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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是一片灰，偶尔有灰雁鸟雀飞过，空气分外沉闷。
白烟在自家铺子中临街的二楼窗边坐着饮茶，手中翻阅近来雾都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殷家小姐殷婧丧夫后一直郁郁寡欢，殷家老爷殷建平又开始张罗起来，准备给他的宝贝女儿再寻一桩亲事。
由于雾都城没有繁杂的规矩，多是江湖人士聚集的地方，所以殷建平在七月初七设下了赛局，让前来求亲的男子通过文试武试后由殷婧挑选。
现下最重要的是造势，殷建平不再像第一次给女儿选夫婿时那般随意，这次不仅在雾都城内放话分一半家产，而且也重金雇了江湖门派的人手，帮忙在雾都周围的地域散播消息。
殷建平这次算是下了血本，本就亏空的账本上恐怕又要再添几笔。
殷婧没有多做动静，听天由命，但也抱有一丝期待。
有人说，在集市上多次碰见殷家小姐身穿斗篷，身后跟了四五个小厮，走街串巷，怕不是等不及提前出来挑选丈夫了。
殷婧是什么心思，白烟不知道，但她的那段过往情史怕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瞧，真是巧，殷婧就急匆匆地冲向出白记铺子斜对角的巷子里，同一名玄色衣服的男子窃窃私语。
白烟端坐在窗口看的一清二楚。
二人迅速交换了个物件，白烟离得远，看不大清楚，只是能感受到殷婧的愉悦，丝毫不为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所影响。
玄色衣服的男子离开时转过头看了看白记棺材铺，似是在记住方位。
殷婧又隐在了人群中，一身白色斗篷普通不张扬，但窈窕的身姿已经和大多雾都人区分开来。
白烟思忖片刻，对小厮吩咐，“去，让殷家的探子多留意殷婧今日的动静，有任何异常行动马上汇报。”
小厮应声后，步履轻快地去往铺子后面的鸽房中写密信，看脚步的架势也是个练家子的。
白烟不养废人，尤其是身边人，宁愿人少一些自己亲自做事，也不愿养一群拖后腿的碎嘴废物。
“主子，黎唯近来又出现在城北的硕风书院，据人通报说，他面色浮肿，像是中毒的症状。”待人都走远清净之后，房梁上跳下来一个黑衣人，是令洵奖赏给白烟的助手。
她用起来很是顺心，“哦？黎唯还敢回来，不怕东瀛人再去上门寻事？”
“想来已经受到报复了。另外，硕风书院蒋峰的尸体何时去收？”这个探子名叫鸣禅，做事颇有章法，武功也不弱，对白烟的事情也接手了大半。
“蒋峰，确实也该去了结他的事情了，可恨的是还是被人抢先下了手。”白烟明明记得将此人关押在孙夫子的密室中，等待随后发落，只是多重事件堆叠到了一起，拖延了前去转移蒋峰的时间。
不知道蒋峰是被落荒而逃的东瀛人灭了口，还是被同样身为猎杀计划参赛者的黎唯抢了先。
“死者身上的伤口极浅，像是妖刀扇留下的痕迹。”鸣禅为人心细，躲过众人的眼线提前去探查过一遍。
“那倒是了，黎唯真是幸运，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白烟没想到东瀛人的怨气这么大，临走前还能冒着被发现捉住的风险再来把蒋峰解决掉。
不过蒋峰不是他们其中的无用之人，莫不是硕风书院还有接应人？
白烟想了想，决定再去硕风书院上几日功课。
中了邪术的孙夫子早在半月前给救了回来，但是身子骨却像是大风吹破的纸灯笼，一天天地肉眼可见的颓败下去，越来越瘦，只剩下骨架了。
他也是早有预料，最近开始安排后事。
“乔修文，你把这几张纸上的书目看过后就可以参加今年的科考了，定能中选。”孙平芝惦念着学生们的课业，还坚守在学堂里。
乔修文双手轻颤，压抑着内心的百般思绪，将纸张接了过来，郑重地放进怀中。
其他人见状，也都比平日里更加安静，学堂里没了小动作和交头接耳声，安静得倒让人不大习惯。
白烟还是一身男子的装扮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身边就是黎唯。
他搬到了陆景羡的空位上，沉默不语，有好几次眼神掠过白烟，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白烟也不想去攀谈，就等着鱼儿上钩。
果不其然，黎唯率先耐不住性子，在课堂结束后，尾随着白烟走了几里路。
“说吧，有什么事情竟能让黎大公子跟这么久？”白烟停在了一处香包摊子前，手上挑挑拣拣，根本不去侧眼看黎唯的正脸。
她认为黎唯辜负了自己的期待，从最初无偿帮他解了毒，到后来学堂中的照顾，都把他当做小弟般看护，没想到对方竟是和东瀛人搭上了关系。
那次在岩洞里，还听到有人想要重用黎唯做事，更是让白烟对黎唯的印象一落千丈。
“也无甚大事，就是想看看你，没磕着碰着吧。”黎唯此时俊俏的小脸虚浮红肿，是原先的两倍，只有周正的五官撑着颜值，不至于变得奇丑无比。
白烟知道他中了新的毒，不过这次她可没那么好心帮忙。
“我无事，只是黎公子可要小心身边人了，到底是谁给你下了毒，谁又会置你于死地，要整日里提心吊胆，睡不得安稳觉了。”她暗讽黎唯，他的烦心事情可不止东瀛人一件。
“你知道？”黎唯不可置信地低声道，他没想到整日里悠闲度日的白家掌柜白烟竟也会关心这些杂事。
“硕风书院，应该还有余孽。”白烟不想多做停留，念及往日的同窗之情，送了黎唯一个消息。
她丢下手中反复捏来看去的香囊，翠绿色，同陆景羡送她的那个簪子可不正是同款花色的。
白烟立马嫌弃的用帕子弹了弹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离开。
黎唯还楞在原地，拿起白烟方才捡到手中的香囊，揣进了袖中。
直到小贩提醒他付钱时，他才晃过神，扔下一摞钱。
这不起眼的一幕都落在了街道对面坐在马车中的人的眼里。
那人无奈地叹了句，沉声交代驾车的侍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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