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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的夏日终于过去，院内的树叶变得金黄，瑟瑟秋风拂过，将落叶掀起了层层波澜。
和煦的阳光从窗外洒近内殿，苏瑶睁眼的时候已经快到正午。
她这些时日都睡得无比踏实，不用每日请安，东厂近日事务繁重。
苏瑶刚开始时，也会去东厂，给他带上一些点心，监督他把药涂了，但看着顾南朝一边和自己说着话，一边忙着手上的事务，苏瑶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本来他已经够忙了还要抽时间来应付自己，便也不再过去东厂了。
后来她便每日和淑妃一起，聊聊天，赏赏花。
但顾南朝只要空下来便会到芳仪阁。
只不过每次都是夜里才会闲下来，苏瑶一般都已经香香甜甜地睡着了。
顾南朝便会在苏瑶的床榻边静静地坐上一个时辰，静静地看着她。
大约是苏瑶睡眠较浅的原因，顾南朝来的时候，她几乎都知道，但实在是睡意朦胧，睁不开眼，第二天醒来时，床边已经没有人了。
苏瑶照常想要去翠玉殿，但还未来得及踏出院门，却迎来了皇后娘娘。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苏瑶屈膝向她行了一礼。
皇后笑着拂过她的双手：“本宫今日不请自来，没有扰了宁妃妹妹的清净吧？”
“娘娘哪里的话？”苏瑶虽和皇后不相熟，但也至少没有任何仇怨：“娘娘能屈尊前来，倒是让嫔妾这芳仪宫更加蓬荜生辉。”
“本宫今日前来，是因为明日的秀女选取之事。”皇后说道：“本宫作为一宫之主，与皇上一同参与这次选秀，可本宫害怕自己挑选出来的秀女不够优秀，便想请妹妹帮忙掌掌眼。”
苏瑶客气地笑了笑：“娘娘说笑了，嫔妾哪里有什么眼光啊，娘娘为何不找别宫嫔妃偏偏想起了嫔妾呢？”
皇后听出了苏瑶的拒绝之意，但也不恼：“正是因为妹妹久居深宫，不像别的妃子那样争强好胜，本宫认为，妹妹才是最佳人选。”
苏瑶听着没法拒绝，只好说：“那嫔妾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到了夜里，顾南朝照常来到了芳仪宫，不过让他惊讶的是，苏瑶并未如同往日一般入睡。
“这么晚了，娘娘为何还未睡？”顾南朝走到了一身寝衣正坐在床上的苏瑶身边。
苏瑶便将皇后今日来找她的事情告诉给了顾南朝。
“我觉得这事儿挺奇怪的，为何皇后会找到我？”苏瑶不解地说。
顾南朝也觉得此事蹊跷，他近日忙于处理朝纲之事，对于秀女选取一事倒是没怎么上过心，毕竟这皇上已是昏庸无度，选取的妃子自然是貌美便可。
“顾南朝。”苏瑶叫他：“这几月我不曾去过东厂和静心湖，柳如夏有没有找过你？”
“没有。”顾南朝说：“她不是本国人，早已回到自己的国家去了。”
苏瑶在脑袋里回忆着柳如夏的相貌，听顾南朝这样一说，她便也觉得柳如夏的眉眼深邃无比，略带着点异域风情了。
“她为何可以自由进出东厂呢？”苏瑶不解：“东厂不是皇宫内最隐秘的地方吗？况且还不是本国人，你不怕她盗取本国重要机密吗？”
“我倒巴不得她会这样做。”顾南朝冷笑一声：“我对着里，没有丝毫感情。”
苏瑶看着他：“那我呢？你对我也没有丝毫感情吗？”
顾南朝回望她：“当然，娘娘除外。”
“顾南朝。”苏瑶拉过他的手：“反正我也睡不着，你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顾南朝也反手附上了她的手背：“我的故事没什么好听的。”
看出顾南朝不愿说，苏瑶也不再继续问：“那你给我讲讲这皇上是如何变得如此酒池肉林沉湎淫逸的吧？”
“也是因为我。”顾南朝思索了片刻：“大约在四年前，我坐上了领侍之位，侍奉于皇上身边，那时的朝廷还没有东厂，我便日日在他的饭菜里下了软骨药。”
“那药不致命，但长期服用会使人成为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顾南朝继续说：“我原本就是想让他无念无想，听命与我，但后来他跪下求我讨要解药的时候，我的想法变了。”
苏瑶问道：“因为你觉得让堂堂天子对你俯首称臣的滋味很好吗？”
顾南朝点了点头。
苏瑶本就知道顾南朝和皇上有着什么仇恨，但没人知道，她也不会主动去问，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小秘密吧，就像她和淑妃。
“我便每月给他解药，如若一月未服，便会皮肤溃烂而死。”顾南朝阴沉地笑道：“久而久之，他便无心处理政务，迷上了各种美人。”
苏瑶点了点头：“怪不得啊，他好像什么都会对你言听计从。”
“娘娘可觉得我可恨？”顾南朝转头看向苏瑶。
“不会。”苏瑶靠向他的肩膀：“那你为何不直接杀了他，自己来当皇上呢？这样不是更好？”
顾南朝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我不屑于当这个皇上，而且谁来当，都对我没有什么影响。”
“娘娘认为，下一任皇上会是谁呢？”
苏瑶也不明白为何顾南朝会这样问，但也还是仔细思考了片刻：“应该是太子殿下吧？”
说着她又摇了摇头：“可是太子殿下如今年级太小，刚满六岁，如果皇上在他成年前便驾鹤西去，他应该斗不过他的那些哥哥吧？你呢？你认为会是谁？”
“谁都有可能，但最不可能的便是太子了。”顾南朝“啧啧”两声：“太子殿下，活不过十岁的。”
苏瑶见过太子，是皇后娘娘的独子，从出生便备受宠爱，看上去很活泼，也十分健康，不像是短命之人。
“娘娘觉得，让砾王来做下一任皇帝如何？”顾南朝问。
砾王？苏瑶对这人稍微有一些印象。
砾王是一名武将，和沈逸分别执掌两队军营，二人关系极好，但看上去就像一名武夫，没什么头脑，而且常年出征在外，苏瑶的大哥苏秦便是他军队副将，这位应该是最没可能当上皇帝的人吧？
“为何？”
顾南朝也不答，便给了苏瑶一个“拭目以待”的眼神。
天色当晚。
苏瑶已睡去，均匀地呼吸着，顾南朝轻柔地拂去她额前的碎发。
他缓缓起身欲走，却被苏瑶抱住了腰。
“要不别走了？我这床够大，能睡得下。”苏瑶悄声说。
她和顾南朝的对食关系已有好几个月了，这几个月间，顾南朝并未对她有过任何越距之举。
她不愿就这样和顾南朝相处，虽然也不会有任何芥蒂，可能是占有欲作祟吧？她想让由始至终，从里到外，都只属于她一个人。
“娘娘？”顾南朝也没有料到苏瑶会这么说，他本想和她就这样一直下去，直到苏瑶厌弃。
苏瑶不说话，起身将他高高束起的发冠取下，乌黑的头发顺势批下，让顾南朝原本凌厉的五官显得柔和许多。
见顾南朝并未反抗，她便缓缓地把他外袍脱了下来，勾住他的脖子，双双倒进了床里。
果然如苏瑶所说，她的床睡下两人也绰绰有余。
他想了起来，苏瑶曾有一日抱怨过她的床又小又硬，他便出宫时亲自为她买来了这张床。
原来是他自己选的？怪不得，比自己的床还要好睡。
“娘娘当真想好了？”顾南朝问。
苏瑶点头道：“早就想好了，奈何提督大人公务繁忙，每晚都等人家睡下才来。”
原来，她都知道啊？
顾南朝撑起身子，压到苏瑶身上，冰冷的唇覆了上去。
苏瑶被凉得打了一个冷颤，她第一次碰到顾南朝的唇，没有想到他的唇竟然如此冰凉。
他重重地吻着苏瑶，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她胸前的柔软。
意乱情迷之时，苏瑶想伸手去摸顾南朝的下身，顾南朝便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娘娘想干嘛？”顾南朝脸上阴云密布。
“我……”其实苏瑶自己也不知道刚刚她为什么会下意识地那样做：“对不起……我无心的……”
顾南朝拿起她的手轻吻了一下，便转身平躺了下来：“天色不早了，睡吧，娘娘。”
苏瑶心中暗暗庆幸顾南朝并没有过多的为难自己，她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做法不对，毕竟这也许是他一辈子的痛。
不一会儿，顾南朝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睡着了？也难怪，这段时间这样忙，还每夜都来芳仪阁找她。
苏瑶枕着顾南朝结实的手臂。
她没有睡枕头的习惯，所以床上并没有放枕头。
她本以为顾南朝会不习惯，想让思思拿一个枕头进来，可她没有想到，顾南朝竟会睡得如此沉。
她睡不着，任凭她怎样在顾南朝的手臂上翻来覆去，也并没有将他吵醒。
直到寅时，她才浅浅地睡去。
当被思思叫醒时，顾南朝早已不在了。
她伸手抚摸着顾南朝那侧皱皱的床单，早已变得冰凉，没有了顾南朝的温度。
但她还是感受了良久，就好像感受他一样感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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