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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相信我说的话吗？”夏乔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
“受委屈了是不是，想哭就哭吧。”夏浩熙把夏乔遮在脸上的手拉开。
平时两个人虽然打打闹闹，但夏浩熙知道夏乔一向懂事，从小受的那些委屈从来不会往家里说。
他还记得自己和大哥听见几个小女孩奚落夏乔是没娘的孩子时候的心情。
本以为夏乔会回家哭哭闹闹，哪知她跟没事人似的，照常说说笑笑，只是不跟那些贵女们来往了。大概也是因为如此，大哥和自己对上京城的那些贵女们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爹催着成婚的时候，两个人也是一拖再拖，没有在上京城那些贵女的图册里面找。
现在的夏乔就跟那时候被奚落后眼睛红红的但是始终忍着不哭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这时候的她好像真的长大了，会跟哥哥说这些不应该自己独自承担的事情了。
夏乔的眼泪始终还是没有下来，比起哭，现在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要做。
“我今天坦白，是因为想要提醒你小心点，为了我们夏家。”夏乔一五一十地把之后发生的事情都跟夏浩熙讲出来，独独少了自己在王府的那部分。
夏浩熙知道夏乔在隐瞒什么，也不追问，他联想到之前妹妹在夏家大门口说休夫，又想到这几日她跟摄政王之间微妙的互动，其实他也算知道得**不离十了。
“这些事情大概发生在一年后？”夏浩熙仔细地计算时间。
“对。”夏乔虽然不是特别记得具体的日子，但是大致地总差不到哪里去。
夏浩熙躺下来消化夏乔告诉他的事情。
哪怕自己为国捐躯，还会连累夏家满门，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国家啊！摄政王当政，少主争权，朝堂之上权臣争锋各有派系，他夏家满门忠烈却遭到如此黑手。
“这些事情，你一回去就要告诉大哥和爹。看他们上辈子的做法，应该是有了应对之策最后才能够足以保全夏家。”夏浩熙知道这件事情自己着急不来，索性走一步看一步。
“哥，如果这件事情真的会发生，你会后悔吗？你不顾一切，就是想要保卫这个国家。”
两个并肩躺着，谁也没有看对方，但是却能感受到彼此心情的澎湃。
“你还记不记得我为什么想要驻守边关？”
天上星星一闪一闪，夏浩熙觉得自己仿佛也回到了那个夜晚。
“这个当然啦，那年不是战乱，流民涌入上京吗？不过那个时候，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真的会坚持那么久，毕竟我们夏家从来都没哟出过武将，一直都是文臣立于朝堂。”
那年夏乔和夏浩熙两个皮孩子偷溜出门，看到流民被上京的守卫们从东街赶到西街，就是为了让东街的贵人们行走的马车更加便利。
那还是第一次，两个人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贵贱有别。
即便是在宵禁时期两个人被逮到了，那些士兵也只是点头哈腰地把她们两个送回家，可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却无辜地接受那些士兵的指责和辱骂。
两个人从小受着夏丞相以礼待人的标准长大。
但是那晚爹爹却告诉她们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人生来有贵贱，哪怕能力再大，人也只能最先顾好自己。享受着这些特权的他们理应在其他方面做出点什么来让那些百姓不再受苦，而不是担心那些流民晚上被赶到另一条街的小事。
少年意气，夏浩熙就想着要驻守边疆，不再让百姓流离失所，这目标一坚持下去，转眼就到了不久前，自己终于通过武将的遴选，能够站在这片土地施展自己的抱负。
与其说自己是为了这个国家，更不如说自己是在寻找自己的价值，所以即便战死沙场，夏浩熙觉得自己也是不后悔的。
可这个国家的最高掌权人，委实有点不是个东西了。
他夏家满门不应该落得如此！哪怕自己爹和大哥最后明哲保身，加入新的朝堂战局，也不代表现在小皇帝就能这样折辱他们夏家。
“哥，我就快要走了，你真的要保重自己。”夏乔这时候才想起自己可能真的要跟二哥分别，“周哲瑾说想要阻止你死去还有很多机会，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可是又隐隐不安。”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我吧。”夏浩熙起身，“不必伤感，人固有一死，如果有遗憾，我只恨帝王无情，争夺权力要牺牲我夏家满门。”
夏浩熙有些洒脱，其实自己了无牵挂，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家中这三位血缘相亲的人。夏浩熙自小就没了娘亲，四个人之间比一般的父子、父女之间要更加亲近。
“你回去一定要跟爹和大哥讲，让他们提前有个对策，不至于到时候听到我的死讯之后才措不及防。”
“说什么呢。”夏乔一手挥到夏浩熙额头上，“我告诉你是让你好好保重自己的，没有让你提前给我说遗言。”
夏浩熙笑：“看来你真的长大了。不过你和摄政王之间的事情呢，你有什么打算？”
夏浩熙这一路其实看在眼里，周哲瑾一路上对夏乔多加照顾，连贴身侍卫都配给她了，夏乔也对周哲瑾有意，可两人却一直僵持着，距离不远不近。
突然被告知了自己可能会死亡，夏浩熙反倒不担心。但是这个妹妹，夏浩熙觉得自己应该提点几句。
“生死只在一瞬间，眼前人就是心上人的时候记得要珍惜。”夏浩熙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恩怨，只是想着周哲瑾估摸着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现在让妹妹把他的心抓牢了，哪怕夏家还是无法避免妹妹说的那些灾祸，以后妹妹的人生也能好走一些。
夏乔苦笑，那个人的心里她永远不是第一，就算她的心上人是他也没用。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明明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为什么还要去军妓那？”夏乔又想到这件事情。
“你哥好歹也是个男人，身边的人都去，我去个一两次也被你说成这样。而且我喜欢的女子现在还没影呢，你去哪给我找一个出来？”
夏乔起身，如同他大哥惩处夏浩熙一般去揪他的耳朵：“我们夏家家训，对自己喜欢的女子可要一心一意，哪怕现在没有，你以后遇到了要怎么跟她解释这件事情？是男人就更要有担当，被你那点欲望控制的话还算什么男人。”
夏浩熙没有想到夏乔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荤话，但是妹妹已然是成了亲的妇人了，他也能理解她这种心情。
“好好好，我以后不去...”话没说完，夏浩熙脸色突然一变，好像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弄疼你了？”夏乔连忙放开他的耳朵，自己也没有用力啊。
“你知不知道我喜欢的女子叫什么？”夏浩熙挥手表示没有弄疼自己。
夏乔没有看送到王府的那些遗物，只是让紫苏她们去处理安置好，所以并不清楚。
但是这个时候还是要打趣一下自己这个哥哥的：“怎么了，想着要珍惜眼前人，现在不打仗了去找她了？”
夏浩熙白眼翻上天：“我问你，我这一年可有回去？”
“没有。”
“西北荒凉，哪里来的女子？”
夏乔也愣住了，那些都是军营中的纸。夏浩熙现在不知道那个女子，就证明这时候那女子还没有出现，可西北这里确实连个人影都没有，哪里来的女子？
那些军妓！
两个人同时想到这一层。
“你...”夏乔说不出话。
夏乔突然相信她哥跟她说的“男人都不可信”这句话是真的了。夏浩熙刚刚跟她说自己只去了一两次恐怕都是假的，如果不是常去，他绝对不可能跟那个女子还有纠缠，也不可能还跟那女子解释自己以往情窦初开的心上人。
夏浩熙也知道自己的谎话露馅了。虽说两个人是兄妹也足够亲近，但是让自己妹妹知道自己这样的阴私，夏浩熙脸上有点挂不住。
“你自己掂量着吧，你应该心里有数。”夏乔知道自己不应该管哥哥的房中事，“回去之后我会跟爹和哥哥说的。”
“走吧，回去吧。”夏浩熙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不去看夏乔的眼神。
西北寂寞，哪怕他带着理想和抱负，也总有被迷惑了心志的时候，夏浩熙估计只有杨子平那个木头才会守着自己的心上人连军妓所在地都不去的。但是这种话跟自己的妹妹说不太合适，夏浩熙索性就不解释那么多了。
等两人都离开好一会儿了，杨子平才睁开眼睛。
今天下去夏乔跟着周哲瑾走了，看着她和自己的丈夫口吻亲昵随意，杨子平以为自己就能断了这些心思了。
那个对着笑着说子平哥哥无所不能的小女孩终于也有了归宿，杨子平以为自己能够放下了。
只是想要断这些念想十分不易，尤其这些念头已经在自己心中萦绕数十年了。
晚上出来躺在这里理一理自己杂乱的思绪意外听到两人对话，才知道原来她过得真的不好。
下午她没有回答上来的话，原来是真的过得不好。
上辈子遭遇家族破败，哥哥惨死，这样的她是如何度过那些难熬的日日夜夜的，杨子平不敢想象。现在的她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担惊受怕地阻止上一世重演，杨子平想着那个阳光灿烂的小姑娘刚刚忍着眼泪的嗓音就觉得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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