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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润有些不解：“为什么？”
她低头盯着鞋尖，声音也压了下来，“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让她们担心。”
“嗯。”
后来聚餐，韩润都会特地去接林媛，距离再近也去，方向相反也去，白天也去。
他清楚的记得她当时说的那句“其实我也害怕。”
他觉得林媛不像她表面那样大大咧咧，她只是有些抗拒示弱。
所以才会嬉皮的说那些话去粉饰太平，可能那些话只是为了让周围的人不为她担心。
只是这样的体贴，有些让人心疼。
—
周思雨和廖一衍搬到别墅的前几天林媛每天都在朋友圈嚷嚷着想吃烧烤。
周思雨这才决定搬家宴吃烧烤，林媛还高兴了好久，说好期待，那天一定要大吃特吃。
可惜天公不作美，她搬家宴的当天被外派到c市出差了。
唐莳和韩润也不当人，发给她好多烧烤的照片，每一张都看的人食指大动把林媛馋的不行，气的想拉黑这俩人。
不过她忘性挺大的，过两天回来的时候还给他们都带了c市的特产，可惜唐莳去了山上没吃到，便宜了周思雨。
韩润觉得她这招以德报怨显得自己特别不是人。
等到她休息日，他特地又请她去吃了一顿烧烤。
也是那天，她高兴的要跟韩润拼酒，那个豪迈的架势让韩润一度以为她是个酒神转世。
结果一杯还没见底就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林媛，醒醒。”
怎么喊也没反应。
他只能背着她把她送回公寓。
可能是他走的不太平稳，把她颠醒了。
她靠在他耳边嘟嘟囔囔的讲话。
“爸爸，我会好好学习的，能不能回来看看我。”
“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了，我一点都不麻烦，我很乖，以后会更乖的。”
“不要走好不好…”
“奶奶，我好想你啊。”
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眼泪顺着她的面颊留下来，湮在韩润左肩的衣服上，热热的，一路烫到他心里去。
从她这些话里，韩润寻到些踪迹。
为什么她不愿意麻烦别人，为什么那么害怕了还能强装镇定，为什么受伤的时候都体贴的让人心疼。
他当时就想着，只要林媛不跟他绝交，他们一辈子都是朋友。
他也确实这么表达了，温声哄着她，像哄小朋友：“好，不走，我们都陪着你。”
醉酒的人像是听见了，靠着他的背放缓了呼吸，越来越均匀。
因为喝了酒，韩润叫了个代驾开车，先把她送回家，在她包里翻到钥匙，开了门。
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看见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张照片。
是她从c市回来那天，他给她拍的那张雨中笑脸盈盈的她。
原来这么喜欢啊。
韩润坐在后座，觉得这晚风越吹越清醒。
第二天早上林媛发来了微信：【谢谢你送我回家，昨天晚上麻烦你了，下次请你吃饭。】
韩润回复了一句：【以后尽量别喝酒了，你酒量实在有点差，最多半杯就别再喝了】
林媛：【好】
她其实没怎么喝过酒，对自己的酒量没有个清晰的认知。
她之前在网上看见过一个故事，父亲拉着女儿喝酒，把女儿灌醉，然后第二天告诉女儿她的酒量是几杯，让她以后在外面喝酒有个底。
她爸爸很早就车祸去世了，妈妈过了两年也改嫁了，那年她刚满十一岁。
后爸的妈妈不喜欢她，经常暗地里说她是拖油瓶。
也经常喊着这个代号对她颐指气使。
“拖油瓶，把这些衣服全洗了。”
“拖油瓶，你怎么做个饭都做不好，蠢死了。”
“拖油瓶，我要去打麻将，你过来帮奶奶们带孩子。”
…
后来妈妈怀孕了，说是要装修婴儿房，家里房间不够，妈妈跟她商量让她去跟奶奶住。
她很快就同意了，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嫌弃，也不知道什么叫多余，她一心只想着妈妈开心就好。
后来她就跟奶奶住在一起，是奶奶把她一手带大的。
奶奶对她很好，她跟着奶奶每天都过的很开心。
只是有时候放学回家的路上，看见同学们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她心里会酸酸涩涩的。
是奶奶拉着她回家，还给她在路边的蛋糕店买了小蛋糕。
她很感激，也很知足。
可毕竟两人隔了这么多岁数，很多事沟通不上，更别说拉着老人家喝酒这件事有多荒唐了。
所以从来没有人跟她说，你酒量不好，以后少喝酒，顶多喝半杯。
从来没有。
她大学毕业那年奶奶去世了，伯伯婶婶忙着葬礼顾不上她，她也只是跪在灵堂哭，哭到脑袋嗡嗡的发疼，缓一缓了再继续哭。
她当时有个特别不合时宜的想法：原来人有这么多眼泪。
葬礼结束后就是遗产分割，伯伯婶婶都是很好的人，不争不抢，没有发生什么狗血的明争暗斗的画面。
奶奶把那栋小楼留给了她，还有饼干铁盒里的七百一十一块钱，以及一个信封。
她曾经几度不敢打开铁盒看里面的东西，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崩溃大哭，看完就会相信奶奶已经离开的事实。
再也不能骗自己，她只是出去买菜了，很快就回来。
她在小镇住了一个星期，徒步把整个小镇走了一遍，边走边哭，她分明在哪里都能看见奶奶，可是奶奶就是不走过来拉自己的手。
后来她带着铁盒来了a市，在收到电视台录用通知书的那天晚上打开了盒子。
里面放着七百一十一块钱，一封信，和一叠厚厚的照片。
奶奶每年过年之前都会拉着她去照相馆照一张照片，说是她们的全家福。
林媛看着这些照片泣不成声，奶奶就是想给她留个念想，全家福到最后只有她一个人了。
奶奶是个退休的小学语文老师，字写的很好看，是个文雅的老太太，从来不跟着镇上喜欢说闲话的婆婆们瞎胡闹。
更多的时候是在家种种花，戴着老花镜看看书。
不知道是不是书读的太多了，连遗书上都留了一首诗。
媛媛，人固有一死，不要因为奶奶的离开太难过。
奶奶这辈子自诩坦坦荡荡，唯一就有一件后悔事，没早点把你接回来，让你在那受了好些苦。
给你留的钱不多，你去买蛋糕吃，应该够吃一段时间了。
房子你卖了还是租出去都行，这是你的家，你可以做主。
可惜还没看见你成家，不过我们媛媛漂亮又聪明将来一定能嫁个好人家。
适当强势些，不要让人欺负了去。
找个喜欢的城市生活，你在哪奶奶就在哪。
别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说出来，奶奶都听着呢。
奶奶不盼你大富大贵，盼你平安喜乐。
奶奶去找你爸爸了，还真有些想他。
媛媛啊，照顾好自己。
《寒菊》郑思肖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林媛抱着铁盒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小声说了一句：“奶奶，有人保护我了。”
【作者题外话】：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觉得这章有点小虐，我反正半夜写的哭了两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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