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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一路跟一路,真的烦死个人。
我没上御撵,从灿灿宫里出来后就一气儿瞎走,气她那句骗子,也气自己,怎么后宫净出些妖魔鬼怪,一个长熙要修佛,一个灿灿闹着要留宫.......这一天到晚都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日子真是不让人过了。
方才我出来,气势汹汹的,那模样宫人们必然瞧在了眼里,何况她那句话喊的声音不大不小,很有穿墙过耳,绕梁三日的气势,这下春华殿是人是鬼都知道了,皇帝跟贵嫔开天辟地头一回闹翻了脸,气得连句话都不说,刚走出去命人把正门合上了还好没叫人挂锁,勉勉强强算是留了点面子,没当面说禁足。
——不过单是这样,也万分?人了。
出来先是绕着御花园走了一圈,觉得不得劲,后头不知怎么的就到了东明殿,足下步子越放越快,放到最后实在忍不住,我脚下一顿,回头便高声喝道:“.....狗奴才,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梁多鱼:“........”
梁多鱼:“圣上,您方才从贵嫔宫里出来的太急,腰上的环佩都晃着掉了下去.....奴才追着跟了一路,都没追上.......”
太监嘛,少了个部件,体力上就跟普通汉子差了一截,何况他又是胖子,发得跟白面馒头似的,这会为了体现自己有多累,还故意大喘气着跟我回话,虽然装的成分居多,不过还是把我给逗乐了,脸上一时又气又笑:“东西掉了你喊一声啊,朕自然停下,现在喘的跟发了癫疯一样,丢人不丢人啊大总管?”
梁多鱼苦着脸,说丢人也没办法:“这不是圣上还在气头上嘛,奴才就算有八百个胆子都不敢吱声啊,您先缓缓.....奴才这就给您重新系上。”
说是叫我缓缓,其实缓的是他吧,喘大气喘的已经没法通顺着说话了,躬着身体替我挂上环佩,站的时候不显眼,弯下去的时候也不挡视线,我刚抬起头,就看见不远处来了熟人,是太傅来了。
隔得远,我便先冲沈宛白遥遥地一点头,转头又想起来,今天本想召忽失伯?进宫叙话的,太傅那头倒是从没想过要召他来,只是灿灿那里不说人话,这一来一回的就把我给气忘了。
我不自觉地伸手扶了扶头上的金冠,自觉形象还算过得去,嘴里同时不忘叹道:“真是.......原本殿里新收了幅吴道子的画,还是刘峻替朕寻了好久才来的,说好的到手几天,看够了就送进太傅府里,没成想这些日子太忙,竟把这样的事都给忘了。”
只是说来好笑,明明想好的要把这画送给恩师,可那时我却一心记挂在万朝空身上,似乎旁的事也顾不到这么多了,梁多鱼没送过去,多半也是因着我的态度捉摸不定,不好擅自决定,说来也不算他们的失职。
不过既然念叨了,那就说明心里还是惦记着的,梁多鱼听了我的话,脑中一转,似乎也想起来,都来不及感叹皇帝家祖传的三心二意,嘴上忙回道:“是,奴才回去就办。”
“......算了。”
我看着沈宛白越走越近,语气中有淡淡的惆怅:“他要的原本也不是这个,还是朕自己留着吧。”
所以他要的到底是什么,当初上文撄阁的第一天我就问过他,那时人的回答是:“以身守业,以扬正道。”说话时眼中一派澄澈明朗,能把文撄阁的宫女都看呆了。
那时候,圣人钦点的探花郎,多少上京贵女的梦想,在万朝空还没出现以前,他算是名副其实的浊世公子,锦绣光明,远远望去,一片大好前程。
可惜此一时彼一时,人都是会变的,现在再拿原话去问他,不知道还是不是这么个想法,可那天太傅对我说这话的时候,那双清澈眸中散发的光彩,时隔多年,我一点都没有忘怀。
可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眼中的光没了,变成现在这样?
老好人,持中不言,做什么都是稳操胜券,沉稳有了,鲜活的气息没了,明明不曾娶妻,却活的像个鳏夫,像工作狂。
“唉.......”
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叹道:“没有缘分,说什么都是白搭啊。”
自打我跟万朝空有了那一层关系,如今看谁都好似少了些什么,就单说太傅吧,老好人的脾气,平常也不爱说话,原本除了政务,好歹还能说说心里话的,然而雍王的事叫我灰了心,他为着心中所谓的正道,一心只想别人按着他定死的路子走,歪一步就是抗旨不尊,然而他又分明不是皇帝。
臣子怎么能做皇帝的主,宠臣都不行,近臣就更不行。
眼下,我跟他在别的地方竟都说不上话,光是起个头都得费劲想半天,要跟从前比,真的差了很远,可能以后会越来越远,两个人没有缘分,再喜欢都没办法。
半晌,梁多鱼替我系完腰上的鹣鲽玉佩,抬眼也看见了太傅,笑眯眯地问了声安,那样子像是看见救星一样,忙引到我跟前:“沈大人来的正好,圣上方才正念叨大人,没成想刚一念了名字,您就来了。”
“圣上好兴致,看来臣今日没看错时辰,来的倒正是时候。”
沈宛白瞧着气色不错,政敌跑去南疆,内阁抖擞抖擞精神,又忙着起复河道上的工程,这下朝野上下看着都是一条心了,没什么不自在的,他自然也面上轻松些。
我脸上带了点笑,只是笑的不深刻:“也不知道怎么了,朕心里烦躁的很,在含凉殿横竖都是坐不住,一时兴起就散到了这里,怎么,太傅今儿个有事么?”
沈宛白笑着点头,说事是有的,不过并不很要紧,让我回含凉殿说话,东明殿想来随时都能来,也不必急在今天。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对:“行吧,那先回含凉殿,正好朕走了这么些路,人也乏了,回去正好摆了药膳,是贵嫔亲自盯着做出来的,太傅若是喜欢,也可以坐下来尝尝。”
沈宛白说好,难得今天笑模样保持的不错,到了殿里还是这样;
我要他坐着说话,沈宛白不过推辞几下,倒也坐下了。
“说吧,什么事?”
我舀着手里的汤羹,胃口其实寥寥,只是不愿意两个人面对面时闹出尴尬,便拿这个当做掩饰,以前对着太傅单相思的时候,大多都是这么过来的。
沈宛白说没别的,就是摆夷跑过来的那位王子,如今是个人都看出这是活生生的人质,就是他们可汗丢出来的诱饵,用得好或可一招致胜,用的不好,兴许又会成为两国战乱,动起兵戈的引子,问我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是愿意帮着忽失伯?,帮他重回西疆夺回本该属于他的王位呢,还是站干岸上不动作,只凭他们自己内斗去,反正到头来消耗的也不会是靖宫的人。
“其实他只比朕大了一岁,小小年纪就要在别人手下讨生活,也怪不容易的。”我说:“这事不宜插手,但也不能叫人利用,白白顶了这口黑锅。”
那新王好悬是没自己的儿子,才肯明着待忽失伯?这样好,等哪日生下带有自己血脉的子嗣,只怕第一个要灭口的也是他。
沈宛白说这样也好:“臣原本也是这个打算,至少人在上京,看严了便也没什么,这时候一动不如一静,西疆常年内乱,当年乌蛮王死后一度群龙无首,眼下再经不起颠簸,大家趁着这个机会,不如暂且蛰伏下来,各养生息,也是好事。”
“嗯。”我点头:“朕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每每聊起这件事时,我的态度总是比较柔软,或许将心比心,我在他的立场上,眼前的道路必然是一条都走不通了,也唯有寻找外援,来上京寻那最后的出路。
正事聊完,接下来就没话说了,这时候就要佩服我的高瞻远瞩,低头一口一口地喝着鱼汤,那样子瞧着还不算尴尬。
“圣上。”
“嗯?”
他一唤我,我便抬了头:“太傅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沈宛白笑着摇摇头,刚想开口,便愣了下。
“???”
我看看他,不懂他在笑什么。
“圣上虽以成年,只是偶尔,有些地方改不过去,跟幼时真是一模一样。”
沈宛白笑着指了指自己唇角,语气既有宠溺,又是包容:“怎么总是怎么不当心呢........”
他说完,便伸手替我将唇边的米粒拈去:“如今已经不是在文撄阁的时候,圣上大可以放宽心了。”
我:“........”
明明万年不红脸的,就因为太傅这一动作,耳朵跟面颊都热辣辣的烧起来,我不好意思道:“先帝膝下子嗣单薄,朕是后宫唯一的皇子,母妃待朕难免寄予厚望.......”
不是饭不给吃,只是不能吃太饱,想着好歹拖慢一些,别发育的太快,病秧子就该这样。
只是,那时候的自己,那时候的太傅,真是叫人怀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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