨满脚下的土地忽然变得虚无，而在那漆黑一片中，有一双眼睛在冷静地窥视。
白衣长牙的死神答应了萨满的请求，他拖着镰刀，从黑暗中跳出，来到拜伦身边。
与死神对视将是拜伦一生中最凶险的记忆。
莫斯比的灵魂茫然无助，他望着僵持的拜伦和马修，却看不到死神的模样。
他只知道，拜伦快要死了。
施老翁仍昏迷不醒，泰坦拳套从他的手中自动脱落了。
莫斯比想起自己的狮鹫，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见到它。
忽然，他的目光聚焦在一个角落里。
“也许，我们不会再见了。”
马修兴奋地搓着双手，目睹死神一步一步地接近拜伦。
他仍然担心拜伦留有底牌，这位狡猾的巫师令马修颇为忌惮。
把收割灵魂的任务交给死神，他就放心多了。
即使死神会以拜伦灵魂的三分之一作为报酬，马修的收获仍是超出预期的。
而就在他的心反复横跳在惋惜和庆幸时，他忽然感到一种灼热。
他向热源望去，惊异地看到，不死鸟的蛋露出了裂缝。
“不可能……”他猛然望向被自己控制的拜伦，不敢相信是他重新供给了不死鸟魔法能量。
咔。
裂缝蔓延了不死鸟的蛋全身，在那狭长的一道缝隙中，露出了不死鸟炽热的目光。
它用鸟喙拨开了蛋，走了出来，却令马修惊愕，然后狂笑。
走出来的不死鸟只有麻雀一样大，没有火焰，呆滞的眼神令马修认为刚刚看到的炽热目光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是谁？是谁供给了它能量？”马修笑得流出了眼泪。
“是我。”
莫斯比的灵魂缓缓地向前漂浮。
马修释然了，“怪不得，你根本不懂魔法，且从来没有和这样高贵的生物签订契约，不死鸟能因你复活，这简直是奇迹。”
不死鸟用脚蹬了蹬脸，似乎是没有听懂马修的话。
而莫斯比则没有感情地说：“我知道，但旁观你们的战斗，令我明白，灵魂是很有用的。”
莫斯比灵魂的光团，也慢慢黯淡下去。“我向不死鸟祈祷，即使没有契约，它也回应了我。”
“这是我最后的宝物了。收下吧，不死鸟！”
“莫斯比……住手！”拜伦挣扎着说，“将灵魂献祭给不死鸟，你自己也会……你的狮鹫还在等你……”
莫斯比淡淡笑了，“我早就是一个不称职的主人了。这里的事情了结后，我希望你可以去救它。”
随着莫斯比的黯淡，那只雏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了身体，张开双翼。
它的羽毛是金黄色的，眼神比拜伦召唤出来时更加锐利。
火焰像飓风一样席卷了每一寸土地，不死鸟重新包裹着火焰，它站在半空中，望着白衣长发的死神，露出了属于神鸟的威严。
拜伦似乎看见，暗月城的太阳正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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