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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沈家人赶到前厅之际,太子等人已然在前厅就坐,对于闻讯急急忙忙赶出来迎接的韩家父子几人也没有摆任何的架子,反倒是一副和气亲近的模样。特别是太子,神情颇为亲和得紧,俨然没有半丝特意拿捏的架子所在。
沈相等人进来后,一眼便看到了这会正楚楚可怜的站在太子身旁不远处的沈盼曼。
此时的沈盼曼周身略显湿意,发式有些凌乱并且同样还有几分湿润之感,如同不久前才从水中被人捞起来一般。不过尽管这样,却半丝不见狼狈之感,相反带着几分孱弱与柔软,极容易让人心生怜惜之情,特别是男人!
不但如此,这会的沈盼曼不论是面容还是神色,哪有半丝原本的那种疯狂与狠恶,柔柔弱弱的象只温顺的绵羊,尽显委屈之姿。
她的身上紧紧的裹着一件质地精良的白狐皮披风,那披风于她而言有些过大,样式也较为男性化,一看就知道不是她的。也不知道是真冷还是装得太好,那样的柔软从她每一个细微的手指缝的动作里头都能够流露出来,实在是让人找不出半点的异样。
若是不知道沈盼曼的本性,十个人中怕是十人都会心生怜爱。忍不住想要去关心呵护这么一个楚楚动人的娇弱女子。再加上沈盼曼本就生得极好,这更是让她此刻的举止添上几分别样的美感。
沈婉婉眼尖心细,一眼便将沈盼曼此刻的各种伪装与变化都打量到了。特别是那件披风。如果她没有犯错的话,披风本应该是太子之物。哪怕这次太子是便装出宫的,所以衣着之上都没有明显象征太子身体的装饰所在,但那白狐皮的披风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六皇子身上披风还有,剩下的也只有太子这一个可能性了。
看来,今日这出戏可不一般,沈婉婉心中嘲讽不已的笑了笑。面色却并无任何的流露。这会众人也没有谁有那闲工夫先行理会沈盼曼,那个女人爱演就让其无好好演个够得了。
一行人在沈相的带领下,都按规矩朝着太子与六皇子准备行大礼。不过却被太子当下给挥手免去了。只道出行在外,一切规矩能免则免,不必那般兴师动众的。
大礼可免,但场面上的话却还是不能够少。见状。沈相等人先行谢过太子免礼之恩。而后马上例行请罪,人家讲不讲究好是人家的事,反正他们应该做的还是一样都不能少。
“不知太子、六皇子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臣这才率家中之人迎驾来迟,还请太子恕罪,请六皇子恕罪!”
“沈相不必如此多礼,本太子今日便衣出行随便走走玩玩罢了。并无什么正事。突然造访沈相府上也是临时起意,所以才没有提前派人给沈相打招呼。自是不关你们什么事的。沈相快快免去那些繁文礼节,一切随意些便可。”
太子微笑着应声,态度十分之好,并且当下赐座,请沈相落坐再聊。
沈相见状也没有再多做谦让,在下座坐下后与太子寒暄应酬起来,太子问什么便答什么,大多都是些场面上的话,一下子听不太出来太子的真正用意。
而六皇子则一直会在一旁,并没有说什么话,也似乎完全没有插入到太子与沈相谈话之中的念头。他的目光很是从容却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疏离,面色有几许清冷之姿,给人一种不太好靠近的感觉,俨然不似太子一般带着亲和之感。
不过,于沈婉婉来看,她倒不真的认为太子所表现出来的亲和有什么好值得称道之处,六皇子面上的清冷又有什么令人不喜。于她而言,皇室之人从小便生活在一个勾心斗角的大染缸之中,哪怕是简轻寒也同样根本没有哪一个全是什么真正单纯简单之人。
亲和也好,清冷也罢,更多无非是他们各种需要的一种保护色,是他们各自依据自己身份的不同、所处的位置处境的不同而选取的一种最为适合他们的表露方式罢了,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种习惯,一种标志性的特征。
说起来,沈婉婉还是头一回这么近距离的看清太子与六皇子。而上一次在润源楼,她也只是在福忻乐与简轻寒的话语间知道有这么两号人物同一时间在茶楼内,与今日的照面当然无法相比。
她向来除了进宫后的姐姐沈珞珞和自己那外甥九皇子之外的消息之外,极少让人打听其他皇室之事,而且在简轻寒之前她并没有想过与皇室之人又过多的深入交往,总觉得跟那些人打交道总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更何况他们再如何都不关她与她身边之人的事,所以基本不理,即使得知消息也从不往心中去。
再加上她跟着祖母在京郊别院住了七年时间,七年间从未参加过大场面的宴会,反倒是沈盼曼一个庶女时常作为宰相之女出席,所以沈婉婉是京城贵女之中极少没有正式见过太子与诸皇子的人。
太子与六皇子都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美男子,这东明皇室多俊男一说还真不是吹出来的。特别是太子,面容如玉、俊朗神气,那份优雅的君子之范着实可圈可点。从相貌上来说并不会输于被称为“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周世子,而论优雅气度来讲亦不逊于简轻寒。
唯独让沈婉婉觉得有些遗憾的是,这太子一切外在都尽显完美,但笑意不能达及眼底、优雅无法深入骨子,火候之上却差了一小段,看似精美实则却无法带给人应有的那种震撼。
反观那六皇子,虽清冷了不少,特别是现在像是简轻寒打量陌生人的神情,但也正是因为这一份看似的不足令其较太子多了几分真实之感,不再给人仅仅感觉像是刻板模式下的存在,而反倒有多了一种有血有肉的人性。
似乎是感觉到了沈婉婉的打量。六皇子的目光出奇不意的扫了过来。对上沈婉婉目光的一瞬,六皇子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不过眼神微亮,打量之色并无掩饰。
不用沈相介绍什么,六皇子自是一眼便猜得出来沈婉婉的身份。说起来,对于相府这个嫡女,哪怕他身为皇子亦多有耳闻。不论是以往那些不好的还是如今通过近日的事情部分有所好转的风评,反正京城近期那些风言风语基本与这个女子有关的,或好或坏他都曾听说过不少。只不过。听得多却并没有真正见过本人罢了。
尤其是绘雅轩一事的各种传言,六皇子的确觉得这沈婉婉的确有着与众不同的地方,那股子遇到事情之后的冷静理智,稳重成熟的气势当真很是让人眼前一亮。而同样,这个女子还有着足够的美貌。这一些都让沈婉婉比起一般的女子来说足够特殊而有趣。
但是。六皇子心里头却一直还有一个极为疑惑之处,于他来说,上述这一些的确是沈婉婉与众不同的资本,可是最让他觉得好奇的是,一个七年间一直生活在京郊别院的女子,养在沈家老太太身边,但人既然如此聪慧为何不回到京城?
偏偏这个事情还当真没有什么人知晓,况且这个沈府除了沈婉婉这个奇女子之外,还有那天在诗会上获得周老青睐,亲自点名相见的沈子捷,沈子捷这人最近可是被众人拉拢的对象,就连太子虽然生气,但同样想要将沈子捷收入旗下。
而在六皇子看来,除非沈子捷那嫁入三皇子府已经升为庶妃的妹妹不介意,否则让沈子捷这人选择其他阵容,那绝对是想都不必想的事情。
带着对沈相这些儿女的这份好奇,让六皇子对于今日这原本并没有半点意思的一行有了一些的改变。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先前太子提出让他一起前往沈府时,他才没有推掉,甚至于把原本迟点办的正经差事都往后挪了挪。
而今日亲眼见到沈婉婉,觉得这人跟传闻之中大致不同,此刻近在几寸之外的沈婉婉却是格外的清楚明朗。一眼看过去后,六皇子倒是对于沈婉婉瞬间有了一个更为深刻而真实的印象。
与沈盼曼的精致柔媚不同,沈婉婉完完全全是另外一种不同的风姿。她的长相五官单独来看都不算是精致极美的那种类型,不过整体却偏偏给人一种无法替换的感觉。最主要的是,这样的一副面容再配上独属于沈婉婉的那份桀骜不驯,实实在在让人觉得也只有沈婉婉才配得上这样的与众不同,只有沈婉婉才能够驾驶这一份独特的气质。
除去这一份独特的气质,短短这一眼的功夫,更让六皇子印象深刻甚至于有些震惊的是那双眼睛里头所包含着的那份惊人的沉稳与淡定。那绝对是完完全全超乎这个女子年纪太多太多,或者说,这样的沉稳与淡定本就与与年岁无关、
从那一眼之中,六皇子还有种瞬间被这个女子所看透看穿的错觉,他甚至觉得沈婉婉的目光可能直接到达人的灵魂深处,看到最为本质的真实所在。
短短那么一眼相视的功夫,六皇子内心震动不已,而沈婉婉却在片刻目光交集之后便从容挪开视线,如同那样的注视本就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丝毫没有其他深层次的打量一般。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察觉到沈婉婉并丝的神情上半丝的波动,那是一种如同与生俱来的定力与霸气,完全不受任何外在因素的干扰。同时,那样的定力反过来给人一种天生的威严,凌驾于一切之上,漠视着一切。
六皇子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绘雅轩那一天这个女子不过三两句话就让身为京城顽固的殷成材都败下阵来,不敢与其争驳。现在只不过看着么一眼之中,他似乎对于这个女子有了新一层的了解,但同时却也更加的无法理解。
就在六皇子暗自揣测着沈婉婉之际,沈婉婉却是在心底很快对六皇子做出了一个更为直接的感受:心机深沉,绝不简单!
不过,她倒是并没有如同六皇子一般在这么短的功夫内对一个人那般多方面多层次的去分析整理,移开目光之后注意力也没有再多加停留。转而回到了太子身上。
几句场面之言后,太子倒也没有再多绕什么,直接把话题引到了沈盼曼身上。满是怜惜的看了一眼身旁女子后,却是朝着沈相说道:“沈相,今日本太子冒昧造访实则是为了令千金沈盼曼之事。本来,沈相家的家事本太子倒是不好多加干涉,只不过既然碰巧给撞上了,所以还请沈相莫在介意。”
听到太子这话,沈相却是不由得看了沈盼曼一眼,但仅此一眼却并没有流露出类似于太子脸上的那种不忍之情。
“太子言重了。得太子关心我沈家之事,这是臣的荣兴,岂会有那等介意之心。”沈相面色不变,恭敬扛手而道:“还请太子赐教。沈相必定洗耳恭听!”
太子听到沈相的话。神情倒是极为满意,点了点头很快又道:“事情是这样的,今日本太子与六皇弟出外游玩,路过溪子林那边之际,正好碰上有人呼救,在那溪水中看到被两个婆子按在水里一直挣扎,本太子只得立马令人将水中之人给救了起来。谁知救上来一看,却发现竟然是沈相家的五小姐,曼儿妹妹。”
提到沈盼曼时,太子倒是没有丝毫的掩饰。不论是言辞还是神色间都带着一份特殊的暖意与亲近,特别是那一声带着几分令人联想无比的“曼儿妹妹”。更是将那一份与众不同的对待表露无疑。
沈婉婉下意识的便朝沈盼曼看去,果然发现那个女人这会正一脸羞涩的微低着头,只是偶尔用目光悄悄偷看太子一下,那神情娇羞中带着感激,每每倒是极为准确的回应到了太子的目光。
好吧,沈婉婉在心底暗自笑了起来,太子与沈盼曼若是勾搭成奸的话,那么接下来这出戏还真是大有演头了。看他们两人这模样,明显可不仅仅只是今日所谓的相救之恩一见钟情。
只怕沈盼曼以前便留下过前戏了,而太子与钱姨娘之间存在交易想必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这样的美人恩。况且如今因为沈相态度的转变和沈婉婉的话让钱姨娘和沈盼曼觉得这暗中的交易要曝光,所以钱姨娘和沈盼曼准备将太子给拉出来做明面上的靠山,不管是这两人谁的主意,光是这份果断便让沈婉婉不得不另眼相看。
当然,太子与钱姨娘、沈盼曼之间,到底谁在利用谁,这一点不到最后怕是很难做出肯定,但沈婉婉却是明白,这两伙如今弄到一起来,对他们两个来说就是各取所需,谁都有利。而对于沈婉婉甚至沈相和沈府来说,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而今日太沈盼曼差点被人溺死,太子相救一事,若当真完全是由沈盼曼主动设局的话,那么这个女人所隐藏的能耐倒是让沈婉婉不得不更加重视。毕竟昨天她派人使绊子把沈盼曼骗到京郊之后,她还能够一早这般好的算准着太子的出行时间与行程,甚至还想出如何与太子相见,那可不是谁都做得到的事。换而言言,要是沈盼曼短时间先行定好一切引太子往那边去的话,同样没有相当厉害的外力相助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在沈婉婉面不改色的思索着这一切的时候,太子那边已然将具体的情由说道完了一遍。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觉得沈相的下人哪怕是沈相都是草包,就连自己家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太子说将沈盼曼救上来后,沈盼曼哭得无比的伤心,只道自己不知道昨日怎么被人带到这里来,而那几个婆子看到有人来四处逃散,六皇子亲自去追结果都自尽身亡,但看那腰牌全都是相府的下人。
总之,沈盼曼无非就是说她被父亲禁足,那几个婆子她也都不认识,不知道怎么半夜被带到这里,如果是父亲想要她死,那么她也没有半丝好埋怨的地方。
说完这一切,太子都不由得心疼无比,最后又朝着沈相好言相劝道:“沈相,你当时是没看到,曼儿那会可是被欺负的凄惨,差点就活不了了,我这边好不容易才将人给救起,如果不是我恰巧路过,只怕这会,沈相看到的也就只有曼儿冰冷的尸体了!”
沈相听罢,虽然有些心疼,但当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太子显然是来兴师问罪的,然而,太子今日的态度明显摆明自己就是那幕后之人,顿了顿,见太子一副等着他表态的模样,只得装作些许心疼说道:“多谢太子救下小女,微臣多谢殿下!”
“沈相呀,本太子既然管了这事,倒也索性再多说几句。”太子见沈相的态度并不算太过明显,因此又道:“本太子觉得,不论你们父女亲人之间有着什么样解不开的误会才来禁足曼儿,可这血脉之情终究是隔舍不断的。事情再大,曼儿再怎么惹到你,这心里头再生子女的气,那也不能全然不顾亲情所在。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孩子再如何也是你的孩子,实在是不必如此呀!”
太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当然,本太子也不是说沈相不该罚曼儿,只不过曼儿竟然在相府内直接被人掳走,还是身着相府下人服装!我希望这样的事不要再发生,麻烦相爷尽快给我一个答复,如果不行我直接派人到相府来保护曼儿。”
太子这一次倒还真是尽职尽责,不但好话说了一大通,并没有太多指出沈相的错误,而且最后暗暗更是直接以太子的身份放了话,让沈浩彻查,甚至派人来保护沈盼曼,其实太子知道这事再怎么查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太子言下之意就是让沈相仔细想想到底站在哪个阵营然后有个借口尽快亲自去见他,给他一个答复,还有就是别再为难钱姨娘和沈盼曼半分,否则他直接派人来监视。
沈相他此时哪里还看不明白,整件事分明就是他那个钱姨娘和沈盼曼使的阴谋。把太子变成了她们两人明面上的靠山不说,还跟太子一起让自己威逼就范,他心里头是一万个不愿意受太子的威逼就范,更何况他前几日才与郡王爷聊过准备进入中立阵营。可是,这太子终究是太子,刚刚太子的话他没有否定的份,更何况还是一番看似情理皆在的好言劝说,是所谓对于他的一种威胁。
若是他现在不应的话,那么不但是置太子脸面于不顾,同时亦给人留下了狂枉自大,无君无情的把柄,着实可不是什么小事。
沈相下意识的侧了侧头,竟然不由朝沈婉婉所站的位置看了过去。只见沈婉婉略微朝着他点头示意了一下,因此也没有再迟疑什么。
“太子之言,沈相谨记于心,微臣马上派人去查,让太子和六皇子为了这等小事而操心,实在是微臣的罪过!”他最终还是先应了下来,而且言辞之间还没有半点的不满之意,沈相觉得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完,应付过去,后续到底该站哪个阵营他还得细细考量。
听到沈相的话,太子这才再次笑了起来,连连点头说道:“沈相客气了,能够帮上沈相一点忙,本太子倒也欣慰得紧。”
太子边说朝着一旁的沈婉婉看了过去,刚才沈相正式应下之前竟然看了一眼这个嫡女,如此一来,太子同时对于沈婉婉倒是不由得额外重视了一些。
先前沈盼曼朝他哭诉之际,隐隐约约的也提到了这位刚刚回京不久后的妹妹,虽然说得并不明确,不过话中之意却是不难猜出。沈盼曼被父亲这般对待,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应该与沈婉婉这个嫡女有关系的,想来这沈婉婉回京之后没少在其中挑拨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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