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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衣拽着湘仪绕过了村子，来到庙外时已经是后半夜。
庙外，有一大批男女老少跪在泥泞里，人前有位身段佝偻的驼背老者。
不用猜，这老者便是当地的土地神。
“土地神，别来无恙！”
奉衣热情的问候一句，只怪这人间土地神太多了，记不清所有鬼的名字，才统一称官职。
“嚯！原来是奉使大人！”土地神拱拱手，一见如故。
嘘寒问暖了一阵，二人把目光看向了庙前的鬼魂。
“土地，你批鬼都是山下那村子的？”
“是啊！”土地神感慨道：“等干完这票，我差不多就要退休了。”
“为何？”
“我就管着山下那一个村子而已，现在人死光了，我还留在这干嘛？”
说着，土地神揩了把眼泪。
奉衣微微一叹，“莫哭，我懂。”
“你懂？你懂个屁？”
反正以后官也没得做了，土地神也不必再给奉衣面子。
“退休事小，没钱事大，以后一没香火二没俸禄，我还咋花天酒…呸，我还咋过我的退休生活？怕是和百花院的妹妹连朋友都做不成！”
“呃…我看你也一把年纪了。”
奉衣吞吞吐吐道，百花院何许地方？乃阴曹地府酆都城第一妓楼。
“一把年纪？一把年纪怎么了？就算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鬼，可我不一样的雄赳赳气昂昂？”
土地神怒了，就想脱裤子证明自己。
然奉衣没心情陪他闹，拂手问：“这批鬼魂里，有没有一个叫李元的？”
“李元？看，就是跪在最前面那个！给我烧的香火最多，我保他成了全村唯一的秀才！”
土地神说的神气，可奉衣压根没听他吹牛逼。
湘仪忙把目光抛过去，跪在最前边的鬼，岁数至少四十以上。
“那就是夫…李元？”湘仪怔愣道。
“那就是李元？”奉衣又问土地神。
“是李元，本来他近几日要与外村的一位姑娘完婚，后来听说那姑娘失踪了。”
土地神一边回答，一边又打量着湘仪。
“说起来，奉使大人你应该要送这女子去地府吧，咋还来了这？”
“这个啊，是因为…唔唔唔！”
奉衣刚想诉苦，嘴巴却被湘仪死死的捂住。
土地神看的傻眼了，竟有小鬼敢对奉使大人如此无礼，莫非，这女子…是奉使大人的妻？
“靠！”奉衣一声暴喝。
肘击，手刀，过肩摔，擒拿手，再接一套军体拳，行云流水无缝衔接，差点把湘仪的元神崩灭。
啧啧啧，土地神不由退了两步，看着都疼。
湘仪瘫在地上，不停揉着脸。
“你干什么啊？”
“你偷袭我。”
“谁要偷袭你啊！”
湘仪觉得委屈，差点哭了。
但让奉衣怜香惜玉是不可能的。
“长点记性，你以后少碰我，这顿打你挨的不亏。”
“谁爱碰谁碰！”
“走，我带你去见你夫君！”
“不见！”
湘仪耍起了性子，丢完话便躺在了地上。
夙愿强求不得，奉衣无他办法，只得在湘仪边上蹲下身来。
“小姐，不闹性子好不好，咱们还得赶路呢！”
“我不想见了，我没夙愿了！”
湘仪吵闹不休，归根结底还是那李元的形象与预期落差太大，花季女子的她突然变脸也在情理之中。
可嘴上说不见，但实际上已见过了，不然她也不会反应这么大。
奉衣又把捉鬼牌拿出来看了看，很无语，上刻的‘壹’字依旧没亮。
“奇了怪了！”奉衣喃喃，百思不得其解。
身旁的土地神一眼便看出其中的端倪，“奉使大人，你可是在帮她完成夙愿？”
“正是，可这娘们…哎，不提也罢。”
“这夙愿乃人成鬼后留在人间的最后一缕联系，要是不断，就难上黄泉……”
“信不信我抽你？”
奉衣打断土地神的话，语气愤怒没开玩笑。
每回来都难拿到有用的信息，还得花时间在这看土地神装逼，特么的，这一个个老头咋b话都这么多？
奉衣如此感慨，真想背个欺负老人的骂名。
土地神自然是怂，奉衣乃冥界第一鬼使，实力为鬼使之首，是惹不起的人物。
“奉使大人莫急，老身有个办法。”
“讲。”
“了却她夙愿，就得断她因果，比如她怎么死，因何而死，可有所爱之人，可有不舍之物之类的。”
“你这不还是废话？”
“啊这…”
吃力不讨好，土地神不说话了。
奉衣那叫一个急啊，要是捉鬼还好，可这次是要替她讨阳寿，不能在人间耽搁太久。
“你恨不恨岳文？”奉衣问。
湘仪一听愣了，“岳文？那是谁？”
“这你也能忘？羞辱你，活埋你的混蛋！”
“恨…吧，我不知道。”
“啧。”又听见这句让人飙血压的‘不知道’，奉衣恨不得一巴掌抽她脸上，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姑娘…”土地神又说话了：“死之前，可有想做的事？”
“我不知道。”
“活着的时候，有没有经常做的事？”
“我不知道。”
“你想不想你爹你娘？”
“我不知道。”
“呃…大孝姐，是我嘴欠了。”
土地神也是无语，一问三不知，难怪奉使大人会这么暴躁。
奉衣和土地神很不是滋味，思来想去也拿不定主意，只时而看向湘仪，见她表情永远是呆呆的，如同失忆般啥也不知道。
等等！失忆？
奉衣和土地神相视一怔，人死了，怎么会失忆呢？除非…被人施了禁术！
“奉使大人，得赶紧去找她尸体！”
“这正是我想说的！”
二人难得达成共识，奉衣立即拱手告辞，扛着湘仪便往山下遁。
待不见奉衣的踪影，土地神才从怀中取来一卷竹简。
“他走了，可以出来了。”
“感谢。”
冥冥中，一瞬黑影从庙中隐出，露出邪魅一笑。
见来者，是个黑色长袍的蒙面男子，腰间也挂着一块玉牌，上刻有一个‘伍’字，正隐隐发亮。
土地神递过竹简，说道：“玄使大人，这是你要的批文。”
“感谢。”
男子将竹简收入怀中，彬彬一礼。
事后，男子从人群中拎起一位男童，这便是他要送入地府的亡魂。
真是世事变迁啊！土地神看着有些感慨，曾经这二人联手打遍整个冥界，如今却落得避而不见的地步。
果然三界都逃不开一个情字，鬼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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