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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脸上原先有的一点点期许在瞬间化为乌有。
瞳孔在逐渐放大，蓬勃的怒气开始涌向她的大脑。
俗称，上头了。
好在林墨没有给她借机发飙的机会，很快就和她解释起了自己这番话的含义。
“说你没有价值，不是对你的否认。反而是对你长处的认可。”
林墨思忖着说道：“按照你所说的，现在的大唐朝堂，是由长孙无忌所主导。濮王李泰、吴王李恪各自有着支持自己的朝臣。还有些武勋集团例如程咬金尉迟敬德、李道宗之类的。几方势力错综复杂。”
“在这些集团面前，你一个死去皇帝的皇后，根本就是可有可无嘛。”
伸手阻止意图发飙的武媚之后，林墨继续说道：“至少在他们面前你是这样的。没有威胁，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所以说你没什么价值。”
“可是刚刚你说本宫最大的价值就是...”
武媚很着急，但见林墨笑而不语，又有些气恼。
只能闭上嘴听林墨继续说。
“这正是你现在的处境中，最有利的一点。”
林墨微微一笑，忽然开口问道：“你觉得长孙无忌为什么要控制诸王，声称不找出凶手绝不选出新皇？”
武媚静下心，思索了一阵子，试探性地说道：“他是李治的舅舅，李治能够登基，他出了很大的力气，耗费了很多心血。李治一死，等于他的多年谋划落空，他心中有怒？”
“大错特错。”
林墨摇头否认，眼中闪烁着寒光。
“他不选出新皇，是因为他自己想当皇帝。”
武媚一听，身体陡然颤动了几分。联想到长孙无忌自从李治死后的一系列举动，眼中的怀疑与惊讶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墨说得有道理！
原先太宗皇帝在世时，长孙无忌是臣子。
后来李治登基，长孙无忌依旧是臣子。
李治遇刺身亡，长孙无忌暂代国政，朝堂大权在握。
这位赵国公，开府仪同三司，太尉，扬州都督。
几乎可以算是大唐名义上的皇帝。
并且只要一天没有新皇登基，他就一天会是这样的地位！
人在享受过至高权力之后，他还会轻易放下吗？
“那本宫该怎么办？”
武媚神色黯淡，垂下了头显得十分茫然。
长孙无忌想要当皇帝。
他在朝堂之上根深蒂固，门生故吏满天下。
更是关陇集团的代表人物。
而她呢，除了子虚乌有的仙眷之人称号外一无所有。
“长孙无忌若是想当皇帝，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
林墨摇了摇头：“自古以来，名不正则言不顺。他虽然是一等一的权臣，可也不敢贸然行篡逆之举。李泰、李恪都还活着。曾跟随李世民打天下的一帮元老也还没死绝。圈禁诸王，控制朝政已经是目前他可以做到的极限了。”
“所以，他需要你。”
林墨笑容神秘。
望着林墨的笑容，武媚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恶寒。将自己的胸口抱得紧紧的，厉声道：“你休想本宫去侍奉那个老头子，本宫还没那么下贱！”
“你在想什么啊？”
林墨一摊手做无辜状。
“为什么长孙无忌不拆穿你假怀龙种的事？为什么朝堂上有推举你代政的声音他不制止？你要明白，这些事对他来说都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稍微顿了顿，林墨望着武媚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见武媚一头雾水，他急需解释道：“长孙无忌想当皇帝，需要短时间内无人登基。他好腾出手整治朝堂之上他的那些政敌。你想当皇帝，自然也需要短时间内无人登基。好让你顺利以皇后的身份代政。”
武媚皱着眉头，细细思索了一番林墨的话。
忽然眼中一亮。
“你的意思是，本宫代不代政其实对长孙无忌而言一点也不重要。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希望看到本宫代政的局面出现。因为这样他就可以以正当的理由继续把持朝政对吗？”
她那绝美的脸上涌动着惊喜。
“因为本宫没有价值，所以他根本不会把本宫当做什么竞争对手。毕竟朝堂上还有李泰、李恪还有程咬金李道宗他们。”
“不错，你可算是明白了。”
林墨叹息了一声，眼神深沉似海。
“你与长孙无忌现在的实力对比过于悬殊。”
“你所需要的，不是借着仙人名义的威逼和对抗。而是要尽力表现出自己的顺从和无害。听李明达说你这段时间天天以泪洗面，这就很好。”
“哭泣，可以充分的体现出你的柔弱。没事多在长孙无忌面前哭一哭，多说说你公公还有亡夫的旧事。效果会更好。”
“谁说本宫天天以泪洗面了！”
武媚红着脸争辩着，望着林墨似笑非笑的表情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
“那，那本宫下一步该怎么办？”
片刻之后，武媚继续问道。
今天林墨的一番话，算是把她从原来的窘境中给拉了出来。
点明了她现在的处境以及未来的出路。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相信了林墨所说的话。
“与长孙无忌进一步和解。”
“但是不要说什么自己看出了他的意图之类的。只展现自己柔弱的一面，容易受到操控的一面。这样就足够了。”
林墨深深地看了一眼武媚，缓缓开口道：“你要记住，代政只是你通往皇位的第一步。这个阶段切记要戒骄戒躁，不能急于培植自己的势力。路要慢慢的走。”
“本宫知道。”
武媚嫣然一笑，眼中却已经看到了自己站在权力顶峰的那一天。
不，你不知道。
林墨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历史上的武则天为了得到皇位，牺牲放弃了多少。
都不是眼前这个想法天真的女子所能理解的。
则天大圣皇帝。
从进宫的那天起，她就已经不再是个女人。
一生都在政治漩涡中挣扎。听到的都是死亡、背叛和杀戮。
她没有退路，只能一步步向前走。
最后她走到了尽头，即位登基。做了皇帝，再也没有人在她之上。
可恰恰是从那一刻起，她真正的失去了一切。
看着武媚站了起来，呼唤李明达准备离开。
林墨起身，将两袋种子丢给了她，说道：“拿着吧，就当是礼物了。”
小婵不解地看着林墨，她不知道为什么林墨看起来如此的惆怅。
只能恨恨地盯着武媚。
武媚也不明白，可她此时的内心全都已经被喜悦所占据。
毕竟林墨告诉她，她一直所渴求的东西，可能近在眼前。
李明达向着林墨和小婵道别，十分恭敬地说了一句：“仙人还有仙姑再见。”
目送着武媚二人穿过了木门，正要离开，忽然见武媚又气呼呼地折返了回来。
指着林墨生气地说道：“本宫想起来了，按照你话里的意思，本宫只是缺乏威胁而已。根本不是没有价值！林墨，你是不是在拿本宫开心？”
林墨一愣，无奈地笑道：“看来你也不是太笨。”
“本宫本来就不笨！”
武媚发泄了一阵怒火，再次走到门前，脚步却又停住了。
回过头，对着林墨十分认真地说道：“你帮助了我，我是不会忘记的。”
“林墨，等我当了皇帝，我一定会把天底下最珍贵的宝物送给你。”
说罢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当阳谷中，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山峦之后。
上官婉儿接到了武媚还有李明达，欣喜的眼泪都险些掉下来。
武媚一言不发地登上了车。
望着远处长安城逐渐点起的星星灯火，一时间百感交集。
沿着官道驶向长安城的西北。
太极宫已经近在咫尺。
肖清芳目送着武媚的离开，送她来的时候，能够明显感觉到她身上的不安与焦虑。
可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能从武媚的身上感受到一丝冷静与沉着。
“肖阁领。”
武媚让女官将累了的李明达抱回殿中休息，又折返回来，将两个小袋子放在了肖清芳的手中。
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道：“这是仙人送给赵国公的，说他治理天下黎民功德无量。还让本宫以后多多倚仗这位朝中长者。”
“你可记住了？”
肖清芳一惊，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接过袋子，行礼道：“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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