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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秒后,对面的门在崇原刚准备张开嘴打招呼却又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纠结神情中怦然关上,崇原刚张开的嘴巴也只好尴尬地闭上。
“好吧……”崇原自言自语,出门后转身锁好房门。
但当他再一转身的时候,对面的房门已经再次打开,此时的夏树已经一改上一分钟蓬头垢面,如果崇原再仔细观察一下的话,还能发现她嘴巴上还轻轻地涂了一层唇彩,虽然这对她来说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这点心理安慰已经足以让夏树抬头挺胸自信十足。
“嗨,好久不见。”还没等崇原开口,夏树就已经在他之前开口打招呼。
“好……好久不见,额……你这是要上哪儿去?”相比崇原的轻微无措,夏树则装得更加落落大方,但要明确,她是装的。
不知道是什么强烈的好胜心让夏树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决定要“输人不输阵”,即使涂个唇膏也要趾高气昂地走出门,落落大方地同对面的人打招呼,然后一定要很自信地、毫不在乎地走掉,绝对不能表现出自己很在乎的样子,尤其是要表现出“我压根不觉得我们在冷战,我并不是很care,care的只是你一个人而已”的那种特殊意味。
“啊,是啊,我要去买个菜来着,今天晚上有个朋友要来,所以需要去菜市场买点菜,准备给朋友做顿大餐来着,好巧啊,你也要出门啊?”夏树的语气太过平常,就像普通邻居见面打招呼一样。
“啊,是啊,我也要出去,窦章邀我一起去他家过年来着,你……今年过年在哪儿过?”崇原其实很想问出口的是夏树是不是一个人过年,难道夏树的妈妈没有带着夏树一起过年吗?
“啊……是啊,嗯……对,我就在这儿过年啊,因为假期没有几天,所以也懒得麻烦跑来跑去了,不过,有个朋友会过来陪我,所以今年过年我应该也不会很孤单吧,哈哈哈……”夏树最后通过干笑两声,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噢,朋友……你的这个朋友或许……我认识吗?”崇原可记得夏树的社交网络极其简单,玩得特别好的女性朋友,没有,特别好的男性朋友,除了崇原自己还有别人吗?这突然从哪儿冒出来的朋友?难道是网友?根据互联网调查显示,见网友的危险性还挺大的,有存在骗财骗色甚至生命危险的可能,夏树的这个朋友该不会真的是网友吧?
“额呵呵……你当然不认识啊,我的很多朋友你都不认识好吗?毕竟我们俩的关系交错网重叠的比较多的部分也就是在学校那一块而已,所以你当然不认识我的这位朋友啦,好啦不跟你说了,我朋友待会儿就要到了,我还得去火车站接人呢,先不跟你说了,有时间再聊,拜拜,我走了!”夏树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便匆匆忙忙地结束了这个话题,然后背着袋子下了楼直奔菜市场,只留下崇原在身后欲言又止再呼又得不到回应的身影。
其实……哪有什么要来看夏树的朋友啊?!一切都不过是夏树用来佯装强大的借口罢了,不知道屏幕前的你有过这种经历没有,当和冷战了很久的朋友再见面时,总要显得自己满不在乎、精神奕奕且生活积极又充实上进,才能更胜一筹,否则,便会觉得是自己输了,自己怎么能在这个许久未打交道的朋友面前认输呢?应该要过得很好才对,夏树在集市中央生意最好的小面摊吸溜面条的时候心里这么想着。
“哇,今天的西红柿鸡蛋面真是好吃啊……”夏树喝了一口汤,对着空气感叹道,空气中还有面汤的热气在慢慢消散。
说完后她又觉得这句话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说过,噢,对了,原来是在曾经吃完崇原做的面条的时候说过,夏树后知后觉地伤感起来,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但这可怜似乎又不是那么值得同情,唉,都是自作自受啊,要么就足够冷血狠心,要么便不要过度清高,如果做不到,就不应该在一开始那么强硬地开始冷暴力。
“唉……”一个人吃面条的感觉还是有些孤单的,新年的年味越来越浓,热闹衬托出来的孤单让夏树鼻子一酸,一滴眼泪就啪嗒地掉落在了面里,但夏树向来很倔强,这样的脆弱是不想轻易示人的,当然,也有一层因素是她觉得在人来人往的集市里面哭会引来大家异样的眼光,她可不想成为这个集市上今天的特大新闻,也不想让集市上的人们对她各种揣测,以致于最后流传出许多乱七八糟的八卦事件。
但夏树的头低得越低,眼泪便也落得越快,滚烫的泪珠就像刹不住车一样一滴又一滴地滴落在面汤里,她甚至都不敢抬起头来,更不敢张口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她知道,如果撞见别人同情的目光,她的眼泪必定会更加不好意思地低落下来,而如果一张嘴,她又怕自己嘴巴里立刻溢出的是啜泣,情绪这东西,有时候,还真不是自己想刹住车就能刹住车的。
就在夏树低着头伸出左手向旁边摸索纸巾的时候,一只修长、好看的手突然伸了出来,在了她的面前,给她递了好几张纸巾,“喏,擦擦吧,鼻涕都快掉到面里了。”
这漫不经心的声音是……竟然是崇原!于是又气又委屈的两股矛盾情绪在夏树的心中升腾,这货竟然……竟然还在这里取笑她?!
夏树恶狠狠地接过纸巾,快速地擦掉了眼泪和鼻涕,然而,在抬起头的那一刹那,鼻子又是一酸,委屈的情绪又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于是,便不管不顾地,“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崇原也不是第一次见夏树哭了,他也不再像第一次见夏树哭时的那样惊慌,而是熟练地把哇哇大哭的夏树捂在自己胸前,然后在路人奇怪而又差异的眼光中,一边摩挲着夏树的后脑勺一边信口胡诌地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哥哥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是哥哥不好,行不行?别哭了,回去的时候我给你买糖吃,别哭了啊……”
于是路人便知情一笑,知道这是兄妹之间闹了别扭,妹妹在跟哥哥撒娇,路人只会羡慕这女孩这么大了还能跟哥哥撒娇,也羡慕这哥哥知情知理懂事,因为有人安慰,这放肆宣泄的情绪有人承接,于是这小小少女的嚎啕大哭在这个热闹的集市上便也显得那么寻常了,自然也不会有人乱猜乱想,甚至乱施以同情了。
但夏树仍然觉得丢脸,她怎么可以一来就搁崇原胸前嚎啕大哭呢,这也太丢人了吧,但是这情绪真的是说来就来啊,她一点儿都控制不住啊。夏树的情绪宣泄完,她才后知后觉地觉得丢脸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她现在只能考虑该怎么收这个场了,埋在崇原胸前的夏树仍然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的头埋着,不知道抬起头来该说什么。
“哭完了?”夏树感受到来自崇原胸腔的震动,“哭完了就抬起头来把脸擦擦,老板,给我也来一碗西红柿鸡蛋面!饿死我了,这几天都没吃到一顿好的……”
崇原小声地嘀咕着,夏树也不再好意思再继续装鸵鸟下去,于是便准备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问崇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她没想到,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当她离开崇原的胸前的时候,应该是她的鼻涕和眼泪泡和在一起的不明液体在她的鼻子下端与崇原衣服的印花之间拉出了一根长丝,然后她又眼睁睁地看着这根长丝……断掉,继续扒在崇原胸前的衣服上。
……
崇原和夏树相对无言,相顾也无语……
然后又在此时,老板正好端着崇原要的西红柿鸡蛋面走过来……
崇原看了看胸前的拉丝,又看了看老板手里的西红柿鸡蛋面,瞬间有点胃口全无的感觉,他对着老板挥了挥手,表情十分为难:“老板,你先别过来!先端走,先端走……”
夏树还处于尴尬的石化中,天呐!这种社会性死亡的时刻,为什么还要让她亲眼经历亲身体会?!她现在要怎么样才能缓解这种尴尬的境地?!
尴尬了很久的夏树终于决定硬着头皮拿起纸巾去擦掉崇原胸前衣服上的拉丝,但她一边擦也一边觉得恶心,我去,这拉丝越擦越黏啊!!!多搞点纸擦,我就不信擦不掉!
终于,在夏树的努力下,崇原胸前衣服上的拉丝被擦掉了,只是……这些混合液的接触面积又变得更广了而已……
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崇原稳定了一下情绪,最后还是召来了老板的那碗西红柿鸡蛋面,然后哧溜哧溜地吃了个干净,真不愧是“吃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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