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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羡品了口西境雪茶,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说辞讲给皇甫嵩听,“王爷,当时我在追查剿获东瀛人,途中遇到大雨,在苏姑娘家中落脚,听其父母诉说了她的身世。后来回朝复命,听闻王爷您曾有幼女走失,所以又重新找到这户苏氏人家调查,寻找信物。果不其然,最终因缘巧合下,寻到了王爷您的女儿。”
皇甫嵩点头赞成,不过心里还有些许疑虑,烟儿小时佩戴的双鱼佩还在,连走失的地点和大致时间都吻合。
按理说,他不应该还有怀疑。
但白烟的出现,让皇甫嵩莫名感到熟悉,她似乎更像他一些,喜好辣食,对猫儿过敏,性格长相举止都跟他过世的发妻极为相似。
真是怪事。
或许是白姑娘与亡妻有某种因缘关联,二人才如此神似。
“那小女岫烟的喜好如何,最近见她神思恍惚,像是有心事。”皇甫嵩对苏岫烟十分上心,对于失而复得的明珠的心事却是不知,让他有些沮丧。
“这……”陆景羡多少能猜出一些,无非就是进入王府后的旁敲侧击,打探皇甫嵩的起事计划。又或者是因为,自己拒绝与她结亲,心中郁结?
两件都是难办的事情,他只能在第一件事情上多有帮助,另一件他爱莫能助。
白烟也多少猜出些苗头,面露讥讽,“王爷,您也该关心下郡主的心事了。少女到了年纪,就留不住了啊。”
皇甫嵩后知后觉,大笑几声,用酒掩饰尴尬神色。
谁人不知,陆景羡在厅宴中刚拒绝了与郡主的亲事。
苏岫烟为此事烦心,也是情有可原。
而苏岫烟此时,正在永娘的陪同下,游玩西仓城,先去各个名贵的首饰铺子挑选了珠玉头饰。
在绸缎铺里,苏岫烟凑到一个刺绣绢扇前,看着倒是眼熟,好像是她曾经绣过的一副百鸟争凤图。
苏岫烟右手抚上左手食指,抚摸着早就痊愈的伤疤,那处还有一条淡淡的凹陷,是她曾经在家中遇难失财时,为了生计整日做绣工被针尖刺破留下的。
永娘见苏岫烟看的出神,以为她中意这副绣品,便提议,“郡主,不如将这绣品收下把玩,也可以常常回忆下江南的物件。”
西境地区百姓擅长耕作农业,还有冶铁造瓷等行业,对于刺绣的涉足程度不深,绣品绸缎大多出自江南水乡。
“也好,留下这绢扇也好做个念想。”苏岫烟轻飘飘地撂下话,也分不清喜怒,随即她又转到了另一排绸缎前挑拣。
永娘自是记下绢扇,让铺子里的老板记账。
逛完了首饰绸缎铺子,苏岫烟也累了,正好去八宝斋点壶茶水。
小二见了这阵仗,知道必是贵客降临,忙将苏岫烟领到了二楼临街雅室。
点餐后,带着帷帽的苏岫烟觉得气闷,于是把帽子给取了下来,稍稍扭头就可以看到街市上的风景。
她来西仓城没几日的光景,对一切都还充满了好奇心。
原本想着自己可能会有水土不服的症状,没想到皇甫嵩特别疼爱她,提前就备好了江南的五大名厨,天天换着花样给她做菜吃。
连苏岫烟这个地地道道的江南人,都不禁对菜色的种类和风味称赞。
她所居住的地方仿照着苏氏园林而建,假山流水,太湖石景,水榭飞檐,无一处陌生无一处不精美。
索性今日外出,苏岫烟可要好好赏赏西仓城真正的民风习俗,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那般粗鲁不堪。
“别碰爷!”
一个壮汉从对街的酒楼里滚了出来,后面跟着四个大汉,站成一排,摆出拒绝入内的姿势。
“又不是不给你付钱,你们胆敢这样对待客人,我要去衙门告你们。”苏蔓三怒气未平地平躺在地上,用手指着四个人。
“你赊账有五天了,日日大吃大喝,既无钱两傍身,也不出门去找活计赚钱。可就是混吃等死,坐享霸王餐啊!”其中一个壮汉是领头的模样,他说完还朝苏蔓三的方向啐了口吐沫。
“掌柜的不留下你的一根手指头,算是对你客气的了。赶紧给我离开,别挡在门口耽误做生意。”另一个接着道。
苏蔓三自知无理,慢慢的声音也软了下来,气焰没原先那么嚣张,“几位爷行行好,我是来此地是为了寻找亲人,等我找到了就有钱给你们。”
苏岫烟在高楼处坐着,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没见过如此掉队的大哥,自己明明已经告诉过他,不要跟来,没想到苏蔓三还是不听劝,一个劲儿地寻到了西仓城。
如今不仅落魄至此,没了傍身的银两。最头疼的是,与她还只有一街之隔。
此事非同小可,不助他逃脱这一关,怕是连夜里住宿的地方都没有了。
苏岫烟拧着眉毛,对永娘道,“永娘,你看对面的行路人,他怕是没有了住宿的银两。看他身高体壮的,也不似好吃懒惰之徒。今日有缘让我看见了他的窘迫境遇,不如去帮他一下,施舍些银两也好。”
“郡主真是心善。”永娘见苏岫烟整日闷闷不乐,此时居然对一个陌生的落难者生出恻隐之心。若能让郡主开心些,她怎么做都行。
于是,永娘忙不迭地下楼过街,给对面的客栈递了一个月的费用,还交给苏蔓三五十两银子,足够他支撑一段时间了。
苏蔓三在永娘的指示下,看向了苏岫烟的方向。
只是那里空无一人,雕花木窗静静地开着,秋风带起桌面上的白色帷帽纱带,飘向了空中。
苏蔓三默念两句,“真是好人,真是好人。”
永娘瞧他那个憨厚的样子,知道他不会是个酒鬼赌鬼之类,便也放下心,嘱托他早日找到家人,不要让他们担心。
苏蔓三这个大块头,站在永娘对面听训,低垂着头,连连点头称是,竟还有几分滑稽的感觉。
苏岫烟藏在酒楼阶梯的拐角,向窗外的苏蔓三看去,忍不住苦涩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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