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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新满月之后,赵澜将其封为太子,并正式昭告天下,册封云梦为皇后,与其奔赴皇陵,拜见赵氏先祖,将云梦之名写入族谱。
一晃四个月过去,云梦与赵澜相识的故事以各个版本在炎国的说书人们口中传唱。每种版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云梦与赵澜这对神仙眷侣是如何恩爱。
凤仪宫内,云梦再次会见魏靖。
“呵,倒是难为他们了,竟这般会编排,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倘若我不是当事人,怕还真要信了呢。”云梦嘲讽了两声,才看向难得一脸严肃的魏靖,“魏靖,你今日冒险进宫,可是教中出了什么变故?”
“教主……我……申请退出诛天神教……”低着头,魏靖如是说。
“理由?”云梦手一顿,问道。
“我有了自己想要一心守护的人。所以,我不想再四处奔波了。”魏靖右手成拳,放在心口处,最后行了次礼,“还望教主批准。”
云梦敲了敲桌子,思量许久,之后才道:“决定了?”
“决定了,不后悔。”
“罢了,你走吧。反正神教的行动已进入尾声,可以收网了。”云梦轻笑一声,喃喃道,“我可真羡慕你呢,能有人相伴。”
“多谢教主!”
魏靖没有多说,直接离开了。
看着魏靖明显轻快许多的背影,云梦不由怅然一叹:“这下,我可真是孤身一人了。”
她是真的羡慕魏靖,或许有人会觉得她本可以放下诛天神教与赵澜好好过活,可她做不到。她和赵氏的恩怨太深,早已无法脱身,哪有什么儿女情长。
云梦本以为放魏靖离开诛天神教去追寻自己的人生是再幸福不过的。
谁料没过多久,她便再度听闻了魏靖的消息。
“陛下近日愁眉不展,是在为何事忧心?”云梦为赵澜捏着肩,余光扫着案桌上的奏章。
“户州与黎州交界一带,出现了一名疯子,见人就杀……如今死在他手下的无辜百姓……不知凡几……”赵澜揉了揉眉心,有些苦恼,“那人是诛天神教的大护.法魏靖……不知是不是诛天神教又有什么新花招……”
“魏靖……”云梦的动作突兀一顿,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你曾经也是诛天神教中人,可有什么想法?”赵澜问道。
“……他不是莽撞之人,这般大肆屠杀平民百姓必有缘由……”云梦笑了笑,道,“陛下既然说他疯了,何必在意是不是诛天神教在背后?”
赵澜叹了叹,自嘲一笑:“也是,诛天神教早就名存实亡,朕还在担心什么呢?”
等到赵澜处理完政务离开,云梦才敢露出些许悲伤。
两个月前魏靖还来找她要退出神教,说是找到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愿与其退隐江湖,谁想转眼就疯了,成为杀人狂魔……
“可真是……世事无常啊……”云梦攥着拳,吐出一口浊气。
赵新已有半岁多了,性子却是安静得很,平日里不哭不闹,深得赵澜喜欢。
赵新是炎国太子,也是炎国将来唯一的继承人,这是板上钉钉的。
所以,赵新周岁之后,云梦下手了。
这是她当初进宫时就拟定的计划。
“云梦,朕许久没看见你穿这身了。”
今日的云梦褪了华贵繁琐的凤装,穿着的正是他二人雍州初见时的那袭粉色长裙。
赵澜跪坐在地,手捂着胸口,完全不顾要溢出胸腔的剧痛,努力扯出一个笑来。
只是他看的那个人对他只有高高在上的怜悯。
赵澜不由苦涩一笑,道:“你还是忘不了诛天神教吗?因为朕毁了诛天神教?”
”赵澜,你当真以为我与你,只是诛天神教与赵氏皇家的恩怨吗?”云梦冷笑一声,嗤道,“如果我只是诛天神教的一个普通教众,或许真要被你捂热了去。”
云梦蹲下.身子,轻轻摸着赵澜的面庞。
温柔,又无情。
“陛下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登上皇位的么?当时朝中支持赵乾的朝臣还有不少,都是我们替你一一除去。可最后教主暴毙,敢说不是你过河拆桥?”
赵澜没有反驳,罗刹暴毙一事,确实是他与国师所为。
“陛下或许不知道——啊,普天之下也没人知道——教主是我的母亲。而你,是我的杀母仇人。”云梦歪了歪头,语气平静地吐出诛心之语。
闻言,赵澜面色一变。
怪不得云梦会这般恨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哦,对了,陛下只知道我叫云梦,却不知道我姓什么吧?我只告诉陛下一个人哦~”云梦凑到赵澜右耳处,轻轻说道,“我姓杜,我的父亲叫杜生。”
见赵澜面露疑惑,云梦一边温柔地为赵澜整理仪容,一边说道,“陛下肯定不知道是谁对吧?那陛下知道赵乾在位时,那个闹得轰轰烈烈的、在登闻台敲响登闻鼓成功面见赵乾,却赵乾下令活活打死,最后挂城墙上无人敢为其收尸的书生吗?”
“你是那个书生的女儿!怪不得罗刹一心想要除掉父皇……”赵澜瞬间明白过来,为何罗刹会创立诛天神教,为何诛天神教屡次针对皇室……
“呀呀呀,我们之间的恩怨,从二十五年前起,就没得谈了。你们姓赵的,怎么老和我们一家过不去呢?”云梦按住挣扎着想要起身的赵澜,笑道,“哎~莫动。你再挣扎只会死得更快而已。”
“朕不是要喊人,帮朕拿一下纸笔吧。”赵澜摇了摇头,解释道,“朕平白驾崩,你如何与百官交代?还是待朕写下传位诏书,为你与新儿铺好往后的路吧。”
闻言,云梦熟练地找出一份空白圣旨与玉玺,而后走向案桌。
平日赵澜处理政事都没瞒着她,倒方便了她此刻行事。
“新儿尚不知事,难堪大任,你又是女儿家,纵使涉政百官也不会服你。”赵澜咳了两声,随手拭去嘴角的鲜血,继续道,“新儿是赵氏唯一的血脉,所以不必担心他继位的问题。若有不懂的,尽可以去问桃锋桃尚书。”
“你不怨我?还是认命了?”云梦慢条斯理地选出一块墨块,问道。
“朝臣可信的,还有吏部尚书、武大将军……可用不可信的,有工部尚书……不可信的有……”
赵澜没有回答,只是像交代后事一般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名字。
于是就这样,云梦一边研墨,一边听着赵澜絮絮叨叨。
“云梦,你爱过朕吗?哪怕只有一点点。”待得讲完了,赵澜忽然问道。
“听说赵乾从未在莹妃面前自称朕,这一点你也不如他。”云梦并未回答,只道,“诛天神教诞生的初衷,就是除去一切不公——包括皇权。等你驾崩后新儿成长起来,炎国将不会再有尊卑等级,不会再有男女之别。在新儿创立的全新盛世里,人人幸福喜乐,不再受官兵欺压;男人能做的,女人亦能;没有谁是谁的奴才;邪恶必将受到惩戒,善良必将得到伸张……”
“所有人都说朕不如父皇。你是,先生也是。父皇那样的人物,先生说是千年来唯一能与武帝并肩的,朕怎么可能赶得上,早该有自知之明的。”赵澜笑了两下,声声怅然,又攥了拳,说道,“可朕还是不甘心啊,拼命地学习父皇当年所为,效仿着父皇颁布各种法令……”
越来越痛了……
赵澜捂着心口的手指已经开始泛白,可他还是坚持说了下去。
“千年来不及武帝与父皇的比比皆是,朕又何必执着于追逐父皇的脚步?”赵澜叹了叹,看向不为所动的云梦,“朕是不如父皇,可是天下依旧被朕治理得井井有条不是吗?”
“凭心而论,陛下确实做得不错,虽不及赵乾年轻时,也是炎国史上难得的明君。”云梦并未否认赵澜如今的功绩,直言道,“甚至连现在的诛天神教都找不到你的错处,成了魔教。”
墨已研好,云梦将圣旨与笔墨都拿到赵澜面前,继续说道:“只是公论完了,私还没有了结呢。”
“云梦,你爱过朕吗?”
写完圣旨,赵澜再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陛下,云梦不是话本子的千金小姐,可以为了情情爱爱抛弃一切。”云梦站起身,直接离开,“陛下的厚爱,云梦是担不起了。”
“朕知道你还是这个答案,可是没关系,朕爱你,就足够了。”赵澜笑了笑,在意识溃散之际,积累了二十余年的压力瞬间消散,终得解脱,“朕期待着你口中的大同盛世。”
景元8年11月,天子赵澜驾崩,传位幼主赵新。
因幼主年幼,特命太后云梦垂帘听政,又封兵部尚书桃锋为摄政王,辅佐幼主。
于是,刚刚一岁的幼主赵新成为炎国的新一任天子,太后与摄政王把持炎国朝政,二人协同百官,竟也撑了下来。
这一年,年号开元,意为继往开来。
(未完待续……)
【作者题外话】:诛天神教虽然因为罗刹和云梦的仇恨情绪走岔了路,但总的来说思想相当超前,挺理想主义的,但在那个时代,必然被视作异端。之前妖妃篇赵乾看见的天机里有一句开元2年炎国动荡,说的就是因为赵澜死后云梦妄图从上到下彻底更改制度结果造成了很严重混乱……一蹴而就行不通的。
云梦到底喜不喜欢赵澜,就留给大家自己去猜了。
下一个单元是罗刹和杜生的故事。罗刹原名罗姹,之前听云轩的秦岚喊过,不是错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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