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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我才刚出面，他便起身了，看似请罪，实则拐弯抹角地问询，道：“是臣来的不巧，圣上今日可是又起了风寒，龙体可有碍么？”
“爱卿所言，朕很是欣慰。”我说：“只是朕如今且施仁政，多忌杀戮，多行王道，心中无愧，龙体又怎会有碍呢。”
..........要是他再敢借着雍王的事跟我捣糨糊，我就把他赶出去。
“圣上今日赦免雍王，臣实感意外。”
万朝空说是意外，其实一点都不惊讶，只是淡定道：“只是圣上须得多添人手，自上京迁往汝南，途中相隔甚远，若傅存一行于途中突遭变故，后果定是不堪设想。”
...........他又开始了。
“死不了人的。”
我毫不在意，反倒笑他管的太多：“你是怕叔父他们在途中出了意外，会死在去汝南的路上？不会的，朕早就做了安排，随行的侍卫皆是刘侍中亲自挑选，足能以一当十，绝无风险。”
说完便随意朝他看了看，不巧正对上万朝空那对墨琉璃似的眼珠子，虽然比夜里相处时少了几分温情，可专注起来那感觉多少是一样的，心尖不免就是一颤。
不对，这会儿我只需赶紧打发走他，反跟他说那么多干嘛.........
“原来是这样。”
万朝空点点头：“圣上思虑周全，反倒是臣多虑了。”还是看不出多虑的样子。
我记得他当初便说过，我或许会在最后改变主意，不一定非要致雍王于死地。
果然，这次也被他说中了。
正好这时，红依奉了热茶，先在我跟前放上凉的，又在万朝空这里放了热的，举止间倒是自然不少，且到我这里时还特意抬首瞥了我一眼，暗暗送了枚秋波。
万朝空：“..............”
打情骂俏都打到御前来了，真是有够不检点。
“爱卿看她如何？”
待红依走后，我笑着打趣道：“能在御前做到女官，大多都是身家清白，品貌上等的淑媛，方才那位是新调来的，朕是瞧在平阳翁主的面子，姑且让她先在御前伺候着，若是爱卿喜欢，不若朕把她赐给你可好？”
皇帝要赏臣子，除了赏东西，多半也就是赏人了。
当然我也没想把红依赐给他，说这些不过就是试探罢了。
“圣上美意，臣心领了。”
万朝空方才便漠然地瞧着我与红依眉来眼去（其实只是红依单方面的冲我示好），想是心中很是厌恶，拒绝的便有些直接：“先不说臣一向喜好清净，府中多年不置姬妾，何况如今圣上以身作则，后宫仅妃嫔一人，臣等自当效仿。”
..........
我呸！！
当我傻么，你脑子被水浸了是不是，上回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啊！
不是将军府整屋子的莺莺燕燕，多的都要打地铺了吗，我晓得那些女人大多都是朝中官僚大臣送来送去送到将军府上的，只因这些个女人太多，万朝空不好一一送还，便一直养到现在。
那时他还说什么来着？
“若是自此只得贵人一个，我便将她们剔除奴籍，统统遣散..........”
“往后，你便一心跟了我，再不去管你家圣上，这样可好？”
“...........”
我不妨这随便一问，竟把自己问到内伤，脑中登时云海翻涌，不由得又是一阵凌乱。
母妃说的对，男人私底下说的话果真不能信。
再是说的天花乱坠的，最后也都是放屁，骗鬼鬼都不信。
“也是。”
我笑了笑：“按大靖祖制，御前女官不得侍驾，只待年岁满后便出宫自行婚配，朕倒是瞧那红依还不错，可惜了啊...........”
可惜我不是男儿身，再肥沃的土壤也不能浇灌，那红依一看便是减臀宽厚，也就是众人俗称的好生养的身段，无奈我此生是无福消瘦了。
我略有些惋惜，只是在万朝空眼里，这惋惜大约就含了些别的意思；
开后宫开不成了，就很难过。
他于是皱眉道：“圣上既如此心系后宫，不如臣替圣上去礼部知会一声，命他们广纳淑媛，择二十名家人子置于朝露宫，便于圣上宠幸，想来沈太傅听到这样的消息，必然是第一个跳出来，举双手赞成............”
万朝空这话真不客气，说得我好像什么都不管，就是个一心泡在后宫的色情狂。
“这倒不必了。”
我皮笑肉不笑，说道：“有道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朕觉得这样就很好。”
万朝空挑了挑眉，一听我主动提起贵嫔，便不作声了。
“后宫人多未必就是好的，于后嗣也无多少益处，闹出人命更是常有的事，单看先帝一朝便知道了。”
我说着便呵呵一笑，故意气他道：“不过说起上官氏，原先不过是图小家小姓，宠眷深厚些也不点眼，如今倒真是看出些好了，你看贵嫔她不光脾气乖巧，人也伶俐，日子一久，这御前倒越发离不得她了。”
“贵嫔她.........的确是很好。”
万朝空听出我话中意思，然而并不接茬，只沉声道：“圣上可是有什么打算？”
“打算倒是没有，只是免不得要想的长远些。”
我说：“朕晓得往后必然是要从世家里选一位做皇后的，想躲也躲不掉，这个爱卿也知道吧？”
“.........”
万朝空低头不语，借此掩饰眼中的不郁之色。
我将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却犹嫌不够，作势耸了耸肩，又说：“不过朕想着，朕的第一个孩子必然是要出自春华殿的，免得贵嫔将来仰人鼻息，还得在皇后底下瞧人眼色........这不是先帝朝的前车之鉴嘛，若是像当初的贵妃张氏那样，膝下能有皇嗣傍身，好歹还能硬气些。”
我说完，便托腮瞧着万朝空，看他的脸真是一秒就黑了，黑的跟含凉殿变了天一样。
然而再是难受，面上仍是要装作若无其事。
心悦之人是皇帝身边的女人，这未免也太刺激了点。
万朝空沉默好一阵，才抬起面孔，淡淡道：“西疆之乱现已平定，不日新王便会遣摆夷使臣入靖，圣上可要做些安排么？”
此时我还沉浸在把上将军堵的无话可说愉悦中，丝毫没想过接下来会是什么惊天巨坑等着........等着把我埋进去。
“不过区区小国，还用得着朕去安排么？”
我全然没有多想，仅是不屑道：“叫六部商议着办就是了，这种事还要来问我吗。”
“.......自然是要的。”
万朝空突然笑了笑：“臣昨日才得到消息，如今夷人大败于我大靖，且王位多有更替，如今的新王为表诚心，早在多日前便已商定，其膝下大王子将替新王入靖朝见，许是不出三月便会到上京。”
他对着我，笑道：“这回，圣上怕是得认真一些了。”
我：“........”
所以这是要闹哪样啊。
我一时间没有想通，索性万朝空也没叫我多等，不多时含凉殿便有人求见，就像提前跟上将军商量好似的，君臣在殿中商谈不出一刻，便准时地候在外头。
竟然是司针局的人。
我莫名地看着她们，然而两位姑姑平日都是给珍贵嫔做衣裳的，与我接触的并不多，且面孔都是板刷浆糊一般的死板正经，看的我眼皮子都要抽起来了。
只见万朝空轻轻一抬眼皮，那两个老女人便同时低声道：“为彰大国威仪，圣上不光要重新做身礼服，且珠冠也得重新改了规制，奴婢们先替圣上量好尺寸，想工期还有三月，应该还来得及。”
“.........”
我没话说了。
“这个先不急。”我使拖延大法，摆手道：“朕突然想起，朕还有别的事没做完，不如爱卿你先回.........”
“雍王的事已经告一段落，圣上也该歇一歇。”
万朝空笑的不怀好意：“今日倒是来得巧，圣上既要制衣，便由着她们伺候吧，臣这里还有旁的事尚未回禀，多等一会儿也无妨。”
等什么等.......这分明就是故意来整我的吧。
我死死地瞪着他，恨的是咬牙切齿，牙根都疼了，最后仍是认命地一抬手：“来吧来吧，快些量好，朕晚上还有折子要看，敢误了时辰你们试试！”
这一量就量到了晚上；
........就算不是晚上，那差不多也快了，因为梁多鱼在边上看着，肥硕的肚子已经在咕咕叫唤，叫的还挺有节奏感；
我怀疑他也是来整我的。
尽管我一再强调这身礼服稍微做做就好，然而皇帝说话不管用，上将军在边上看的很是开心，还不时给出些建议，说什么都要司针局把皇帝的服制做的尽量华丽些，比如我上朝时的珠冠，那珠子在他看来实在少了些，最好用五色珠玉分别缀满，前后都得数量持平，各自垂下九旒，每旒都分别缀有九颗墨玉——这个重量不用说了，皇帝妥妥的要被压到地上，光这个头大概就得有二十斤。
........于是我就这么被折腾到了晚上。
到最后，万朝空满意了，我也差不多快累死了。
顺便梁多鱼问我要不要再传春华殿的主位来时，我说不用，她来我也消受不了，今天就算了，让贵嫔自己也好好歇着吧。
梁多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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