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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帝后二人，其余众人都是一惊。
如果是自戕的话，倒是好办，不过是将柳氏贬为庶人，在宫外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便是。
自戕的罪妃，不仅不能葬入皇陵，甚至就连其母家也是不敢让其葬入家陵的。
但不是自戕，这就麻烦了。
不用说，在这个时候对柳氏动手的，就一定是宫中嫔妃了。
算起来，除了闭宫五年之久的慈妃，在场的其他人都多多少少都和柳氏有过不快。
就连一向是隐形人的顺嫔，都曾经被势头正盛的柳氏给当众呵斥过。
皇后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道：“本来这等丑事是不宜流传出去的，只不过本宫与皇上商讨后觉得，竟有贼人如此大胆敢在宫中生事便不能轻易放过。”
顿了顿，皇后又说：“此番将众位妹妹叫来，也是希望众位妹妹能看顾好自己宫里，莫要再生是非。”
一宫的主位，便是这一宫的主子。不仅是这宫里的奴才，就连这宫里的其余低位嫔妃，主位也是可以教化的。
当然这番话也是在提醒她们安分一些。
众人应道：“是，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正值年关，如果再出了什么事的话，只怕皇帝也不会放过她们。
后宫不稳，将来史册上记上一笔，也有损秦辰逸的明君之名。
更不要说还是这等丑事了。
顾千宁正奇怪为什么要把自己也叫来的时候，皇帝道：“朕与皇后商量过了，这事就交给顺嫔和柔贵人来查了。”
说是顺嫔和顾千宁一起查，实际上应该也是以顺嫔为主，顾千宁不过是起个辅助的作用。
其余几人的视线顿时落在了二人身上，顾千宁不解，顺嫔亦是如此。
皇后附和：“本宫与怡嫔身子都不便，佳妃妹妹不仅操持六宫还要照看大皇子，精力也难免不济。至于慈妃妹妹又数年未曾出宫，如今臣妾还盼着慈妃妹妹多来凤仪宫，便也免了。”
这样看下来，确实顺嫔和顾千宁是最合适的。
只不过，后宫阴私怎么会又交给嫔妃来解决？
一般来说不是都应该让皇帝手下的人来查吗？
顾千宁可不觉得这是对她跟顺嫔的信任。
这应该是皇帝或者皇后的试探。
就是不知道在试探谁。
其余众人的眼神都微妙了起来。
查案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无论查不查出来都是有利有弊。
顺嫔和顾千宁当然不会明着拒绝。
秦辰逸见二人应下了，才缓缓道：“此事非同小可，还有七日便是新年了，朕不希望明年还要为此事烦心。”
也就是说，她们要在七天内解决这件事了，倒是颇为棘手。
人总是会觉得，新的一年就该有新的气象，将这样的丑事留到明年再解决，总是有些不吉的。
虽然顾千宁并不在意这些。
顺嫔道：“是，嫔妾与柔妹妹一定尽心尽力为皇上和皇后娘娘分忧。”
皇帝点了下头：“朕还有政务要忙，皇后你许久未见宫中嫔妃，便留下多说几句话吧。”
皇后：“是，臣妾恭送皇上。”
秦辰逸走后，怡嫔与佳妃也请辞了。
顺嫔眸光微闪：“娘娘，柳氏一案兹事体大，嫔妾也先告退了。”
皇后微笑点头。
顾千宁本也想请辞，但皇后却早一步开了口：“柔妹妹可有要紧事？没有的话留下来陪本宫说两句话。”
顾千宁只能留下。
“柔妹妹入宫不久，这还是本宫第一次同妹妹见面，在这宫里可有什么不习惯？”
顾千宁见皇后面色恬淡，并不像是想找自己麻烦的样子，于是开口说道：“承蒙皇上、太后还有皇后娘娘关照，嫔妾自入宫以来事事安顺。”
顾千宁特地提到了太后。她现在拿不准皇后的态度，所以适时表明靠山总是好的。
皇后莞尔一笑，心中自有定数，给顾千宁赐了座：“皇上也曾与本宫提及你，母后那边也对你多有夸赞。想着近些日子本宫身子不适，宫务是由你与佳妃妹妹料理，也是该大赏的，方才本宫已经向皇上请旨封你为嫔，年后同慈妃一同晋封。”
顾千宁面上出现了惊讶之色，她没想到皇后会给她请封，至于什么料理宫务，不过是个理由罢了。
毕竟宫务都是佳妃在做，她几乎没有插手。
她拒绝道：“娘娘赏赐，嫔妾本不该拒绝。但是嫔妾入宫还不足两月……”
还没两月就连晋两级爬上嫔位，只怕是比当初的柳氏还要快些。
她当然想晋封为嫔，成为一宫主位，但是这般简单地封嫔让她心有不安。
皇后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不必担忧。柳氏这个案子若是结了，你便是两功齐加，当的这个嫔位。”
皇后示意身边的宫人上前，呈上一个盒子：“这凤印便先交由你，本宫一会儿会让人送去你宫里。”
顾千宁这次真的变了脸色：“娘娘不可！”
凤印一向都是在皇后手中的，哪有赐给嫔妃的道理。
不管皇后对妃嫔再怎么恩宠，这东西都是不可能赐给余下的嫔妃的。
除非皇后去世了，或者是皇后失德，皇帝才会立下皇贵妃，并且将凤印赐下。
可是如今皇后尚在，且她也不是皇贵妃，这就有些诡异了。
皇后瞧见顾千宁的反应，心中满意。
虽然她是主动要求交出凤印，但是也不见得有多乐意。
皇后微笑：“这事本宫已经和母后还有皇上商量过了。既然如今你与佳妃代掌后宫，那这凤印赐给你也无妨。”
这凤印给她，却没给佳妃，顾千宁心中思量，皇后只怕是想要自己跟佳妃掐起来。
有了凤印的自己，比起佳妃来，行事自然更加有力度。
“娘娘身子日渐大好，过些日子嫔妾自当是要将宫务奉还给娘娘的，还请娘娘收回这凤印。”
见顾千宁没有收下凤印的意思，皇后说道：“虽说佳妃位高，但过些日子你就要封嫔了，母后也对你十分属意，这凤印暂且交给你也合适。”
顾千宁惶恐：“太后娘娘喜爱嫔妾是嫔妾的福分，嫔妾不会生出他意。这封嫔与凤印一事，还请娘娘三思。”
顾千宁低下头，感觉到皇后的眼神仍然落在自己身上。
封嫔也就算了，左右她都会往上爬，如今晋封虽然快了些，但是毕竟是跟慈妃同封，到时候众人就算嫉恨也有慈妃在前面挡着。
但是这凤印就不一样了，说的好听些是皇后倚重她，但是说不好听就是她在窥伺后位。
果然，皇后道：“那这凤印一事便作罢。这封嫔一事妹妹莫要拒绝了，这事母后也是应允了的。”
顾千宁行叩谢礼：“是。”
搬出了太后，她就不得不应下来了。
不过也好，众人知道她是因为太后才封的位，也能对她少几分关注，她可还不想成为众人的靶子。
顾千宁犹豫着说道：“娘娘，其实这宫务一事最为用心的乃是佳妃娘娘，嫔妾不过是给佳妃娘娘打下手。如今嫔妾忝受封嫔，这佳妃娘娘……”
虽然她封嫔的真正原因复杂得很，但是明面上最大的原因还是这宫务。她因为这宫务晋封，总不见得费了更大力气的佳妃毫无赏赐。
皇后微笑着说：“妹妹放心，本宫也会让皇上下旨封佳妃为佳贵妃，晋封礼定在正月二十，妹妹与慈妃的好日子则是正月初七。过些日子会在宫中岁宴上正式下旨的。”
顾千宁点点头，放心下来。
心中也对皇后起了几分忌惮。
皇后这般帮着她还有佳妃晋封，传出去了之后宫中嫔妃还得赞一句皇后贤良。
皇后无子，佳妃若是成了贵妃，这大皇子可就更加尊贵了。
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也是尊贵异常，若是没有嫡子，只怕是只有这登基后的第一个贵子才能与大皇子相提并论。
就是不知道谁能拔得头筹了。
皇后让人把凤印收了下去，又对顾千宁道：“这岁末宫宴本也有着让主位嫔妃的家人入宫探望的规矩。如今怡嫔有孕，前些日子顾夫人也递了牌子，本宫让顾夫人同你母亲都进宫一趟，你们也好好聚一聚。”
顾千宁大喜，跪了下去：“嫔妾谢皇后娘娘恩典。”
皇后赶忙让人扶起了她：“柔妹妹不必多礼，届时也是妹妹封嫔的好日子，这等喜事自当是得让家里人知道的。”
本来顾千宁的母亲乃是妾室，没有诰命，是不能入宫的。只不过皇后特地命人接她母亲入宫，皇后相信顾千宁明白的。
顾千宁欢喜地点了头。
皇后见状，也勾出一抹笑。
随后，皇后也离去了。
顾千宁浑身瘫软地坐在椅上。
皇后说前些日子顾家就递牌子了，那想来前些日子怡嫔就应该得到消息了。
她今日才在明面上跟怡嫔闹了不快，而怡嫔前些日子得了这种消息却也没有通知自己，看来是早就对自己有所不满了。
对于皇后若有若无的示好，顾千宁没有在意。
算起来她应该是太后的人，即便是皇后，她也不会过多亲近。
而皇后今日的作态，应该也是看中了自己背后的太后。
顾千宁想，再过上一段时间，宫里应该要热闹起来了。
想到怡嫔如今的胎，已经有六个多月了，顾千宁眼中浮现厉色，到时候她就要给她们送一份大礼了。
顾千宁出了内房，这里毕竟是关雎宫，不是她宫里，多留也不合适。
她出来的时候，顺嫔还未离开，在院子里审宫人。
顾千宁瞧见了，于是上前：“娘娘，可审出些什么？”
皇帝让她二人主理这件事，便是相信她们二人是清白的，虽然不知道皇帝这信任是哪里来的，不过顾千宁自然会努力办好的。
毕竟皇后说了，这案子处理得当加上她协助宫务，两功齐加，她才能当得嫔位。
顺嫔见是她，睨了一眼关雎宫的宫人们，才说：“这些宫人只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只怕颇为棘手。”
顾千宁正了色：“姐姐还是太过仁慈了，这些宫人什么都不知道，可不就是这些奴才苛待主子？依嫔妾看直接用刑便是。”
这些宫人有一些是贴身伺候的，连她们也什么都不知道，那不就是没伺候好主子？
底下立即就有奴才慌道：“贵人明鉴，是主子今日用过了早膳之后就说自己身边不需要人伺候，让奴才们去外边候着。”
听见这话，顾千宁直接喝道：“本贵人同顺嫔娘娘说话，哪有你这奴才插嘴的份？”
那奴才顿时抖了起来。
顾千宁看在眼里，走了过去：“你说是柳氏将你们都赶了出去？那里头无人在伺候？”
那奴才应是。
她又问：“一早上主子都不曾出来，你们这些奴才都没有敲门？如此反常你们这些奴才竟是没有一个人发现？我看就是你们这些奴才渎职！”
那奴才连忙否认：“绝对不是！原本柳主子也是有这等习惯的，不过往日里都是主子身边的绿意在里头伺候的。今日那绿意也进去了一回，只不过很快就出来了，奴才们也没在意。”
顾千宁眼神一松：“你今日一直守在殿外？”
“是，柳主子让我们候在殿外。”
“一直不曾离去？”顾千宁追问。
一直在殿外和候在殿外是两个概念。
那奴才思索了一下，才说：“奴才中间有去草房一趟，不过与奴才一同守着的小高子应该当时是在的。”
那奴才指了一个人。
顾千宁与顺嫔看过去。
顾千宁神色轻松了许多：“说说吧。”
小高子道：“确实如此，奴才与小涛子两个人都是错开休息的，所以一定是有一个人守着的。”
那现在看来最可疑的倒是那个绿意了，她进去过一趟，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顺嫔垂下了眸，比起顾千宁，她的手段确实小了一点。
顾千宁稍稍一吓，便能吓出这么多东西来，而她刚刚问了半天却几乎什么也没问出来。
心下一定，顺嫔道：“除了刚刚这两个奴才，其余的先拉下去打二十个板子。”
底下的奴才一震，明明刚刚面前的主子还是很好说话的，怎么突然就变了副脸色。
底下有宫人开始求饶，顺嫔充耳不闻，直接让人拖了下去。
至于绿意？底下的宫人说是没瞧见，也不知道早上绿意进去一趟以后又去了哪。
顾千宁也吓了一跳，对于顺嫔突然的责罚有些惊讶。不过也没在意，只是道：“这里有娘娘看着，嫔妾去看看内房里。”
皇帝说柳氏并非自戕定然是有他的道理，而按刚刚他们的说法，柳氏并无不对，而且中途只有绿意进去了一小段时间便出来了。
顾千宁不觉得绿意一个女子，能有那么大的力气把柳氏悬挂起来。
而且绿意还是柳氏从家里带进宫的，若是有问题的话，柳氏又怎么会让她贴身伺候着？
所以，这怕是一宗密室杀人案。
顾千宁面色疲惫，这凶手恐怕是准备充分，这七天时间还不知道够不够她们查出真凶。
进了内房，顾千宁就闻到了一股臭味。
她皱起眉，按理说柳氏早上刚走，而且现在是冬日，应该是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味道的。
顾千宁一进内房就知道为什么说柳氏不是自戕的了。
因为这房里的梁，奇高无比。
想要把白绫扔过去只怕是不容易，就算是底下有东西垫着，也还是差了些。
所以，很明显不可能是柳氏自己动的手。
若是自戕的话，柳氏不可能会选用这种法子。
凶手难道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吗？
顾千宁暂且存了个疑点。
至于其他的，顾千宁还没看出些什么。
至于柳氏的遗体，已经被运出去了。等皇帝手底下的人检查过后，若是发现了疑点会来给她们禀报的。
检查遗体这种事情，让嫔妃的人来做，还是多有不妥。
而且柳氏既然并非自戕，那自然是要等皇帝是否会有追封旨意下来，随后才会葬入妃陵。
顾千宁出了内房，对守着的人道：“好生看着，这些日子若是没有本贵人与顺嫔娘娘的许可，不准有任何人进出。”
既然皇帝让她和顺嫔来查，那她当然是要好好利用这个权利了。
顺嫔瞧见了，笑道：“妹妹果然是个有本事的，若是没有妹妹，本宫还真不知道该从何处查起。”
顾千宁走到顺嫔身边：“娘娘可是折煞嫔妾了。嫔妾如此自作主张，娘娘不怪罪嫔妾才好。”
顺嫔摇摇头：“本宫哪能怪罪你，这事办的好了，对你我来说都是大功一件。”
办好了，自然就能在皇帝面前博个好。顺嫔失宠已久，她已经不太奢求圣宠，不过顾千宁却是需要的。
顾千宁心里明白顺嫔这是在提点自己，心中警惕不减。宫里没有突然的亲近，对于顺嫔突然的提点，她心中自然会几分忌惮。
她同顺嫔虽然先前在御花园有过一面之缘，但是那一次对她来说可不算什么愉快的经历。
对于顾千宁的警惕，顺嫔如此通透的人物自然是察觉到了。她不甚在意，只微微一笑：“妹妹先回去吧，左右今日应当是审不出什么了。本宫已经让掖庭那边派人将这宫里伺候的宫人都押起来。”
顾千宁点了点头。
这关雎宫目前只有柳氏在住着，若是不然的话，这宫里住着的其他人也是要被唤来审问的。
顺嫔上了轿撵，一宫主位当然是不用自己步行的。
顾千宁福下身，看着顺嫔的轿撵慢慢远去才回了自己宫里。
她唤来身边最亲近的两个宫女：“年后我就要晋封了，没有意外的话，我们就要搬到庆安宫主殿去了。”
两个宫女一喜，她们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主子即将成为主位了！
两个宫女低声道：“恭喜小主！”
还没正式下旨，小主也只告诉了她们两人，自然也是要谨慎些得好。
听见二人用只有她们三个能听见的声音说话，顾千宁又说道：“到时候就将东殿伺候的宫人都带过去。”
主殿暂时没人住，自然也没有宫人那边做事，所以她准备直接把这里的人直接带过去，也省的再去内务府挑那么多人。
到了嫔位，贴身宫女便多了两个，而宫里伺候的人也从八个变到了十个。
与其让内务府全给她换新的，还不如将这边的宫人都带过去，到时候再挑上几个凑齐人数就可以了。
全换了新的，还不知道会有谁的人。
兰玉问道：“主子的好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顾千宁合上了眼眸：“正月初七，与慈妃娘娘一同晋封。”
两个宫女脸上的笑容一僵。
这宫里人人知晓，只有到了嫔位以上才会行晋封礼，至于嫔位以下只不过是晓瑜六宫知晓罢了。
而且谁不知道晋封礼就是宫中主位的排面？
晋封礼越隆重，就代表这个嫔妃越受重视，在宫中的地位越高。
顾千宁封嫔、而慈妃是封妃，届时定然是以慈妃的晋封礼为主礼，而她算是一个附带。
顾千宁一笑：“好啦，你二人莫要这样苦兮兮的。成了主位是应当庆贺的事，虽然是同慈妃一同行礼，说不定到时候我还能蹭了慈妃娘娘的光呢。”
封嫔的礼再隆重也越不过妃礼，她到时候跟慈妃一同行礼，可不就是能蹭个妃位的礼吗？
明玉开口道：“虽是如此，可主子怎么说也是封嫔。如此一来，主子的风光倒是都被慈妃娘娘盖住了。”
明玉提起旧主的语气平淡，话里倒是都在为她抱不平。
顾千宁心中稍有安慰，劝道：“我入宫尚且才两月不到，已经从一个小小常在成了宫中主位，这还不够风光吗？我倒是觉得皇后娘娘这般安排是在护着我，让我不会太过瞩目，招人嫉恨。”
明玉细想，似乎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兰玉笑道：“本是小主受了委屈，却还要小主来安慰我们两个。”
兰玉这么一说，刚刚二人不平的情绪倒是散了许多，取而代之是三人打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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