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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醒了。”
“你们快去熬点米粥!”
“快去叫医者来!”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扶苏的房间安静了。众位医官也退下了,身边只留着蟠儿还有李风在服侍。
“李风,你去请蒋大人过来。”扶苏躺着在床上道。
“喏!”李风答完就去请蒋丞。
片刻之后,蒋丞过来了。
“见过公子!”蒋丞在扶苏的榻前行礼。
待扶苏让蒋丞起身之后,蒋丞就看到了扶苏虚弱苍白的脸,虽然已经梳洗过了,但是还是能看到面容十分憔悴。
“蒋大人,你也看到了,扶苏如今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先皇英雄,威名传四海,扶苏怎能以废人之躯再见先皇。陛下英明,天下有陛下如此明君,父皇定能含笑九泉,烦请使者代为转告陛下,扶苏无颜进都城,无颜再见先皇天颜。”
扶苏说着说着就痛哭了起来,哭自己命苦,苦自己对不住先皇教导,哭自己不如胡亥,哭天下有了胡亥是多么幸运。哭的过了牵动了伤势,医官又是一阵忙碌,众人一起劝慰扶苏,让他不要过度伤心。
扶苏好不容易停止了哭泣,蒋丞趁机说道:“公子所言有理,可是臣皇命在身,如此怕是没有办法交代啊。”
扶苏招来一个侍从,侍从捧上来一封帛书,扶苏示意侍从将帛书递给蒋丞,“蒋大人,扶苏也知自己所求十分的不应该,但先皇已驾崩多日,还是应该尽早入土为安,不可因为扶苏一介废人影响大事。如今,扶苏自上书给陛下,呈明缘由,陛下心胸宽广,定能体谅扶苏,也能理解大人的。”
蒋丞心念转了好几道,心想:‘这陛下招扶苏入都城,无非也是觉得扶苏会不服,如今扶苏已经成了废人,对陛下也没威胁了,向来陛下不会计较。但是先皇遗体安葬在骊山是早就定下的,若是因此耽误了,陛下才会因为这个治我的罪呀’。
如此思量再三,蒋丞道,“既然是这样,那臣就代公子上书陛下。”
扶苏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道:“那就多谢蒋大人了,不知道蒋大人什么时候动身,扶苏好为蒋大人准备远行的行囊。”
蒋丞假惺惺的对扶苏故作关切,“公子不必心忧,身子要紧,还是要好好的调养身体,臣今天动身了。”
说完之后蒋丞就退下了。扶苏望着蒋丞离去的身影,接过了旁边人递过来的小米粥,开始了几天内的第一次进食。
数日后,甘泉宫内。
蒋丞递上了公子扶苏呈上的书信。胡亥打开书信一看,信中显示对他上位表示了祝贺,夸耀了一番,说他是天命所归,世间神灵,表达了对自己其他兄弟不忠的痛心。然后类比自己,先是知道了先皇驾崩,不知所措,伤心的站都站不稳;后面遇到土匪,骑马的时候更是摔了下来成了废人,时日无多。没有颜面见他,不想自己的形象损坏了天家颜面,希望此生都不要再进都城了。希望胡亥能够让他在边陲荒地安享余下的时光。
胡亥看完之后面露喜色,“郎中令,朕果然是天命所归!”,说着就将书信递给了身旁的赵高。
赵高不动声色的将书信看完,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面无表情的脸上让人看着就害怕,“这信上说的可是真的?”,赵高看着蒋丞问道。
蒋丞被天子注视都没有这种压力,但被赵高盯上却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缠上了,当下保证,“回郎中令,是真的,是臣亲眼所见,扶苏的腿骨头都摔断了,露了出来,除非是有神仙,断不可能好了,而且扶苏好像身体也不太行,怕是活不久。”
赵高听到这里,算是露出了些笑容,“恭喜陛下!如今您的霸业之路上再也没有其他障碍了。”
胡亥小小的脸上尽是满意,让蒋丞退下之后跟赵高商议,“郎中令,扶苏在信上请求朕给他一块封地,好让他生活。朕应不应该给呢?”
赵高脸上带着宠爱的笑容,“陛下,您想给他么?”
胡亥用手支着下巴道:“他在信里夸得朕高兴,朕的疆域辽阔,给他一块荒地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既然先皇让他守边城,不如还是把边城给他吧,让他帮朕修长城。都城的将军朕看着都不怎么样,不如让他们和蒙恬蒙毅换换,派他们去长城,让两位蒙将军过来保护朕。”
赵高诱导着面前的少年皇帝:“陛下,之前我们可是传了先皇的诏令过去让扶苏和蒙恬自杀,现在两人都活的好好的,之前怕是蒙恬从中作梗,要不然依着扶苏孝顺的性子,定然不会忤逆圣旨的。还有蒙毅,之前始皇帝可是最疼爱您的,想让您做太子,是蒙毅说您的坏话,才不称的。”
胡亥听完之后,脸都扭曲了,暴戾的气息又出现在身上,道:“果真如此,那蒙家兄弟真是可恶,朕要直接杀了他们!”
赵高看到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说道:“皇上,不可,那长城外面的蛮族可是厉害的很,如果没有厉害的将军把守,他们肯定是会打过来的。蒙家两个兄弟一向忠于扶苏,不如您就把他们派给扶苏做属臣,这样又能帮您保卫边疆,而且跟着扶苏这个废人,也不怕他们造反。”
胡亥看着赵高,脸上全是对他的依赖,“郎中令真是足智多谋,这个一石二鸟的计策真是厉害。”
二世元年,8月。皇帝下诏,封公子扶苏为上阳君,封地上郡府,蒙氏兄弟为其属臣。
诏令到了栎阳的时候,扶苏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使者宣旨的时候他被人抬着接了旨。
圣旨让他尽早滚回自己的封地,以后都不要再出来了,老老实实带着蒙恬蒙毅两兄弟好好帮胡亥镇着长城的场子。
于是在扶苏刚能移动的时候,他就命自己的兵士把自己抬到了车里,离开了栎阳县。
离开的时候他挑开马车的帘子,看着街上的行人。栎阳县不知道比上郡府热闹多少倍,宽广的石板路,整齐的街面,街上卖的陶器和金属器物都十分精美。特别是金属器物,在其他地方都是相当贵重的所在,在栎阳虽然也受官府管制,可是也算是常见。这个地方是大秦的兵器工业基地呀。
出了栎阳城,郊外是绿油油的农作物,平整的土地,随时可以灌溉的水源,无一不让他心动。
随着车队的越走越远,他们离栎阳也远了,扶苏看着后面的土地和城池,久久的挪不开自己的目光。
“公子,你在看什么?”蟠儿好奇的问道。
“在看这块土地。”扶苏转过了头,将目光收回在车中。
“土地有什么好看的。”蟠儿不明白,哪里的土地不都一样么?
“这块地好啊,我想要。”扶苏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贪婪,他在蟠儿面前没有必要掩饰自己。
“可是您的封地在上郡。”蟠儿心想,外面再好能有自己的家好么?
“我知道。”扶苏低下了头。
蟠儿继续帮扶苏剥着果子。车队停在了一处阴凉的地方休息。
扶苏掀开了车帘透气。这时候的旅途可真的算不上舒服,他只好向远处望着绵延的青山和旷野,算是给自己无聊的路途添添颜色。
扶苏本来是向着远处望着的,可队尾的嘈杂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李风,过去看看怎么回事。”扶苏向着旁边的李风吩咐道。
李风得了命令,去了片刻之后回来了,“后面有位商户,自己要去上郡,得知我们也是去上郡的,怕遇上匪徒,想和我们一道走,可以付给我们佣钱。底下的人正在打发他。”
原来是这样,在这个时候,商人因为各种条件的限制,人数是极少的,而且路上很容易遇到危险,都是雇佣一些武艺高强的人保护自己。若是遇上官家车队,也会出资一部分,随着车队走,保证安全。
这本是极为平常的事情,可这次的车队的主人是扶苏,身为公子,自然是不想被无关的人打扰的,所以底下的人并不同意商队跟着。
不过他们不知道扶苏的壳是原来的,内芯却已经换了。商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正是他想接触的。那些游学的士子不正是要行万里路么,商人不就是现成的老师么,怎么能往外赶呢。
于是扶苏吩咐道:“无妨,让他们跟着吧。”
“喏!”李风应了之后,就向着车队的队尾走去,跟着对方说了些话,对方就连连施礼。
扶苏远远望去,那是一个憨厚的中年男人,身旁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看双方的亲密程度,应该是父子。
那人远远地看过来,正好看到扶苏在打量他。商人都是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看着扶苏的气派,车子在队中的位置,就知道这是车队的主人了。当下朝着扶苏的方向盈盈一拜,表示感谢。
扶苏也回以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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