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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个子中等，五官方正，留有短须，修剪得整整齐齐，眼珠黑白分明，和人对视的时候，一脸真挚，让人难起防备。
一看就是一个忠厚老实之辈。
此时，他头上戴着方帽，身上穿着黑衣，脚下是一双薄底快靴，腰间挎着一把三尺来长的横刀。
这是捕快的制式装备。
作为捕头，他的衣服袖子镶有一道金边。
“世伯，这是？”
顾长安指着邢森的左手。
进来的时候，邢森的左手拿着一卷文书，此时，下意识地便要藏向身后，不过，这动作做了一半没有继续。
他干笑了两声。
“长安，不再考虑一下？”
说罢，他将那卷文书摆放在榻上。
然后，将一个印泥挨着放上，一边缓缓将盒盖打开，一边轻声说道。
“按个手印，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是一张供状。
也是认罪文书。
按下手印，表示自己认同供状上所写。
前天，殓房失火，烧毁了一具尸体。
这供状上的内容很简单，顾长安若是按上自己的手印，也就承认因为自己醉酒疏忽，不小心打翻烛火，烧了大半个殓房，也把重要的命案线索一具仵作尚未查验的尸体彻底烧毁，让命案无法告破。
这是事实么？
不！
这并非事实！
“世伯……”
顾长安看着邢森，微笑着摇摇头。
昨夜，邢森便有劝说顾长安，让他在供状上签字画押，那时候，顾长安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婉拒了邢森。
“长安，算我求你，签了吧，签了也没什么大事，了不起被开革，最多判个苦役，去龙口矿山待几天，世伯会想办法把你弄出来的……”
话说得好听！
全都是屁话！
一旦画押，便是人为刀俎，身为鱼肉。
只能任由宰割。
哪怕少年也知道这点，所以拒绝背锅。
昨夜，邢森放弃了劝说。
今儿个，手里还是拿着供状前来。
什么意思？
还是不甘心？
又或是，尸体没办法说不？
供状上有着自己的手印，究竟是死前还是死后按下的，没人知晓，也没人关心……再加上邢森刚才第一眼瞧见顾长安那莫名惊诧的表情。
这家伙不是幕后黑手，也是知情者。
不需要多么强大的推理能力，顾长安也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其实，这都是安排好的吧？
三天前，顾长安突然入职成为捕快，这口黑锅多半就在等着他了。
怪不得任职的当天就去看守殓房，当晚，就有人说是要给他接风，非要让当值的他出外去饮酒，说是没人会来偷殓房，无需看管。
顾长安是一根筋的性格。
他父亲顾平时常向他告诫，说身为捕快不能玩忽职守。
所以，不管别人怎么忽悠，他都摇头拒绝。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第二天，他仍然负责看守殓房。
签到之后，进入殓房后不到半个时辰，顶头上司邢森进来了，说是有事情吩咐他去做。
上司有令，不可不从。
于是，他跟着离开了。
然后，殓房起火。
按道理，邢森完全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要他站出来说明真相，此事也就和顾长安无关。
但是，昨天晚上，邢森却劝说了他大半夜，劝他签字画押承认是自己一时疏忽打翻烛火烧掉了殓房。
对此，邢森有着解释。
说是上面的大老爷发火了，必须快点平息此事。
证据不重要！
真相不重要！
重要的是大老爷的心情！
大老爷心情不好，他们这些捕快都要遭殃。
须得有人站出来牺牲。
同为捕快，便是家人，便是袍泽，彼此肝胆相照，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也能为对方两肋插刀。
今日，你为我牺牲，日后，我等也会为你牺牲。
长安，你的父亲便是如此啊！
你若是这样做，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
一般十六岁的少年多半要被忽悠。
然而，少年性格一根筋。
一是一，二是二。
不是自己做的，就不会认账。
他拒绝了。
现如今，觉醒了前世记忆，更不可能同意。
“世伯，请别说了……”
顾长安盯着邢森。
邢森移开了视线，长叹一声。
“是啊，这对你不公平，是世伯着急了……好吧，既然你不签，这件事世伯会向上头说明，若非我把你带走去做其他事情，殓房不会起火！”
说罢，邢森抓起供状转身走出门去。
他走得甚是匆忙，脚在门槛那里绊了一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顾长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撇了撇嘴。
不一会，顾长安走出门，来到了院子内。
这个庭院乃是练武场，捕快们练习武功打熬力气之所，地面是三合土，用巨大的石碾碾过，很是平坦，院子四周摆放着一些石锁，石蛋，石碾之类的器械，在院子一角，有着一个兵器架子。
在顾平还是捕头的时候，这兵器架上还摆放着一些刀枪剑戟。
身为武者，顾平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
同时，也要求下属无事之时必须练武。
小时候，顾长安经常跟随顾平前来此处，过去种种，仍然历历在目。
那时候，这个时辰，练武场上热闹得很。
现如今，空空荡荡。
邢森上位，也就不再严格要求手下训练，毕竟，他自己也做不到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老大偷懒，下面的也就摸鱼了。
兵器架子上的那些兵器已经不知所踪，空空荡荡，石锁等物事也是如此，有些甚至沾染了青苔，看似很久不曾挪动。
站在一个石锁前，顾长安深吸一口气。
力量！
无论何时，力量最为重要。
不管是面前的小麻烦，还是以后的**烦，没有力量，你也就无能为力。
前世，身为武道宗师也被害而死。
这一世，怎么也得比宗师厉害一些才行。
只是……
武道也好，法术也好，都必须筑基。
燃血，锻骨，炼脏，这是筑基的三个阶段。
须得将整个身体打熬到无懈可击的程度，成功筑基，这才能有机会去冲开穴窍，接触天地真实，踏入修行门槛。
方称之为超凡。
这身体……
距离那道门槛有着十万八千里。
不过还好，他有这个。
顾长安闭上眼睛，凝神静气。
识海内，原本合拢着的青莲，花苞微微颤动。
有青光流出，化虚为实，在顾长安体内游走，瞬息间，遍布全身上下各个角落，无所不在，无所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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