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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如果按照以往少帝推行新政,处理国事的勤快程度,其实早就远超先帝了,虽然皇帝还年轻,做事总有贪快的时候。
或许是亲眼目睹其对待越国公和雍王府的手段,所以这会儿倒的确没多少人能相信,毕竟太狠辣,先帝都没这么下过狠手,只可惜有些事是不能说穿的,到底今时不同往日,以往那些细微之处的细节,还有埋藏已久的疑问,都在此刻有了解答。
为何皇帝的身量迟迟不见生长,为何他容貌蕴秀,身体却常年羸弱,后宫仅有后妃一人,昭圣太后的美名传扬天下,不论男女,生子皆为国色,单看少帝的姿容,肖似张贵妃是一回事,然而那眉眼,谁敢拍着胸口,摸着良心说他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若国舅爷说的是真的,那始作俑者别说是进帝陵,刨坟都嫌不够,温定皇后的封号都得逐一剥夺,再无与心爱之人同葬的可能。
我转头,看向张怀恩,觉得这人可笑到了一定境界,真是说什么动枉然。
如果母妃真的被褫夺一切,那么作为罪人的娘家,他首当其冲逃不掉,所以为什么宁可为了眼前的富贵,而舍去长久的荣华,短视之余还很自以为是,可见人心真是难猜,不管是旁观者,还是当事人,永远都搞不懂它。
所以还是解决它吧,解决了就再没什么可值得我费心的了,好歹当年圣祖铁骑踏遍天下,横扫列国,这辈子我是没法做到了,不过可以另辟蹊径,铲除奸佞,守固基业,未尝不是一宗壮举,若是卫况后人文笔妙佳,愿意替我大书特书,那么流芳后世也成了必然,到底名声还是好的。
太傅不发话,是因为有底气,无须自个劳心费力,自有不怕死的代他发难,吏部侍郎率先跳出,恭敬道:“圣上是否女身,暂且还不得知,臣虽与国舅不睦,却也着实忐忑,若当真阴阳颠倒,雌凰为凤,想必诸位也是不愿见到的。”话毕语锋一转,向上拱手:“如今不宜再作口舌之争,圣上若想治国舅与太傅之罪,须得验明自身,若是圣上觉得不便,或可挥遣其余侍臣,只留三卿在侧........”
话说的意犹未尽,简直把文臣的尖酸之气发挥到了极致。我狠狠看向他,年过半百的侍郎李大人啊,没想到倒戈起来的嘴脸也是这么难看,难怪这么多年都没有晋升,敢情是把脑筋都在这一块儿了。
“呵。”
我冷笑一声:“要朕当众宽衣,以正男身,真是听听都要笑掉大牙了,尔等不过三品侍郎而已,管的还挺严啊?”
李侍郎连说三遍微臣不敢,只是眼神里已然流出不屑,此刻姑且还未分胜负,便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
其实皇帝清算世家,眼里不容沙子,他们鄱阳李氏也算名家,一家子都靠祖荫庇护,入朝便是五品起底,若是真被打回原形,往后少不得要与那些寒门子弟一同为官,从最低的文官小吏做起,这叫世家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于是该逼迫的还是得逼迫,该抵赖还是要抵赖,皇帝的暴脾气又上来了,赤甲和廷尉都在,不能像之前那样,将人拖下去重责几十大板,所以李侍郎得以保留一张利嘴,以绝低的姿态,衬托国舅爷绝烂的揭举,二人搭配默契,气得人不住磨牙,搞得我想亲自上阵,把他们的头一并砍下来。
可惜皇帝要端得住,不能露出任何破绽,万朝空轻轻一个眼神飘来,我便懂了他的意思,便乖乖退回半步,继续冒充明君圣主,气势上总归不能输的。
果不其然,区区李侍郎,遇到上将军也还是怕的打颤,只是国舅爷不肯,不依不饶地要将皇帝侄子扒光验身,顺便嚷嚷:“不用瞒啦,臣的眼睛经过火淬,是男是女一眼就能分辨,上将军一力阻拦,难不成是早知道这件事,故意帮着隐瞒,好方便你一人摄政,一口气治死我们大伙儿嘛!?”
周围朝臣都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那感觉就像在说‘谁特么跟你是一伙’,不过意思倒是很明显,看向我的时候眼中多少都泛起狐疑,可见国舅爷胡乱打岔反倒打对了根节,要是没个人出面验明正身,就算太傅一党坐实了罪名,保皇党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站着挨喷。
“..............”
心寒,浸透冰水也难以企及此刻的心寒,大殿之上,明显是不该喧哗的地方,众臣皆惶恐不安,因为太晨殿被围了,里三层是刘峻统领的赤甲军,外圈则是听从于太傅的禁军,此刻姑且还算安静,并不闻刀兵相撞的声响,然而这场宫变若是无法以一个相对圆满的结果做收尾,那么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逃不掉。
“也罢,大靖立国百年,遇过盛世,也有不消的烽火和动荡,到了朕这一辈,什么都经历了,也不差这一遭。”
我看了万朝空一眼,负手立在太晨殿的中央,故意回避宽衣自证一事,朗声道:“太傅,你可以暗自联络雍王,也可以借他人之口蒙蔽众卿,可你想过没有,雍王居长,其下无嗣,唯有端憬县主一人,朕以往对你百依百顺,敬如亚父,没想到反而更助长你的野心,连朕都是这般下场,皇叔若真经你扶持,匆匆上位,你觉得下一个轮到的会是谁?难道不是你自己么?”
看看这话,说的多好,分明先前被关到差点发病,多日都处于颓散不堪的境地之下,几乎都快丧失原本的王气,幸得今日便是最后一役,伤心也就伤心这一回,不会有下次,也不会有以后了。
可惜没有对错,有些人注定会走到对立面,沈宛白依旧岿然不动,只是野心都被旁人抢白了个干净,朝臣的窃窃私语他看见了,看见后不过浅浅看去,那些人便逐一低下了头,不敢再发一言,果真哪里都不缺鼠辈,这世道真是乱了,女子为帝,蝼蚁做臣。
一个等字真是磨人心智,看看国舅爷,再看看只身一人的太傅,月华如练,凝聚成人形或许就是他模样,纵然谋反,也是不慌不乱,反观承恩公,上蹿下跳,众人对视一眼,心知等待跳梁小丑的下场会是什么,得罪了皇帝,又以皇帝舅父的身份转投太傅,纵然事成,可他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雍王无嗣,本就不该列为储君。”
万朝空不动声色,朝殿下看了一眼,复又缓缓道:“至于国舅所言,圣上为女子一说,更是无稽之谈。”
此时张怀恩身后又站出一人,时任定州刺史魏广深不知何时立到文官末等,说道:“臣当日奉命彻查,当初京中时疫四起,便有好事者传言此为女主当政,以致阴阳颠倒,祸不单行。”
众人听的认真,真是惊讶武官为什么会有如此好的口才,魏广深顿了一会儿,又道:“然先帝临终托孤,直言五皇子虽为稚子,却聪颖非常,能担大任,此前臣已奉命彻查流言,明为雍王府所遣,可实为太傅府暗卫,沈宛白,你可还有什么话好说?”
往往沉默时最难开口,仍旧只有上将军,区区武将,麾下随便挑出一人,竟能将一干文臣说的哑火,要知道上三卿和谏言的大臣平日里叭叭起来都是一把好手,能从白说到灰,再从灰说从绿,颠倒是非最在行,可是此刻却统统不敢出声,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
气势汹汹的,是来自皇帝与上将军的震慑,众臣自然是无话可说,可稀奇的是身处世界中心的太傅竟然也毫无表示,或许是心有顾忌吧,毕竟再深究下去,怕是端王府遗孤的身份就掩不住了,那是他最后的底牌。
我看看他,看样子太傅大人是不打算抖出来了,于是心里有些迟疑,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该收手,其实按说一场宫变没有伤亡是不可能的,但若真的没有也是好事,至少处决先头几个,剩下的便能网开一面,我也不是真的舍得,怎么能亲手送当初的白月光去死呢。
“太傅考虑的如何?”
我定定地看着他,说的不可谓不真挚:“此时回头,依旧不晚,朕可以向太傅保证,那些依附于你的人,朕会酌情发落,并不会赶尽杀绝,你一人之过也就罢了,难道真的要拉所有人陪你一起死吗?”
至于太傅,他的面色不同寻常,孤寂混杂着清苦,像是做了某种重大的决定,看着我,仿佛看透世事一样,平静过后亦是癫狂——他果然还是回不了头了。
眼下针落到地上都会发出声响,就在这样静谧的氛围这下,文武百官,有幸当了两年同僚,可惜有许多面孔依旧陌生,所以皇位其实也没什么好的,说到底都是孤家寡人,亲近者会因其而死,不臣者以血抗争。
沈宛白没有再面对我,只默默转身,朝着前方轻声念了一句:“动手吧。”
于是,杀戮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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