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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辛劳，便是马车在舒适，到底展不开手脚。
在皇家队伍到来之前，这边行宫的值守人员，便是已经打扫过一回，但到底是贵人踏足，亲身衣舍之地，还是要仔细洒扫清理，
不过是稍稍到御驾前见个礼，众人便回到各自院落收拾去了。
周銮的院落是春晖园，还是他当年最得宠时，给他的奖赏。
姜娴大致扫了一眼，这园子还不小，中央正房是一临水小筑，周边一圈以廊道相连，是大大小小的厢房，后边还有山石泉水，直接从后山引了来，很是宽敞明亮。
周銮上一回来这里，还是十年前，当时他还嫌弃这园子秀气，现在倒是正好，
“朝朝，明天再带你好好看看，这里景致还行，若是不合你心意，咱们就改。”
“哪用得着如此大动干戈，”他们两人站在廊桥上，
丫鬟婆子们来来往往忙个不停，马上天就要黑了，需快些先把寝房和膳房收拾出来，让主子吃饭休息。
怕他们会撞到姜娴，周銮时刻伸出手臂护着她。
她手执六角莲花瓣宫灯，昏黄光晕中，眉眼笑容，柔和婉约，
“阿銮，我见到的你，和他们口中的你好像不一样，”
男人见此，一时情动，忍不住在她额角落下轻吻，“都是我，如何不一样？”
姜娴抬眸去看，“他们口中你是惊才绝艳少年郎，意气风发，一世张扬，璀璨而明亮。
就像这院子，我听说，它是你有一年春猎胜出后，皇上赐赏的。我想着，你那时该是如何的英姿飒爽。”
这个话题很危险，因为越是提到以前的好，就会越让人，忍不住去想破坏这好的原因，
而那个变故，是两个从来都回避的事情。
周銮神色不变，却是将人拥紧了些，“可若是一直那样，怕我今生都难遇朝朝。”
他这话话没错，若是没有那一场战争，就不会立下两国的婚约，他们也不会相识相遇。
可是，失去了帝王荣宠，失去了母妃与舅舅，重伤残身立世，苦苦十年沉寂，才换来这一刻娇妻幼子，周銮现在是什么感受？
姜娴分不清，周銮此时得感情是真的？还是与她虚与委蛇的扮演？
她笑笑，这个话题已经不适合再说下去，她转了话头。
“有时候，我还挺羡慕程未雪，不管她做过什么，有一点我永远都比不上她，”
她转身看着周銮的眼睛，那一刻，不知怎么，他有一瞬的心虚，
姜娴接着道：“她见过你红衣猎猎的雄姿英发，见过你燕京驰马的风流豪情，而这些，我永远也不会得见了。”
她的语气有些遗憾与惋惜，
是啊，我们来晚了一步，便是错过了整个春季，此后任再是山野烂漫，春光大好，也不及你当年风采。
这一刻，她的心情是真的。
姜娴真的很遗憾，没有见过那么赤城热烈的少年，也真的很遗憾，没让他见过娇俏爱笑的自己，
她只是惋惜，他们以这样的方式来到了彼此身边。
掩下星眸，有明亮自眼角划过，周銮将人抱在怀中，放在了那颗热烈跳动的心房前。
他不知道姜娴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
但这确实是一件，很让人遗憾的事情。他们都没能在最风光美好的时候，认识对方，却反而在跌落泥泞中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指，
可此时的重重心防，已经让他们，几乎丧失了爱的能力。
周銮眼底湿润，他虔诚的吻在女人的墨发上，
“可是，朝朝，他们看到的只不过是一时的我，真正能看到我一生的人，是你，也只有你啊。
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从我此刻到以后的步履蹒跚、白发苍苍，以后我都给朝朝一个人看。”
姜娴在男人怀里重重点头，“嗯，好。”
——
晚上，即将要就寝休憩时分，皇帝却突然造访太后院落。
“母后，您不用下床来。朕就是来看看，母后这边可否安置妥善？
没想朕看了几本折子，竟是这么晚了，打扰母后休息，朕坐坐就走。”
“既然来了，就陪我太婆说会话吧，”太后吩咐为皇上端一盏苦茶来。
听到苦茶，皇上心中不喜，却也颇给面子，抿了一口。
没想到，与预想中的苦的跟药汤的感觉不一样，初尝有些涩，细品确实带着清凉的甜。
皇上讶异，又喝了一口，“母后宫中何时有这妙茶，朕怎么不知？”
看见儿子展眉，太后额头的皱纹也都跟着舒展了些，“这还是我今日刚得的呢，
昨日两个捣蛋鬼，带着宝珠去永安王府那边玩，回来带了好些东西，这可是昀儿那个小混蛋，嫌弃苦，孝敬我的呢。”
皇上对母后这幅语气中的周昀和周浚笑笑，却是关注到永安上面来，
“老三媳妇，有四个月了吧？”
太后丝毫不见怪，“是，差不多。”
皇上也不知想什么，点了点头，“嗯，朕远远瞟见过一回，看着妇人气色倒还不错。只是，御医也没去诊过脉。”
他这是担心周銮的孩子有什么闪失。
“我看他对王妃挺上心的，应该没什么大碍。我向来没亲近过这孩子，你若不放心，明天直接派御医跑一趟便是。”
这姜娴刚嫁来时，她还想拿寿康宫的宫牌试试脾性，没想到，倒也不是个没脑子的。
皇上却是摇了摇头，“罢了，待月份大些再说吧。我问过鲍御医，他说五六月诊脉，看的比较准。”
太后瞬间明了，他是想知道，那永安王妃府中孩儿是男是女。
她只笑笑，没再做声，皇上的儿子，他想怎么操心，她也管不着。
夜间，周銮终于将姜娴那股低沉情绪，给哄笑了，满意的转身去净房洗漱，想快些回来好陪着娇妻，总觉得人今天有点不对劲。
目送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帘帐后，姜娴唇角的笑意才缓缓落下。
她转头看着窗外夜幕高悬的明月，
良久，很小声的说了句，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话：
“生日快乐，姜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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