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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兼首辅的太傅沈宛白正要叩阁求见,便听得殿内传来熟悉的声响,同时伴随的,还有某些不太文雅的词汇。
这动静一听就是,小皇帝又闹脾气了。
“前年还一个月来一道折子,转到今年一藏就藏三个月,合着定州河口决堤了只要死的人不多,这事儿就一直瞒下去了是吗!”
我在含凉殿大发雷霆,‘啪’地就把折子摔到地上,犹自不满:“一个个治水都治出本事了是不是,钱钱钱,就想着来坑朕的钱!”
妈的,没钱!
扔光手边的折子还不解气,我又把目光放到身后架子上的白玉瓶子上,思考了三秒到底是砸还是不砸,三天两头含凉殿砸东西闹动静,说起来名声是差了点,不过捎带着朝臣们对皇帝的戒备也会小点儿;可要说不砸吧,又委实咽不下这口气,少年登基备受掣肘,当中的苦闷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说的完的。
这么一想,还是砸吧,真真是气死我了!
皇帝怒了,爱丢东西,底下人只能认栽,当值的梁多鱼赶忙猫腰去捡,捡完一本又来一本,捡完一本又来一本,圣上跟前的花瓶也是,来一只少一只,来一对少一双,掀桌扔折子都已经成了常态,差不多一年得来个十七八回,他在御前伺候了两年还不习惯,觉得自己好歹是?裙?芄艽筇?啵?峁?局肮ぷ骶褪窃诩衿评?....真尼玛淦!
我手刚够着瓶子,外头太傅就走了进来,从着规矩,堪堪停在案前十步,一看我就是为了赈灾一事生气,温言劝诫:“圣上何必要为此等小人动气,水患溃败至今并非一朝一夕,先帝在时连续调任十数总兵前去查探,贪污之事却依然没有断绝,可见堵不如疏,这一宗生财的路断了,他们也总能想到别的法子。”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就是让人来气。我一口气泄了出来,少弄碎一个花瓶是好事,可心里依然不称意:“他们都拿朕当小孩吧,出了事一是藏二是瞒,再不济就推人出来顶锅,打量着朕眼瞎了是不是。”
说是皇帝,皇帝也是人,人哪有三头六臂,就两只胳膊两条腿,可外头的朝臣加起来简直顶的上千手观音,东捉一把西漏一地,皇帝年纪还小,聪明的人就是忌讳太聪明,样样急于求成,结果事情稍多两件就分不出心神。
沈太傅好脾气,承认我小小年纪能有这颗心是好的,只叹登基仓促,尚且不够分量,还有脾气也是,管都管不住,说不了几句就要急眼,那架势看着就差跟大臣玩命了。
他笑着看我一眼,那眼睛里刻着话,分明就是在说“圣上怎么越活越回去了,总是这么孩子气”。
太傅从从容容,哄皇帝跟哄孩子没什么两样:“口惠而实不至,最后祸及的就只有百姓,圣上若真是忧心,不如指派魏都监前去拿人,料想那定州刺史于当地再是一手遮天,也不敢明着抗旨。”
我快速思索了一下太傅说的魏都监是哪个,想不起来还好,一想起来就是摇头跟埋怨:“你是说兵马都监魏广深?那不行,他是上将军跟前的大红人,总不能这次捉贪反贪的功劳白白给他们抢了,这事若是不成还好,真成了怎么办,朕底下的人白白浪费了小半年都没捉着把柄把人带回来,将军府的狗腿子一出面就逼得定州刺史乖乖就范,传出去朕的脸往哪搁啊?”
太傅被我缠的没法子,却还是定下心来,同我分析利弊:“先帝晚年荒于朝政,难免捅出几个口子不好修补,如今圣上未及弱冠便已亲政,微臣还是那句话,当下要紧的是稳住前朝,左右平衡,某些人就算跋扈些也无妨,微臣虽无大用,只能略尽绵力,可一旦落实在政务上,臣总是帮着圣上的。”
“这样啊、、”
我晓得方才是自己心急了,顾头不顾尾,一句劝都听不进,这时便摸摸鼻子,露出受教的表情。
太傅果然还是太傅,说教都说的人浑身熨帖,暖洋洋地窝心。
我不自觉地看向他,太傅也正好迎上我的眼神。
没有火花,没有电流,有的只是彼此信任。
大靖已立国百年,官员的服制从不讲究变成了很讲究,统一都是红,除却正红不行,其余深红浅红赭红,一概按官阶来分,文官的玉带皆绣青松,武官则是青鸾,太傅大人皮肤白,不要说什么穿红挂绿的,他就是套个麻袋都好看。
视觉跟心理上都很受用,我都有点不想放人走了,只顾拖着他:“水患的事朕会斟酌着办的,太傅呢,今日来找朕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太傅说有:“前些日子内省局递来的册子圣上看了吗?”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我一听就萎了,顿时比刚才还要泄气,态度几乎都有点逃避:“呃、看是看了......”
太傅注意到我的表情,语气愈发柔和了,又说:“礼部千挑万选,几乎全上京未出阁的名门闺秀都含在里头,圣上不妨多挑挑,总有好的。”
我‘嗯’了声,随手翻了两页,搪塞道:“有好的就留下,到时看着顺眼的就给几位爱卿家里添点人口,啊对了,前些日子听说吏部尚书刚刚休假回来,说家中无人坐镇内宅,想续娶个继室,朕想着尚书老头儿一把年纪还腆着脸迟迟不肯辞官,也怪不容易的,不如趁此机会多打包几个给他送去吧!”
太傅叹了口气:“圣上莫要拿此当作儿戏......”
我也学着太傅叹气,叹完还不忘咳嗽几声:“可是朕的后宫已经有了灿灿,朕不想让灿灿伤心啊!”
“妃嫔不比皇后。”太傅说道:“皇嗣之事事关社稷,圣上虽则年轻,也是时候放在心上了。”
我又咳了咳,懒得回答了,直接作出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拉过太傅到了书案边上,指着上头蜷成一卷的画轴要他拿起来看:“这是前阵子平昌大夫从外头寻来的蕉叶图,这画朕瞧了,看着也不像是作假,妥妥的是真迹,便赠予太傅好了。”
骗人的,我知道太傅善绘丹青,有收藏名画的嗜好,特意让底下人出宫偷偷寻来的,平昌大夫家的人品味都不行,欣赏不来艺术。
太傅看看我,又看看我拉着他袖管的手,脸色不觉柔软下来,看起来明明挺喜欢的,却偏要说:“圣上厚爱,微臣受之有愧。”
我见状,又想拿出点什么给他,或者什么也不给,两个人哪怕只是站着说会子话呢,太傅实在是个端庄内敛的人,为师又为臣,一天到晚就只晓得跟我保持安全距离,害的我想跟他亲近亲近都不行。
“名册先搁在这吧,太傅没事的话可以先回去了,朕还有折子要看呢。”我叫梁多鱼送太傅大人出去,自己却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两眼太傅的背影,用芝兰玉树形容真是恰如其分,只可惜单身至今还未婚娶,朝中大臣也很闲,一直在传太傅兼内阁首辅是不是身患隐疾,一单就单这么多年。
我倒是不介意太傅有隐疾,只怕他心里是有白月光,这才迟迟不娶,耽搁至今。
天涯何处无芳草,明明最好的都放在他眼前了,可他却视而不见。
再拖下去,他没隐疾都有隐疾了。
太傅大人,他都不怕绝后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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