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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士看了一眼路青山手中的酒壶，眉头紧皱：
“路青山，你是我崖山书院的儒子！”
“师叔...不知师叔到西曜来，所为何事？”路青山随手抛开酒壶，沉默里低头，不敢看向那儒士的眼睛。
他看着路青山，恨铁不成钢道：“想要的东西，该去争取！”
“可是师叔，他是...”路青山愣了一下，他犹豫了。
“我说了，想要得到的东西，去争取！天塌下来，有宗门！”
路青山深吸一口气，修为运转，酒气荡然无存，他俯身一拜：
“多谢师叔教诲，晚生懂了！”
儒士露出欣慰，但他却不曾发觉，其身后，始终有道虚幻身影站定，此时目中露出悲哀，同时也有释然，眼中却再没有半点犹豫，缓缓消失。
两人最后离开了酒馆所在的城东，去了南门，站在城外，儒士从怀里拿出一副字，当中只有一字：
“一”
只此一笔，却有无尽风流气韵。
儒士看了一眼那幅字，那个“一”字陡然偏转向南。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里御空而行，往南去了。
等到苏陌与骨谌从天狐部出来时，赵婉的身影已经落在乌木部中，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让少女不禁皱眉，随着少女的出现，部落的蛮修们也一一出现，将其围住。
少女看也不看他们，抬起头，目光落在部落深处一间布满青苔的房屋中，随着她目光落下，一个苍老的老者缓缓出现。
他是乌木部族公——巫姣。只不过相比于之前，此时的巫姣神色萎靡，浑身上下更是有股死气萦绕，也不知这短短时间内，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我来杀人。”赵婉眼色冰寒，她只一眼就看穿，这巫姣身上的死意浓烈，想必在她来之前，就已经猜测到一切，提前打点好后事，一心求死。但少女丝毫没有怜悯，剑随意动，飒然剑气顿时充满整个部落。
乌木部蛮修们气血之力爆发，但被巫姣压下。
他看着少女，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此事，皆是我所为，我等族人都是听从我的命令，还望前辈高抬贵手，放过我等族人。”
“当日你们部族伤他之时，可曾起善念？”赵婉见惯了这些，若非她修为碾压，怕是苏陌已经命丧黄泉，她不在意什么天狐部，但他们伤了苏陌。
此事，没有商量可能！
巫姣神色中有悲哀，枯瘦的手一招，顿时有一枚玉简出现，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机缘，此刻也没有半点犹豫，朝着赵婉抛去。
“此物乃是老夫此生最大的机缘，如今交于前辈，还望前辈...乞怜，饶了我族人。当中内容只有老夫知晓，若前辈不放心，可用搜魂之法，我即刻自裁于此。这机缘，普天之下，便只有前辈知晓了！”巫姣说罢，苍老的手抬起，没有半点迟疑，直接运转全部力量，朝着丹田处拍击。
噗！
沉闷的响声穿出，乌木部众人皆露出悲凉之色，但族公巫姣生前似乎有过交代，众人只是看着，无人出手。
这位耄耋之龄的老人，乌木部族公，开蛮境蛮修，就此殒命。
这倒是出乎赵婉的意料之外，她接过玉简，抬眼望了眼四周，在这些蛮修之外，有上百间兽皮帐篷，在这帐篷之前，还站着上百老弱妇孺。
少女那把飞剑最终也没有落下，飒然剑气尽数消失不见，她回过头，朝着部落外走去：“此事算两清！”
此时苏陌才恰好赶到，他看了一眼少女，又看了其身后的巫姣，松了口气：“赵姑娘，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倔？”
少女爆了句粗口：“滚！”
骨谌眸中也有释怀，只是看了一眼，遥遥对着巫姣的尸身一拜，他们同龄，自小便是彼此部落翘楚，也斗了一辈子，算得上半个朋友，如今落的这个下场，只能怪时运不济吧？
没有停留，一老两少，离开了乌木部，朝着天狐部而去。
回到天狐部时，已经入夜，赵婉也住不惯兽皮帐篷，独自一人往后山去了。临近午夜，打坐修行的苏陌蓦然睁眼，帐幕之外，有一道倩影。
少年目中有歉意，抬步走了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此人并非朝灵，而是其姐姐——雾花。
这个少女此时坐在部落的长椅上，皎洁月光落在其身上，如素纱裹身，有种野性与文静之间，独特的美。
她不曾回头，“什么时候出发？”
苏陌愣住，好奇道：“你所说何意？”
雾花仍然不回头，“你不属于这里，还有四个月便是祭蛮仪式，此处距离蛮族圣城有不短路程，你该要启程了。”
“你知道我是去参与祭蛮的？”从第一眼看到雾花，少年就觉得这个少女身上，有一层迷雾，即使到今日，那层若隐若现的迷雾，依然还在。
似乎无人可以猜测其所想。
“在宗门时，听说过，况且人族修士，向来不会涉山拔水来这蛮族的不毛之地。”今日更是怪异，从一开始就背对着苏陌，少年想要走上前，可是雾花却道：“我来，是想告诉你，有机会的话，到东土长安去看看，城南护城河之下，或许有答案。”
“什么答案？”苏陌被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弄懵了，但是雾花再不开口，起身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少年朝她背影看去，只觉得隐约有一丝不一样了。
具体是哪里不同，苏陌却如何也说不上来。
苏陌带着这疑惑，回到营帐之中，俨然不曾注意到，在他走后，从某处阴暗处走出青木的身影，一样坐到长椅上，抬头仰望星辰。
只是抬头不久，便有两道泪痕从其眼角，顺着双颊低落，最后落在这泥尘之中，无人可知。
西曜城中，那对道士师兄妹，在今晚，依然并肩，从暂住的客栈往东而行，行至某处巷弄，两人皆是惊骇仰首。
继而年长的道人一跃而起，无声落在青瓦之上，他从怀里取出一方罗盘，那罗盘指针极速旋转，最后指定一个方向。
道人垂首望向师妹，后者心领神会，一样跳跃而起，在道人身旁，同样取出罗盘，得到的结果一样如此。
“天相异变！”
两人齐呼，展开修为，在房屋间闪烁，朝着罗盘所指走去，最后来到某座石桥之上，道人站在桥中央，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咬破食指，从桥上撒下鲜血。
献血落入水中，霎时散开，水中月陡然泛起波澜，在那一瞬，隐约有一道女子身影闪烁，女子似有所感，想要回首，朝着道人望来！
“篡天之术！你到底是谁！”道人手中罗盘不断颤抖，到最后终于支撑不住，还未看清女子的面容，虚空之中传来怒喝，一道只有道人可见的丝线，猝然崩断，水中虚影也顿时消散。
此举似乎伤及道人根本，他那罗盘轰然碎裂，露出几道触目惊心的裂痕，而道人本人，身子似乎被什么人一掌拍飞，砰一声砸在石桥护栏上，也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触目惊心！
“师兄！”道人其师妹慌忙上前，口中念念有词，罗盘旋转，也要出手，但道人艰难抬起手，摇了摇头，含糊不清道：“不用试了，那人动用了大代价，将一根因果线斩断，更是隐藏其一切天机，如此逆天之举，只有那一族的人可以做到。”
其师妹略一思索，某个名字想要出口，但是被道人阻止，“此事不可言！”
“圣人陨落之像愈发明显，”道人此刻无比严肃，抬头望向东方，紫微星黯淡，他担忧地望了一眼书塾方向，一道冲天而起的因果线，在此黑夜中的西曜城闪烁，“你立马联系宗门，就说，或许道湖这道门户，有了异变。望宗门派遣强者，去道湖之中，走一遭。”
“可是圣人...”
道人打断她：“四方圣人，我道门也占一位！”
“我懂了！”少女取出黄符，咬破手指，以血为墨，虚画一段文字之后，一抛黄符，黄符无风自燃，闪烁一下，化为灰烬。
两人见到如此，皆是忧色重重，互相搀扶着，往客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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